好說,好說,人間三千界,界界不同。一筆閣 www.yibige.com就如地獄十八層,也是層層不同,都是不同,可歸根結底都是地獄,那不還是一樣的折磨痛苦麼?
所謂人間三千界,界界不同,歸根結底,也都是人間罷了。
人間是什麼?一個通常情況下來說,沒有神也沒有魔的地方。
將離嗆着一口酒,掐着喉嚨往下順「三千大世界,當真是不同的,有修仙修佛的,有修妖修魅的,甚至還有幾處上古魔族的遺民後代,隱在那狹小縫隙里,苟且偷生。」
「修仙的大界裏,世家皇朝比比皆是,功法戰技也是花里胡哨,層出不窮,修佛的大界裏嘛,遍地都是佛寺庵堂,講經念法,開壇佈道。至於那些修妖修魅的,總歸是各有各的花頭,各有各的奧妙,而這些,在仙界都是統稱為修真界的。」
「這些修真界還可說是出些不同凡響的,譬如一界皆妖,一界皆魅的小地方,而剩下的那些毫無靈氣、鬼氣、妖氣、佛氣的普通凡世,則十有八九都是滿滿當當的痴男怨女,肉骨凡胎了。」
痴男怨女,肉骨凡胎,總是多情,總是多累。
但這都與他們無關。
喝酒吃肉花錢享受,這才是他們一群鬼來到人間該有的追求。
如此之上,若能再順手勾搭幾位活生生的陽美人,搜羅幾段精彩的小故事那便算是不虛此行了。
好罷,周缺是一早聽說過的,將離這位神仙隔三差五晃悠到人間,那就是為了吃喝嫖賭的。
雲巔之上,星辰閃耀,而那雲下的萬里山河,則三三兩兩,開始被大股的黑暗吞噬。
這是夜已深了。
一個沒有紅蓮照耀的夜,黑就是黑,不會帶着赤色的火光。
然當流雲划過天穹,連月光也躲入黑暗,周缺同牧遙雙雙一笑,卻是發現個燈火通明的地方。
地方是座城,蘇城。城外有條河,蘇河。
至於為何萬里山河,唯它燈火通明?牧遙作為打探消息的先鋒軍,很是興奮的說「這蘇城又名酒城,是此境釀酒產酒的絕好地方!咱們這是碰上他們一年一度的神酒會了!」
這麼湊巧麼?周缺笑了笑。
一年一度,一度半年,當然很容易湊上這個巧,牧遙也笑了笑。
哦,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酒城一方醉啊,這倒很和將離的胃口,神酒會,正巧,神酒她這裏還真有,遠來即是客,她也落了雲頭去會上一會。
范無救看的直撇嘴。
為防止某位向來大手大腳的大佬老毛病一犯再次大手大腳,落入人間頭一日便把盤纏都花光,范無救一伸手便從謝必安懷中摸出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來。
倒過來往手心倒了一堆,他反手一收轉身而去「你們騷吧,我睡了,城裏最大的客棧,只開兩間房,先到先得。」
一二三四五,一神四隻鬼,只開兩間房?
所以是范無救一間房,謝必安、將離、周缺和牧遙一間房?
對不住,將離根本也沒聽見這句話,她只想着神酒會三字,人和心一樣快的飛了出去。要不是考慮這是正經的人間城池,只怕軟袖輕拂,已是魅影一般穿牆而去了。
而謝必安,他只小小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要拿錢說一聲不行麼,直接搶像什麼樣子…」
故而為這番安排而感到驚悚的,只剩下了周缺。原來無常爺這麼…勤儉持家的嗎?
當然,從地府建立之初便壟斷了幾乎半個陰間的產業生意的范無救,起先並不知道勤儉持家幾個字怎麼寫。
而自從他熬沒了幾位冥王近臣,最終不情不願的混到了將離手下第一鬼的位置後,這伴冥王出行的任務此後自然也都落在了他的頭上了。
這倒也沒什麼,反正一統陰冥的戰爭結束之後,他最開始原本領的就是行走人間的勾魂之職。
然待他陪着這位姑奶奶在人間廝混了幾遭之後,卻是目瞪口呆的發現,在花錢這方面,將離的瘋狂,簡直就跟他在…在…總之比他的各種行為加起來都瘋狂就對了!
那是彼時還可說是一隻青年鬼的范無救所發出的真誠感慨。
但將離自然是不認的。
她認為「花錢不是目的,快樂才是追求,倘若我今日花的這個錢,給我買到了物有所值的快樂,那這錢就不算白花,不算白花就等於沒花。」
「倘若今日花的這個錢,買到的快樂物超所值,那還相當於是不僅沒花反倒賺了,所以你一個大男鬼成天在這裏嘰嘰歪歪什麼?」
這種狗屁理論還需要回應麼?為防止夜夜露宿街頭,范無救一般直接選擇動手。
但或許終歸是位高一級壓死鬼,將離總能有辦法摳出隨行隊伍裏頭每一個鬼身上的每一份金銀珠寶,然後將它們拿去酒館妓院打水漂。
再後來怎麼辦呢?沒辦法,能省一分是一分,省不了的,就讓她花吧,她開心就好。
至於花完之後怎麼辦?花完那就再賺嘛,賺不來就欠嘛,欠不到就騙嘛,騙不來就搶嘛,搶不到…對不起,不可能搶不到。
這情況一直到什麼時候才好轉呢?大概是地府迎來有史以來第一位白無常的時候罷。
那位無常殿裏最初的白爺,也是位風流毓秀,瀟灑端方的佳公子,卻不僅能力過人,還是位治家理財的好手。
最出名的一個絕技,便是總能在每回的人世之旅走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從不知道哪裏掏出足可以讓將離和范無救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金銀來。
所以在那位白爺最終選擇轉世投胎之後,將離和范無救都曾經真心實意的傷心了許久。
待幾番歲月過,如今的無常殿裏白無常,究竟已是第幾任?將離是從第五任開始便不再記了。
但很神奇的是,這裏頭的每一任,別管上任前是個怎麼樣的脾氣性格,上任後多則千年少則百年,終究都會變成個勤儉持家操持財務的好手。
也唯有如今這位,稍微偏了那麼一點,錢財之事上不大感興趣,一腔熱情全都放在了灶火上。性子上只不觸及底線,又十分溫存柔軟,將離但凡噘個嘴撒個嬌,早便將全身上下的金銀銅板全都上交了。
攤上這樣的搭檔,范無救只能自救。
於是這一城夜如白晝的鼎沸喧囂之下,有白衫女子,長發飛揚,烈酒一壺鬧歡暢,也有墨袍身姿,寒如長夜,赤瞳一雙入夢鄉。
將離自不管他。愛睡睡去。
謝必安也不管他,他還得跟在將離後頭,多少看着她些。
唯有牧遙,趴在周缺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後才追上了謝必安青衣飛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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