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四郎給佔小雅號完脈,臉色越發的黑沉。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自鬼山回來之後,整整十天了,她與易霞仍然沒有要甦醒的跡象。
血紅的瞳眸,隱忍不發的暴戾之氣,恍如暴風雨前的寧靜,隨時都會噴發。
方圓之內,桀驁陰邪的氣息,冷的讓人躲閃不及。
他霸氣冷傲的眉宇緊緊皺着。
頭一次感覺到了束手無策。
沒有中毒,沒有病症。
臉紅撲撲的,安靜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若不是她們的脈象一天比一天弱,呼吸聲一天比一天淺。
所有人只會以為她們醉酒醉的太厲害,因此昏睡了過去。
即便是白四郎,面對這樣的現象也無從解釋。
六月中旬,天氣越發炎熱難忍。
可白家的氣氛,卻冷如冬日。
不僅僅因為佔小雅和易夏昏迷的事情,還有白三郎的固執己見。
鬧分家。
「……如果你真鐵了心要分家,我可以公平公正的將你一房單獨分出去,銀子家產該你的,一分都不會少你。可你想要獨佔染布坊,拿走家裏所有的銀錢,土地,那簡直是痴心妄想!白家發展到如今,也不是你白三郎一個人的功勞,如今染布坊雖然租用了你老丈人的院子,也是靠你的配方在維持出布,可說到底,如果沒有四弟妹手把手教你,你能染得出布?你知道在布上染印花草?」
白大郎一直都知道白三郎是個有野心,有謀算的人,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白三郎的如意算盤會打到自家人頭上!
這讓一時他難以接受。
這段時間家裏做生意確實賺了不少錢,也惹了很多人的眼紅嫉妒。
明里暗裏,多少給他們家使絆子的。
這個時候,理應兄弟齊心。
可白大郎萬萬沒有想到,在眼紅嫉妒的人群里,首當其衝的會是白三郎。
難道金銀與富貴,真的比親情和睦更加重要?
從前那麼苦的日子都一起走過來了。
如今卻為了錢眾叛親離。
白大郎不理解。
更為白三郎的決定痛心。
為什麼只能共苦,而不能同甘呢?
「現在四弟妹昏迷不醒,正是需要銀錢治療的時候,你在這時候說要分家,要拿走家裏財產,這讓她的病怎麼辦?不治了嗎?你對得起她嗎?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還是你根本就被銅臭蒙住了良心?」
「你們請的大夫還少嗎?有得治嗎?」
白三郎頭疼的扶額。
這段時間天天被老大老二追着跑着罵,造成了他嚴重的耳鳴目眩。
一看到他們張嘴便反射性的頭疼。
太陽穴更是突突直跳。
他們以為他就好過嗎?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走分家這一步。
家裏入的賬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穩定。
然而小雅的情況卻也一天天變差。
白三郎一直沒有忘記佔小雅跟他吐露過的訊息。
……
實話實說,他們罵他雞賊,為了錢,良心都不要了,還不給弟弟們留活路。
老五倒是好說話,隨他們怎麼鬧騰,只要不打起來,兩邊不幫。
老四更是一門心思撲在那女人身上。
其它,萬事不理!
可找不到病源的病,就算有錢財萬貫又如何?
找不到會治病的大夫,說什麼都是虛的。
「你什麼意思?難道就為了能給你多留些銀子,我媳婦她們就不治了?」白二郎的情緒比起白大郎,更為暴躁。
新進門的媳婦呢!
還沒跟他過過一天完整日子……
「說不定分完家她們就好了呢!」白三郎直言。
他也快瘋了好麼!
兩隻耳朵嗡嗡作響,好似那日的蜜蜂捲土重來了一般。
該死的!
白大郎氣炸,「我,我打死這白眼狼!」
白三郎掏掏耳朵,「……」
說真話還錯了?
陳彩兒堅定的站在白三郎身後。
雖然她也不理解相公為什麼一定要分家,為什麼又一定要要走白家所有的財產。
可正因為是相公所想的,所以她就算再不理解,也必須死心塌地的維護他。
給他支持!
只因為她相信——相公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都別吵了,老三他要什麼給他就是。」王氏捧着錢罐子出來。
以前裝銅板的罐子,現在裏面裝的都是銀票和碎銀子。
銅板很少。
「你不是要麼,都拿去!」
王氏把錢罐子丟到白三郎身上,又扯過他手裏的分家文書,「老二,去請村長過來做個見證,我們分家。」
「嫂子!」
「快去!天天吵還沒吵夠嗎?他鐵了心要分家,那就分,他要什麼便給他什麼。」王氏最近大概吃多了阿膠糕,忘了喝茶去火。
火氣比白二郎還大。
「我只要這個家和和睦睦的。」
若早知道如此,她寧願窮一輩子。
寧願苦一輩子。
也不願意看到兄弟離心。
王氏捂嘴輕輕抽噎,扭頭去了二房房裏。
「去請村長!」
自從白家把活兒派出去以後,村裏的人大部分留在家做髮夾、絹花等手工。
活兒輕鬆,賺的還比碼頭上多。
便是村長等大老爺們兒,也寧願留在家裏,做這些輕快的活計。
聽說白大郎家請他過去,白富貴趕忙放下手裏的活,匆匆趕了去。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白三郎居然要分家!
更沒想到的是,住着破石頭房子的白大郎家,居然悄悄存下了五百多兩銀子的巨款!
想到小女兒因為自己的阻攔才沒嫁進白家,白富貴事後每每想起來就痛心疾首,懊惱的捶胸頓足。
外邊再如何謾罵爭吵,白四郎只守着他的丫丫。
他甚至希望能鬧得更大聲些。
能將她吵醒……
至少,她能皺皺眉,表示一下被吵到的不悅。
可是,沒有!
雙手緊緊包裹住她白皙的小手,涼涼的,怎麼捂都捂不熱。
白四郎慌亂的將她的手臂放平。
手指搭上皓腕。
觸碰之間,指腹卻開始不受控制的猛烈顫抖。
丫丫,不要……
院子裏,白大郎還在為銀兩與白三郎爭論不休。
一個要求給下面三個沒成家的弟弟留下一筆錢,房子也歸大家所有,可另一個卻強硬的要拿走所有的東西,一分錢都不給大夥留。
這家怎麼分的下去!
「染布坊是你的,銀錢是你的,肥腸被外人搶走了,山里不讓進,絹花髮夾也拿走,你是想讓我們一大家子去吃屎麼?」
「……」
白五郎蹙起眉頭,沒有存在感的瞥了過來,終於奉獻了他今天至今為止的頭一個表情。
——嫌棄!
對白二郎的粗俗表示深深的嫌棄。
以前的他們也沒有錢,也窮。
難不成在白二郎的認知里,前二十多年,他吃的都是屎?
聰明人不敢苟同。
「……雖然分了家,但我畢竟還是白家人,怎麼可能只自己吃肉而不給兄弟喝湯呢?不厚道,是吧!」
眾人「……」你還有臉提厚道。
白三郎悠然說道「放心吧!我每個月會給家裏一兩銀子作為生活費用,大米肉食我全包,平時逢年過節也會有節禮。老五、小六小七成親的費用我一併承擔。你們除了手裏沒有餘錢外,生活質量不會降低,至少不會窮得讓老二你去吃屎。」
白二郎腦海中只有一個字——草!
白六郎白七郎苦着小臉,大氣不敢出。
他們對銀錢還沒有太大的概念,只是單純的不想白三郎走。
「老二!二弟妹落氣了!」
房內,突然傳來王氏悽厲的叫聲。
緊隨着,一陣重物撞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白三郎的臉色驟然一變。
白七郎跟有感應似的,順着三哥的視線看去,飛跑進四房房裏。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喪着小臉,目光呆滯的走了出來,喃喃自語。
「小雅姐姐也沒了!」
白三郎突然崛起,瘋了似的抓起白大郎的手往硃砂盒子裏一過,在分家文書上落下一個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一式兩份!
按了兩下!
「你鬧過了沒有!」白大郎反手一揮,怒目直瞪。
死了!
「如你所願了!滿意了?」
白富貴看着亂糟糟的一大家子。
搖搖頭,嘆了口氣,不好多管別人家裏的事,做完見證以後,說了句「節哀」,便匆匆離開了。
白三郎被甩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陳彩兒去扶他,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白三郎就跟生根在了地上一樣,怎麼都扶不起來。
任由文書鋒利的邊角拍打在臉上,劃出道道紅印。
白三郎臉色蒼白。
渾渾噩噩。
不知所措。
如同丟了魂一樣。
突然,他拿起文書,滾爬起身。
踉蹌着。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四房門口。
入目的,卻是老四將她死死摟在懷裏。
手背上青筋爆凸,喉嚨里發出咽嗚聲響。
正午時分的陽光明明最烈,太陽光透過窗戶,斑駁的光影灑在床頭,他卻感覺不到屬於夏日的燥熱。
心,涼涼泛着寒意。
死亡的氣息充斥在每一口呼吸進去的空氣當中。
不知道誰的鮮血,滴滴濺落在她月白色的綢布睡衣之上。
白的太白,紅的太紅。
妖冶。
刺眼。
剮心!
白三郎平復心情,優雅踱步,把文書伸到佔小雅面前,挑眼淺笑。
眸子上揚,儘是戲謔。
「看到了嗎?白家所有的一切從此之後,只屬於我白三郎一人!你所扶持的白家現在仍是那個什麼都沒有、一文不值的白家!沒有一分錢,沒有半畝地。哦,對了,就連現在你睡的這張床,蓋的這床被子,統統都是我白三郎的,與白家沒有任何關係。」
白三郎哈哈大笑。
笑得落淚。
我籌劃了這麼久,準備了那麼多,你怎麼敢死!
他的笑容很苦澀。
上揚的狐狸眼裏溢滿了混沌與刺痛。
不是必須完成任務才會離開嗎?
現在白家又一窮二白了,你拿什麼給他們發家致富?
你拿什麼完成任務?
你又怎麼還回得去?
哪怕明明知道你會在另外的某個地方好好活着。
可是佔小雅,你知不知道,對我們來說,這輩子不復再見。
已是死別!
「相公!」
若不是相信白三郎對自己的真心,陳彩兒都要以為他此時的絕望是因為愛四弟妹至深。
「你知道白家一無所有代表了什麼嗎?」
白四郎如同老僧坐定,抱着那人一動不動,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白三郎指着她罵道「代表你即使死了,他們也弄不到一塊可以埋葬你的地兒,佔小雅,你不是愛死嘛!好啊!老子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憑什麼?
憑什麼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有與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打過半句招呼嗎?
憑什麼只有我們在這裏要死要活,痛得撕心裂肺。
你卻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相公,你別這樣!」陳彩兒從後邊環住白三郎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哭着說「相公,求求你別這樣!讓四弟妹安安靜靜的去吧!」
「去她娘的安靜!」
白三郎一腳踹上邊上的桌子。
冷笑着,把文書撕得粉粹。
「佔小雅,你特麼就是個騙子!」
近墨者黑,優雅如白三郎,此時也被氣的連連爆粗。
「……姐是騙了你的錢,還是騙你上了床啊!狐狸眼,咱說話要憑良心的啦!」
佔小雅捂着後腦勺,痛得直哼唧。
沒被車撞死,卻被石頭磕死。
悲催!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四郎那雙心如死灰的眸子。
佔小雅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卻也只是倒影。
沒有情緒。
沒有波瀾。
佔小雅心中一痛,表面卻裝的悠然自得,沒心沒肺。
掩飾的很好。
她嘟着嘴,勾着他的脖子撒嬌,「老公,我頭好痛哦!」
「……丫丫!」
「死女人?」
沒死?
白四郎冷眼掃射他,白三郎尷尬一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特像個傻逼。
陳彩兒「……」我好想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哦。
無措!
——相公和四弟妹真的上床……?
不不不,一定不可能!
是她自己嚇自己!
呼呼!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匆匆避開自己的視線,都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一個單純的尷尬。
一個不自信的害怕。
陳彩兒試探着說「相公,我們出去吧!」
確定小雅沒事,白三郎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好。」
此時,隔壁房間傳來砰砰砰的拍牆聲。
震落的灰塵在空氣中瀰漫,佔小雅水汪汪的大眼被糊了一眼。
白四郎瞳孔一縮,周身散發着陰邪的戾氣,一個飛身,到柜子裏拿了件衣服給小雅換上。
隨後抱着她出了塵土飛揚的房間。
「小雅姐姐?」白六郎白七郎一驚。
佔小雅笑着朝他們擺手,「小六小七!」
白五郎聞聲回頭望了一眼,再轉過來時,眉宇間的郁色不見了,默默做夾子。
白六郎老成的鬆了口氣,白七郎則直接癟嘴哭,「小雅姐姐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我剛進屋看你,我看到四哥抱着你在哭,還吐了血,而你軟綿綿的躺在他身上,我真的以為你沒在了,真是嚇死我了!」
白四郎坐在樹墩上,佔小雅坐在白四郎的大腿上,兩人像個連體嬰兒。
「姐姐只是喝醉了酒,酒醒後不就沒事了麼,你四哥是太大驚小怪了。」
「醉酒能醉十天嗎?」白七郎不信。
「……」十,十天?
她在現代才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好不好!
「……那個,姐姐酒量不好,可不就醉了那麼久!」
「二嫂的酒量也不好麼?」他聽到了二嫂的聲音,好像也醒來了。
「嗯,也不好!」
「那你們以後再也不要喝酒了,這些天可把我們都嚇壞了,尤其是我四哥,他最擔心你,飯也不好好吃,就只陪着你,你看他的眼睛,紅的好嚇人,我猜他肯定連覺也沒好好睡。」
白六郎在一旁附和點頭。
「好!」
佔小雅聽的心都快碎了。
抬眸,心疼的撫摸着白四郎的臉。
他瘦了。
下巴長出了許多胡茬子。
憔悴了很多。
特別是眼睛。
眼白的部分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白四郎的十指猛然扣緊,隔着薄裳,深深摳進佔小雅的肉里。
佔小雅悶哼一聲,雙手捧着白四郎的臉。
不知道痛一般,微笑着,小聲說道「無凡哥哥,我回來了!」
由於長時間沒說過話,他的喉嚨乾澀難開。
沉默了良久。
佔小雅才聽到他問。
「還走嗎?」
聲音一出,猶如拉響了樂房裏蒙塵的大提琴。
暗啞,低沉,飽滿,寬厚。
他放開僵硬的指頭,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如珠如寶。
低頭吻上她的額頭,重重的嘆息着,「丫丫,失去你,我可能會死!」
佔小雅微微一怔,「無凡哥哥,……」
「什麼?佔小雅死了?不可能!雅雅!」
拍牆聲更加用力且密集。
「小鴨!你在不在?佔小雅,你特麼吱我一聲啊……」
許久沒聽到佔小雅的回覆,易夏推開白二郎,光腳走了出來。
一出門,便看到佔小雅和白四郎黏在一起親親我我。
易夏鬆了口氣的同時,火氣蹭蹭蹭往上冒。
佔小雅餘光掃到她,頓時貼在白四郎的懷裏,委屈的癟嘴,「老公,我頭疼!」
一秒鐘都不想見到那貨!
易夏也回到了這裏,佔小雅回想起穿越前的那一聲「雅雅」,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被車撞都不疼,偏偏被那貨一拉,直接砸破了頭,疼得要死。
天生的克星。
一想到她,那抹難以忍受的劇痛便隨之而來。
佔小雅這次都不用裝。
是真的疼。
「佔小雅!」
易夏一手叉腰,做了個扶眼鏡的動作,卻撈了一空,才發現鼻樑上根本沒有眼鏡。
「站那!」
簡短的兩個字,猶如定身咒一般,易夏微微一頓,保持着手在半空的姿勢,傻愣愣的看着說話之人。
正前方五米不到的地方,坐着一個背影挺拔的身影。
易夏見過白四郎,初見時,他淺笑着喊自己「二嫂」。
可眼前之人,分明只是一個背影,卻給她完全不同的感受。
兩種極端。
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冷麵無情。
易夏是慫,可事關好基友的安危,她故作鎮定的呼了口氣,站在原地輕聲問道「雅雅,你沒事吧!」
白二郎拿着鞋子追了過來,易夏穿上鞋子,目光直直鎖定好基友。
佔小雅避無可避,點了點白四郎的胳膊,「無凡哥哥,放我下來,我想跟她聊聊。」
「我陪你!」
「不用。」
「我不是跟你商量。」
「……那好吧!」
這一次回來,佔小雅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無凡哥哥又變了。
為什麼是「又」?
因為她最開始認識的柳無凡是一張白紙,他聰慧敏捷,醫術高超,溫和爾雅,謙謙君子。
被主母和兄弟無情的殘害後,卻始終保持良善的初心。
縱使心有不甘,卻從沒想過要伺機報復。
再見時,他是白四郎。
清冷孤傲,冷漠疏遠,成了他的標識。
哪怕重逢之後,他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柳無凡。
可他更是滿身荊棘的白四郎。
他矜貴清冷,心中有恨。
他冷漠寡情,實為長情。
重生一世,他學會了藏拙,隱忍,普通,市儈,與算計!
可到底,他還是那個良善的柳無凡。
高貴於他,可為了救帶他長大的王氏,他可以向產婆屈膝磕頭。
而如今,在白四郎的基礎上,他又多了一份——生人勿近,冷酷與霸道!
三人去了佔小雅的房裏,白二郎也想跟着,被易夏打發去廚房煮吃的了。
不說還不覺得餓,一說,佔小雅的肚子裏跟打雷似的叫囂着。
每一個器官都在控訴——我很餓我很餓!
「小鴨,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家男人。」
白四郎就在屋裏守着,佔小雅和易夏坐在床上,隔了三米遠的距離。
聲音低點,能說悄悄話。
「你成親那天是他一起去迎的親。」不以為意。
「我說的是在現代,在那個世界我應該見過他。」
易夏認識的人,佔小雅都認識,可她確定沒有見過一個跟白四郎長的一樣的男人。
「你沒有撲上去?」
「我哪敢!」易夏脖子一縮,「他那眼神盯我跟盯死人似的,我連跟他對視都不敢,氣場太強大了,遇上了,我只有跑的份。」
因為白四郎在場,易夏不敢造次,壓低了聲音和佔小雅咬耳朵。
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實在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易夏轉而控訴道「小鴨,你太不地道了,明知道穿越的方法,居然想甩了我一個人來,你怎麼就忍心我和二郎天各一方!還是你對白二郎有情,故意為之?」
佔小雅自然打死不認,「什麼穿越方法?」
雙手抱胸,佔小雅斜睨看她,「易瞎子,您老能跟我說道說道,我們倆是怎麼一起回來的嗎?」
特意咬重了「一起」二字。
「咳咳,意外意外!」
「嗯?」
見佔小雅不信,易夏也懶得裝了,「我能眼睜睜的看你被車撞?反正我的命是你的,要死就一起死!」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正坐在前往c國的飛機上,開啟了我的全球旅行?」
「不可能!」
佔小雅就知道她會狡辯,「是麼?」
陰惻惻的咬牙。
易夏吞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說,我又好心辦壞事兒了?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我們就不會撞到站台上,不撞到站台,你即使被車撞了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現在或許仍然在開始你的環球旅行?」
「好巧哦,我也是這樣想的呢!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默契?」佔小雅興奮的鼓掌。
易夏白了她一道,「你用不着諷刺我,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我,你能穿越回來見你老公?」
當然能!
佔小雅冷笑,「你的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的過失致人死亡咯?」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易夏一驚,差點跳起來,聲音尖銳的說道「你是說我們已經死了?」
白四郎的冷眸望了過來,易夏慌忙捂着嘴,呼吸急促的問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嗎?」
「也許!」
「……」易夏虛弱的癱在床上,淚流滿面,「雅雅,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沒有了雅雅,占叔阿姨他們該怎麼辦啊?
「雅雅,真的對不起!」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認為道歉還有用嗎?」佔小雅心虛的別開頭,「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請你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救我,隨我自己自生自滅就好,行嗎?」
易夏低頭抹着眼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在佔小雅懷疑的目光中,易夏舉起手要發誓。
佔小雅對此嗤之以鼻,「天打雷劈我已經見識過了!」
「……」
「你先出去吧!我頭好疼,要休息!」
易夏的後腦也疼,但不嚴重,看着好友齜牙咧嘴的模樣,心裏的愧疚越發的深了。
並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佔小雅第一的位置挪一挪。
以後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是白二郎,其次才是佔小雅。
「吃了飯再睡吧!我去廚房看看飯菜有沒有弄好。」
三言兩語把易夏那廝給哄走了。
沒讓她追問自己為什麼甩她。
總不能實話實說,告訴她嫌她事多、能作吧!
對於易夏的愧疚,佔小雅表示一點也不理虧。
不給她點教訓,她不長記性!
白四郎一道出去了。
佔小雅想起來裏頭的衣服上有血,便到柜子裏找出套乾淨的,鎖好門,換了一套。
白四郎端吃食回來,發現門鎖上了,冷冽的寒眸一眯,「丫丫!」
「等一下,我在換衣服!」
一陣悉悉秫秫的響動過後,佔小雅打開門,皺着小眉頭說道「這些衣服是誰做的啊!太繁瑣,太難穿了!」
「是我無事時,按照京城曾經流行的女款衣裳,繪成了圖紙,讓嫂子她們幫忙做的。」
「夏天穿這麼多,太熱了!」
白四郎揚唇,好心提醒,「你只穿了裏衣,中衣和襦裙,還有披肩,佩帶,荷包,挽紗……」
「等等等等,我們先吃飯吧!」
怕白四郎真要給她穿足一整套,佔小雅連忙打斷他的話,再度把門鎖了,因為太熱,乾脆把中衣也脫下。
只留下能當睡袍穿的裏衣和褲子。
挽起衣袖和褲腿,這才舒服些。
白四郎將吃食擺在桌上。
一碗小米粥,一碗雞蛋羹,一碟酸菜。
「我想吃辣的!」
這麼清淡,沒有胃口。
「不可,你近日只食了些湯水,腸胃還很嬌弱,切忌突然吃多食辣,只能吃些清淡的,循序漸進。」
佔小雅不爽的哼了聲,白四郎勾了勾唇角,寵溺的笑着,朝她招手,「坐我身邊來。」
「不要,熱!」
與其貼着火爐,她寧願喝熱粥。
「無妨。」
「我怕熱!」
佔小雅把雞蛋羹推到他面前,「給你吃!」
「我不餓。」
「我不是跟你商量!」
白四郎「……」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佔小雅雖然餓,但吃的不多。
吃了反胃。
小米粥吃到一半就吵着吃不下,全推給白四郎吃。
「再吃點!」
「我要吃麻辣兔丁。」
「過幾天。」
「現在就想吃。」
白四郎乾脆不說話了,低頭默默吃她吃剩下的東西。
動作一如既往地優雅矜貴,速度卻也很快。
佔小雅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餓了。
「再來點兒?」佔小雅挑眉。
東西完全不夠他吃。
也不知道多久沒好好吃過一餐飯了。
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夠了。」白四郎把碗推到一邊,閉上眼,搓揉眉心。
經此一事,他越發的沉默寡言。
便是面對佔小雅,他也總是隱忍陰鬱,寥寥數語。
仿佛又回到了相認之前的白四郎。
冷漠,疏離,很陌生。
周身散發着讓人看不懂的氣場。
「累了就去睡會兒。」佔小雅把碗放到托盤裏,「我把碗送廚房去。」
這樣的柳無凡,佔小雅心底是排斥的。
她看不懂他。
陌生的。
危險的。
沒有安全感!
手腕突然被大力扣住。
一瞬間,佔小雅幾乎以為她的手會被就此折斷。
托盤沒有支撐,嘭的一聲摔回原地。
佔小雅心裏一突,眉頭不受控的擰着。
「無凡哥哥?」她試探着喊道。
白四郎嘆息了聲,手上鬆了幾分力,將她攬在懷裏,聲音有些低迷。
還有一絲委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
「你還走嗎?」
白四郎下意識的將她摟緊了些,連呼吸都在顫抖,佔小雅好似明白了些什麼。
她抬頭,不期而遇的撞進白四郎脆弱憂心的眸。
一瞬間,所有的疑惑都被他的柔情與患得患失吹散。
什麼都明白了!
唇畔輕輕揚起,她踮起腳,奮力抱着他性感迷人的脖。
「看你表現!」
……
「這樣呢?」
佔小雅的臉,被大片陰影覆蓋。熟悉的氣息空降襲來,噴灑在她的眼睛、鼻樑之上。
痒痒的。
空氣中充斥着曖昧的氣息。
「我考慮一下?」
唔~
不要!
佔小雅緊閉雙唇,手死死抵着白四郎的靠近,誓死保護自己的嘴皮子。
頭一偏,她不想再壞一次嘴巴!
「閉眼。」
「……不!老公,我錯了,我再也不走了,你別,嗷嗚~」
白四郎將她往床上一丟。
狂躁的踹掉鞋子。
緊接着巨大的身影,欺身而下。
佔小雅慫的一逼,面對危險,行動永遠比思考更快。
耳邊傳來低啞的悶哼,佔小雅把壓身上的大傢伙翻床上躺下,心有餘悸的拍拍受驚嚇的小心臟。
嘆息道「都虛弱成這樣了,還有本事鬧!」
拿衣服給他蓋上。
「好好睡一覺!下次再開始你的表演。」
吹了吹手掌內側。
佔小雅找了件簡單的長衣長褲穿上,拿着托盤出了房間。
躺了十來天,骨頭都發了霉。
出去曬曬!
「喲嚯!事兒辦完了?夠快的啊!」
易夏四仰八叉的躺在竹椅上,翹起二郎腿,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白二郎坐在一旁拿扇子給她扇風,當祖宗似的伺候着。
就怕她一個不留神,又一睡不醒了。
「待遇不錯嘛!」
易夏傲嬌的哼哼,「那是!」
佔小雅冷笑,「太陽底下乘涼,腦子有坑?」
「這叫祛除陰邪霉氣!」易夏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也有份!」
這時王氏從房裏出來,見到佔小雅,趕忙走過來接住她手裏的托盤,放到一旁,拉着她往易夏身邊走。
「你和夏夏在鬼山上走了一趟,被陰邪之氣入了體,所以才差點喪了性命。如今正是一天當中太陽最毒的時候,對治癒陰邪之氣最是有用。小雅,你快躺着,等你們曬足一個時辰的太陽,再用被狗血洗臉,必定能把晦氣去掉,從此百病不侵。」王氏說「你大哥出去尋黑狗血了,馬上就能回。」
佔小雅自動代入被塗上黑狗血後的場景……
渾身一個激靈。
那畫面簡直不要太美。
竹椅曬了許久,一碰,皮都能燙傷。
「嫂子你聽誰說的?這個天曬一個時辰太陽,好好的人都能曬的中暑。」
「吳神婆說的,鐵定沒錯,聽話,快躺下,嫂子給你扇風,定不會中暑。」
佔小雅顧左右而言他,王氏拿濕毛巾擦了竹椅,水漬很快就被太陽給曬乾蒸發。
「不燙了,快躺下!」
易夏朝她擠眉弄眼,佔小雅鄙夷的掃了她一眼。
沒有骨氣的傢伙!
「下次,下次哈!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
太陽底下站着,不動都是一身的汗。
除非跟易瞎子似的腦子有坑,才會屈服曬太陽。
「什麼事不能等明天再說嗎?老四呢?讓他陪你一起去!」
「相公太累了,已經睡下了,我的事很急,嫂子,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走,太陽下山之前我一定回來。」
話還沒落,人就跑的沒影了。
王氏還欲去追,易夏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嫂子,雅雅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去找她。」
「唉~你別……」
「老二,還不去追你媳婦!」王氏急道。
她以前怎麼會認為這倆弟妹是乖巧聽話的呢?
白二郎搖着扇子往房裏走,「讓她們去吧!小六小七不是已經跟去了嗎?」
重要的是,他媳婦早跟他約法三章。
——給她絕對的自由!
相信她!
愛她!
王氏搖頭嘆氣,老三老五去了染布坊,老四歇下了,老大又不在家。
唯一的男人白二郎居然還做了甩手掌柜。
沒有一個能頂事的。
就放任媳婦出去亂跑。
萬一又去了什子鬼山。
看他們怎麼哭去!
陳彩兒從房裏探頭,「大嫂,你來我房裏,陪我做髮夾吧!」
白三郎把分家文書撕了,鬧得人心惶惶的分家之事,也不了了之。
一家大子,之前怎麼過的,現在還是怎麼過。
「好,我洗了碗便過去!」
白二郎聞聲出來,「碗我來洗。」
王氏斜了他一眼,洗乾淨手,去了三房。
……
不可否認,女人的直覺是強大的。
白六郎皺眉看着石頭大山,小身子攔在兩個嫂嫂前面,「你們又要去鬼山?」
易夏低頭點了點他的小鼻子。
怎麼這麼可愛!
「為什麼叫鬼山?」
白七郎搶答,「因為只要下雨下雪,那座山便冷的出奇,村裏的老人說,那是座鬼山,每當沒有太陽的時候,百鬼便會出行,邪氣四溢,山上的溫度會下降,道路結冰。大嫂說你們之前就是在鬼山上遇到了小鬼,所以才會昏睡那麼久。」
捏了捏小七的臉,易夏笑道「嫂子們不是因為遇到了鬼,而是喝醉酒,醉暈過去的,而且啊,山上根本沒有鬼,造成溫度下降是因為,山上全是硝石,還有一個超級大的硝石洞。硝石遇水會產生化學反應,大量吸取熱量,所以水會成冰,周圍的溫度會下降。」
佔小雅看着聲音柔柔的,跟少兒頻道的主持人一樣說話的易夏,特意抬頭看了一眼天。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天降紅雨了?
還是大白天的見了鬼了?
只有一個詞能形容此時的易夏——矯揉造作!
「我們真要上山?」雙胞胎聽不懂易夏的解釋。
很懵。
易夏點頭。
白六郎知道勸說不成,板着臉走在前面,「你們走我後面,一旦有危險,我們必須馬上返回。」
易夏樂不可支,「好啊!聽你的,你保護嫂子,我們的小男子漢!」
「還有我!」白七郎走到六哥身邊,昂首挺胸的邁着小步伐。
「嗯,我們小七也是小男子漢!」
易夏很捧場的贊道。
佔小雅白了她一眼,易夏攸地偏過頭,正好對上前者的視線,她勾了勾唇角,道「姐的魅力大吧!他們遲早會臣服在我強大的魅力之下,做我一個人的小跟班!」
佔小雅強忍着一拳砸向她嘴巴的衝動,咬牙回敬,「拭目以待!」
山頂上有一個天然的小型湖泊,易夏指揮着她的小跟班把水運回山洞,浸泡了幾塊石頭。
幾人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愜意的躺下。
「還是這裏舒服,天然的空調房,小鴨,我們今晚就在這睡吧!」
------題外話------
上架咯!
奉上一萬字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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