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井裏的陰氣剛開始外泄,七隻大公雞就死得一隻不剩。筆神閣 bishenge.com張四一看滿地死雞,臉都白了,但他現在回村裏帶童男童女過來也來不及。
至於剛才霧裏的東西,很可能都是被陰井引來的邪祟,可惜陳雪用手電一照就跑沒影了,誰都沒看清是什麼東西。
胖子這時也急了,大饅頭臉擠成一團,沒去理會張四,而是跟我和李林說:「你們一個是丁家的娃,一個是李家的娃,不會什麼都不懂,趕緊攔着霧裏的東西,我去封陰井。
我滿腦子都是鎮上那家人的死相,雙腿都在打顫,那裏還能聽得進去胖子給我們的任務,而且我和李林,真的是什麼都不會!
張四這會緩過一些神,怪胖子的說:「我就嘛,孩子不能送回去,現在好了嘛,搞出大事來了,要玩球蛋了!」
張四就像學了普通話回鄉的人,着急下飈起了土話。五個青壯村民手裏提着扁擔木棍,臉上也是寫滿緊張和恐懼。
陳雪見我們還躲在她咯吱窩下,順手把我們揪出來,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倆不是從家裏拿了東西?還不趕緊幫忙!」
她一提醒,我和李林才反應過來,李林抓了把木屑,閉着眼睛就胡亂的撒了出去。
霧裏原本什麼都看不見,但木屑一飛出去,裏面就傳出幾聲慘叫。
那聲音就像發春的野貓,說不出的瘮人,而且離我們還很近。李林一看有用,又撒了一把,不過這次霧裏沒動靜了,那東西像是逃走了。
陳雪驚歸驚,頭腦還算清醒,拉着李林讓他不要浪費木屑,同時問張四說:「村長,霧裏到底是什麼!」
「我雜過曉得哦!怕是山里來呢東西!」張四的聲音都要哭出來了,不過他還知道用手電照着胖子。
此時的胖子右手拿着一支毛筆,左手端着的一個破碗,沾着碗裏的紅色液體,正在井房門上畫着符。
我費了老大勁才把包里的燈給掏出來,舉在胸前,慌亂中也看不見那東西在那,只能左邊對一下右邊對一下,當成保命符。
變故一下子發生,五個青壯里有一個歲數小的熬不住,精神崩潰了,毫無徵兆的怪叫起來,脫離我們,跑上了回村的小路。
他的同伴來不及阻攔,張四吼了一聲:「回來!」但那小青年完全沒聽見,一路跑一路嚎啕着喊媽。
跑出十來米,他的身影就被大霧給湮沒了,連陳雪的手電都照不到她,幾乎是人才消失在霧裏,他的怪叫就變成了慘叫,而且一聲過後就戛然而止。
叫聲一停,四周靜得就只剩我們粗重的呼吸聲。
而此時胖子已經畫好符,井房裏的陰氣一下弱了不少,可見他畫的東西有用。胖子過來,左手中指上血淋淋的,我這才知道他畫符用的是自己的血。
途中他抬起手裏的碗,把剩下的血全部喝了,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村里剩下的四個小伙哆嗦着,沒敢去找同伴,畢竟在危險和恐懼下,人都是自私的。
胖子手裏的毛筆上還有些血跡,趁着沒幹,他在張四和四個村民眉心上畫了一豎血線。
用陽血封靈,可以防止被髒東西附身。這是農村廣為流傳的土法,但這也不是誰的血都能管用。
我和李林見他把我們忘了,急忙伸着腦門提醒他別漏了。胖子看了眼,扔掉手裏的筆說:「你們就不用了。」胖子隨意一說,回頭就跟張四說:「問題不是出在這裏。村長,你帶着他們四個人守着井房,不要放任何東西進去。丁寧,陳老師,李林,你們三個跟我走。」
李林和我忙着撿地上的筆,相互在眉心畫了一條血痕,顏色有些淡,還描了好幾下。李林想給陳雪也畫一下,但陳雪嫌棄的搖了搖頭,說她不用。
我有些奇怪,李林家裏是做棺材的,李叔多少會點東西,這在村里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家是守陰的,雖然二叔做的事只是給人看看靈堂,但每次他說起守陰人,給我的感覺都是一個比較厲害的職業。
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即便我們什麼都不懂,身上也會沾到一些氣,有這股氣在,邪祟很難沾身。
可陳雪,她不過是一個文化人……
我還想着,胖子就招了招手,示意我們跟上。
李林一個箭步搶在前面,等我反應過來跟上去的時候,已經落到最後一個了。
走夜路,最怕的就是在最後,何況還起了大霧,七八米外都看不清人。
還好陳雪關心我,把我拉到她前面。要上小路的時候,胖子又說:「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要說話,直到我停下來為止。記住,途中聽到有人說話,不管說什麼都不要相信,更不要停下來。」
胖子的語氣很嚴肅,說完就加快了速度。
順着小路走了二十來米,我就看見路邊的草里躺着剛才跑出來的青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前面的胖子和李林都沒有停,我心想現在走了沒多遠,喊一聲,村長他們都能聽到。要是大哥哥還有一口氣,卻因為我們不管出了事,心裏會很愧疚。
想着,我咬牙停了下來,回頭想喊村長。但就在這時,我脖子上的銀項鍊突然發寒,冷得我打了個哆嗦,抬頭一看,李林已經走遠了,嚇得急忙追了上去,嘴裏大喊的把情況說了,讓他們過來救人。
到了田間地頭,大霧更濃了,騰騰的霧氣從路邊的草里、土裏升騰起來,前面的李林我都只是能看到一個影子,胖子更是完全看不見了。
霧氣很寒,不多時我眉毛上就掛滿了水珠。我冷得拉了拉衣服,結果脖子上的項鍊突然變得暖暖的,連帶我的身子也暖和起來。
我心裏一喜,心想媳婦兒也沒那麼壞,不僅知道安慰我,還會噓寒問暖。
想到她現在就陪在身邊,也不是那麼怕了。
只是胖子帶的路越走越偏,像是朝着山里去了。農村的山裏墳地隨處可見,平時也沒什麼,但今晚霧氣里陰氣沉沉,此時上山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心裏想着,也不敢在開口亂說話,腳下提了些速度,緊跟在李林後面。
但不知不覺的,我發現身後的腳步聲好像沒了!
細細一聽,還真沒聽到陳雪的腳步聲。
山間地頭,路邊都有野草,走得在輕,也不可能什麼聲音都沒有。而且我還有種感覺,我一直跟着的黑影,好像也不是李林。
大霧蒸騰,我的心突然怦怦怦跳了起來,脖子上的汗毛也刺了起來。
心裏越是想,我就越覺得不對勁。低頭看了下,之前腳下還能看到陳雪的手電光,現在卻沒有了。
她的手電很亮,霧氣在濃,只要她跟着,我都不可能看不到光。
嘶!
我倒吸了口冷氣,也顧不上胖子的叮囑了,喊了陳雪兩聲,結果沒有任何回應。
都已經開口了,我又大聲的喊李林,一連喊了十幾聲,前面的黑影都沒反應。
我喊了那麼多聲,李林就算聽胖子的話不回答,至少身體也會有一點反應,可黑影依舊直挺挺的,腳步都不曾慢下來。
真不是李林,那我一路跟着的是誰?
現在,我很渴望能聽到有人說話,可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自己褲子刷到路邊的野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霧很大,我只能看清半米內的東西,周圍已經不是田地,是樹木,我們現在已經是進山了。
我緊握着玉燈,整個人的神經都繃到了極致,我想停下來,但我不知道停下來後會發生什麼。
同時又想,我就這樣一直走,等胖子停下來後,或許我現在感覺到的,其實就只是一個錯覺,到時候前面依舊是李林和胖子,後面是陳雪。
抱着這個念頭,我咬着牙一直跟着。可是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前面的黑影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此時周圍出現了松樹。
松木喜寒,都是生長在山頂,胖子不可能跑那麼遠做事。
我知道不能在走下去了,相信媳婦兒在身邊,出了事她也會保護我。不過停下來之前,我又喊了陳雪和李林幾聲,跟之前一樣,都沒回應。
喊完頓了幾秒,我一下就停在原地。結果我一停下,前面的黑影也跟着停了下來,身子微動,像是要回頭看我。
我一看頓時緊張起來,用玉燈對着他,可我剛舉起玉燈,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重重的拍在我雙肩上。落下之後,那雙手也沒有收回去,就這樣壓着我的肩膀。
隔着衣服,我都感覺到那雙手上的冰冷。
那一瞬間,我差點癱軟在地上,但我還記得自己絕不能回頭。
只要我一回頭,魂很可能就會被勾走。這是農村流傳下來的一種說法。
我不能回頭,就看不到背後是誰,只能一動也不敢動,哆哆嗦嗦的問:「陳老師,是你嗎?」
手都已經搭我肩膀了,如果是陳雪,聽到我問就算不出聲,至少也會用手給我一個暗示。
可是都沒有!
讓我想哭的是,銀項鍊此時也變得異常的安靜,那暖暖的感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我暗怪媳婦兒,這種時候,她就算打不過,好歹也變個白霧出來,幫我看看後面是什麼。
可是她沒有!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前面的黑影也已經轉過了一半身子。我敢肯定,那絕不是李林,甚至很可能不是活人,因為活人的動作不會那麼慢。
我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正準備掙開肩上的手,從旁邊逃走。結果後面的人突然在我後腦勺吹了一口氣,聲音沙啞的問我說:「你怎麼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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