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仵作這些年 大肚鬼（四）

    張二夫一聽到是這話魂都快嚇沒了，還有這事？難怪他媳婦生了一天都沒能把孩子都沒能把孩子給下來，原來是髒東西在使壞。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在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上張二夫哪敢怠慢，他趕緊按着道士的意思去辦，還沒不一會功夫，他就把道士需要的物品一一找齊。

    道士從法器袋中摸出一隻銅缽，然後把紅糯米倒入其中，用銅棒碾碎，再用柳枝蘸上雄雞血，徑直就往產房走去，大壯出於好奇也跟着走了進去。

    「眼瞎啊！你一個出家人咋一點規矩都沒有啊！沒看見這裏正在生孩子嗎？」一個村婦趕緊用手攔住道士。

    形勢緊迫道士沒多餘時間去跟她解釋，他二話不說拿着銅缽照着人群甩了過去，缽中的紅糯米如雨點一樣打在人群身上。

    「啊！」一聲悽慘的叫聲在產房中響起，然後產房地上憑空多了一個女人，她蜷縮在地上表情很痛苦，臉上還有被灼傷的痕跡。

    道士手上沒有絲毫停頓，他拿起柳枝狠狠的抽打在那女人身上，不過眼前的景象讓大伙兒都看得傻了眼，柳條打在那女人身上竟然發出了「啪啪」的火花聲。

    道士越抽越來勁，而且力道越抽越狠，大肚鬼在地上痛苦翻滾着，產房內孕婦的呻吟聲被她的慘叫聲所淹沒。

    一個修道人對一個孕婦下這麼狠的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擱以前那可是聞所未聞的事，在場的人個個都看的於心不忍，但又不敢去阻攔，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實在過於古怪。

    大肚鬼終究還是扛不住連續的大力抽打，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原本悽厲的慘叫聲也消停了。

    也就在此刻，床上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響起，一大胖小子應聲呱呱墜地，難產的孕婦終於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快！快!還愣着幹嘛？趕緊打熱水來啊。」穩婆這才從目瞪口呆中緩過神來，剛才看這齣戲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來幫忙的村婦們聽到穩婆的叫喚後趕緊手忙腳亂的打來熱水，然後給小孩剪臍帶擦抹身體，留道士和大肚鬼在一旁對峙着。

    此時女鬼已經氣若遊絲叫喚不出聲音了，道士這時拔出後背上的桃木劍照着她的咽喉刺了過去準備了結她。

    就在此時，星羅滿布的夜空突然降下一聲旱雷，嚇了所有人一跳。

    「平地一聲雷！難道是上天在警示我這女鬼殺不得？」道士喃喃自念，同時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大師，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母子吧！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枉死的，你倘諾把我們殺了，我們就真永世不得超了。」大肚鬼用最後一絲氣力哀求道。

    可她這席話非但沒有喚起道士的憐憫之心，反而還讓他還變的更加憤怒，他義正言辭的對着大肚鬼吼道：「事到如今，你這種害人精竟然還想着要超生害人？我修道的本意就是誅殺妖邪匡扶正義，今日我要讓你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道士沒有任何遲疑一桃木劍朝着她的咽喉挑去，大肚鬼一身慘叫後應劍倒地，軀體在地上化作一灘血水直至慢慢消失。

    老道說他至今還記得大肚鬼滿臉的淚水和恐懼的神情，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鬼哭，竟然比人都哭的還厲害，我聽後也不勝唏噓，竟然覺得這大肚鬼可憐但不可恨。

    事情就這麼了結了，後來張二夫因一碗茶水一頓飯救了自己老婆和孩子的事情傳遍十里八鄉，那道長因這件事也備受推崇，這可是現實版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可有件事情並沒有完，道士離開張家村時對大壯奶奶說，大壯天生一雙陰陽眼無需藉助法器就能洞穿鬼魂，是棵斬妖除魔的好苗子。如果奶奶不介意，他願意收大壯為徒，教他些本事。

    俗話說萬貫家財不如一技在身，能讓孫子去學點本事當然是好的，但讓老丁家唯一的子嗣去做道士，大壯的奶奶還是拒絕的。出家人是不能娶妻的，這樣一來她丁家的香火不是斷了嗎？那自己百年之後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亡故的兒子和丈夫。

    道士聽到奶奶的拒絕後很惋惜的搖搖頭，他遺憾的說道：「雖然覺得可惜，但也能理解，畢竟脫離塵世修心修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做的。」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此作罷的時候，怎料大壯不幹了。怪就怪在剛才道士那頓操作實在過於拉風，大壯看的是滿心欽佩，仰慕之意更是油然而生，聽到道士要收他為徒更是萬分欣喜，吵着嚷着要跟着道士上山學道。

    奶奶自然沒理會他，她領完報酬後就拉着大壯回了丁家村。但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在往後的日子裏大壯每天在家對着奶奶狂轟濫炸，尋死覓活的要去當道士。奶奶越不答應，他鬧得越凶。

    說到底丁家就大壯一個獨苗，平時奶奶更將他視為掌上明珠，什麼事都依着他，而且大壯對此事又表現出極為濃厚的興趣，奶奶尋思着能學點道法也不是什麼壞事，所以最終還是沒能經受住大壯的軟磨硬泡，答應讓他入了道門做了名俗家弟子。

    「一入道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老道仰天一聲長嘯，聲音里滿是悔恨之意。

    老道說他至今都不知道那時候心裏怎麼想的，那時候就是單純的覺得做道士酷、牛逼！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覺得修道修心聽着高端大氣上檔次，誰知道原來是邁向了這麼一條不歸路。

    我聽着這段忍俊不禁的往事想發笑，但鑑於老道的面子又不敢笑出聲來，可最後我還是忍不住的酸上一句：「大師，本來以你的智商應該是在華爾街沉浮的人,沒想到活生生被修道給耽誤了。」

    「唉！可不是嘛！都怪那時候年少無知被豬油蒙了心，要不然現在的國家首富哪輪得到小馬哥，早早就是我丁大壯的啦！可惜啊！」

    臥槽！沒想到老道竟然會這麼恬不知恥！我酸上一句他竟然還當真了！他這話讓人聽得簡直要吐出盲腸，為了讓自己好過點我趕緊岔開話題。

    「大師，你說這大肚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害人啊？這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事啊！」

    老道的解釋是每一個大肚鬼的形成都是被上一任大肚鬼給害死的，身上積攢着很大的怨氣，所以大肚鬼是不能超生的，她們害人就是為了找個替代品代替自己，這樣她和她孩子就可以消除怨氣靈魂自由，也就可以超生輪迴轉世為人了。

    尼瑪！我一聽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大肚鬼這種冤魂也太變態了吧，這樣下去豈不是一個無解的惡性死循環嗎？

    可不是嘛！但是也沒辦法，大肚鬼這種東西個個都死的憋屈，怨氣總得要消除吧。老道深嘆一口氣說道。人都會為自己着想，何況是鬼呢！

    那我就更納悶了，既然老道知道李嫂被大肚鬼纏身，為什麼又這樣草率的處理這件事，如果稍有閃失這可是一屍兩命的大事啊！

    老道的解釋是這種鬼其實並不是很兇，而且陰氣較弱，怨靈力也不強，只要稍加防範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老道還說大肚鬼和人間女子外型上差不多，唯一區別是其喉部有一道叫做血餌的紅線，大肚鬼便是靠這條紅線進入孕婦腹內，然後將血餌接在胞胎上，如此一來孕婦便會因難產而死，如果能看得見，其實辨別起來很簡單。

    「那為什麼要她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不要出去，這裏面又有啥門道？」我對這件事還是有點摸不着頭腦。

    「這裏面門道大着呢！你應該聽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是陽氣最弱的日子，特別是對於孕婦來說，大肚鬼大多數時候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手。」老道回答說道。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解釋倒也說得通，合情合理而且還有理有據。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的生死都有定數，何時生何時死都不是人能決定的，如果因人為因素打破了陰陽二界的平衡，那這個人也就要倒霉了咯。」老道揚天長嘆道。

    我姑且認為他這是想明哲保身才不插手李嫂的事，畢竟天譴這玩意光聽着就嚇人，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大師，我還有個疑問，按你的說法大肚鬼是調節陰陽平衡的載體對吧？那現在醫學發達，因難產死的婦女少之又少，大肚鬼是不是因為醫學的日漸發達而絕跡了？」我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老道搖搖頭，並不贊同我的說法，他說大肚鬼的冤魂沒有輪迴超生是不可能絕跡的，以前舊社會都是在家產子，獨棟獨戶人丁稀少陽氣不足，現在生孩子都在大醫院，人多陽氣盛，大肚鬼哪裏敢隨便去，以前因難產死的人多大肚鬼也就多，現在死的少了，大肚鬼相應也就少了。

    老道的解釋雖然有點牽強，但聽起來好像又沒啥毛病。

    「對了大師，你說破壞陰陽平衡會遭天譴，你師傅殺了大肚鬼，後來咋樣了？」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唉,,,」老道凝重的嘆了口氣，他艱難的回憶一段很不願提及的往事。

    老道回憶說他後來跟着道士上山後學道沒幾年，某日道士全身突然長滿毒瘡奇癢無比，後遍訪名醫都無濟於事。正窮途末路之時，一道友指點說道士是因枉殺怨靈遭到了天譴是無藥可醫的，但名勝紫雲山有種火候能嘬走他身上那些毒汁膿瘡解除痛苦。道士聽後放棄雲遊，下半生隱世並同時建造紫雲觀，終日與火猴為伴病情才得到緩解。但好景不長，火猴終究不能與人同壽，後火猴老死後，道士毒瘡再次惡化全身潰爛，他痛癢難耐最後放火自焚。

    我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士就因為錯殺了一隻害人的大肚鬼遭這樣的處罰未免也太慘無人道了吧！

    「除魔有風險，下手需謹慎啊。」這是我的聽後感。

    老道沒作聲只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好像是在擦拭眼淚。當然我也沒多問，問了也白搭，我都能想到他會怎樣回答，大概就是些沙子吹進了眼睛之類的俗套方式。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總在老道這呆着也不好，該回去了。

    於是我收拾好心情，我一臉奸笑的對他說：「大壯法師，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感謝你跟我分享這個故事！下次再見！」

    說完之後我就迅速起身，竊笑着順着紫雲觀的石階往下跑。

    很意外，我叫老道大壯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還洋溢起了微笑，那神情中泛滿了童真，他朝着我揮了揮手做了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