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想起了,自己剛剛就是用這樣一張臉,努力對着方紅杏說着那些溫柔的話喔。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他現在似乎有些能夠理解,為什麼她當年的表情這麼奇奇怪怪了……
若是一個像流浪漢一般的男丁,對着一個女子說話,那話就是再甜言蜜語,女子能對他潑水就算不錯的很了。
固靜臨難得的,心裏出現了一絲挫敗。
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呢!
「阿臨,你怎麼了?」固瑾容見固靜臨的臉色不大好看,連忙問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我去叫方紅杏來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固靜臨連忙將人攔住。
若是他沒有看到自己的臉也就罷了,固瑾容願意去叫方紅杏,他自然是喜聞樂見。
但是就現在這樣的模樣,他實在是不願意讓方紅杏多見。
「可是……」固瑾容現在看到固靜臨就忍不住地一陣後怕。
人雖然是找回來了,但是她也怕有別的意外,特別是之前方紅杏還說了那樣的話。
她怕固靜臨知道了真相以後,會承受不住。
固瑾容雖然是固靜臨的姐姐,但是她不知道,固靜臨已經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成長到足夠堅強的地步了。
「你幫我叫固七過來吧。」固靜臨說道,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剛剛那張亂糟糟的臉,就覺得各種不舒服。
他打算讓固七過來給他收拾一下。
這禁衛軍現在身體還算可以的,也就只剩下之前沒有跟着他進去的四個人了。
「固七現在在京都呢,他因為連夜趕路過來傳信,身子垮了,爹就讓他先留在那裏養病了。」固瑾容說道。
說到京都,固靜臨的眼中閃過一絲暗光,說:「這次怎麼就你和方紅杏過來?」
固瑾容聽到固靜臨問這個問題,頓時面上就出現了一絲感激:「這次多虧了方紅杏。」說到這個,固瑾容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足夠有主見了,完全可以自己來這裏處理這些事情。
但是事實上,她還不夠成熟,如果這次沒有方紅杏一直在她身邊指引她,安撫她,在一次次失望以後,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崩潰。
「她之前不是在京都開堂授課嗎,怎麼願意跟你一塊兒來這邊,她平日可是怕冷的很!」固靜臨見固瑾容沒有說出自己要的答案,便繼續問到。
他記得方紅杏剛到京都的時候,就京都的那個氣候都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說現在贇州的了。
想到她剛剛裹的嚴嚴實實的模樣,他心裏就是一陣好笑。
隱隱的,甚至還有一些少有的甜意。
「你不曉得,方紅杏現在在京都,那可是醫學界的大紅人了,每天有好多帖子送到府里,請她去看診,請她去教學,要是路上見到,有些年紀比她大的多的人,都會叫她一聲教師。」
固瑾容說到這裏,眼裏帶着一絲自豪。
方紅杏是她的好朋友,她現在有這樣的成就,她自然是為她感到高興的。
在京都,人家在路上叫你一聲「大人」不奇怪,但是要讓人心甘情願叫你一聲「教師」,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方紅杏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能讓那些原本最是注重「男尊女卑」的男漢喊出這一聲「教師」,那可是相當不容易的。
這意味着,她已經被那些人接受了。
一個民間女子能受到這樣的待遇。前後三百年,大約也出不了幾個的吧。
雖然還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固靜臨臉上也是止不住帶上了一絲微笑。
固瑾容原本有些遲鈍,並沒有察覺固靜臨的本意,但是不知怎的,一下子心靈福至,開竅了。
她笑的賊兮兮的,有些調侃地看着固靜臨說道:「我瞧着吧,方紅杏會這麼爽快來這個凍死人的地方。多半是這裏有什麼她牽掛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積極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人。」
雖然知道固瑾容在調侃自己,但是聽到這樣的話,固靜臨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欣喜。
她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見固靜臨笑的有些傻兮兮的,固瑾容忍不住在心裏搖搖頭,自己那個高冷的弟弟去哪裏了?!
「不過你也不要掉以輕心了,如今方紅杏在京都水漲船高了,這上門求親的人也是多了不少,就連那郜家都遞了帖子進來。」固瑾容說到。
這個郜家是御醫出身,底子比薛家只深不淺,而且那郜家老祖宗可比薛家老太爺有遠見的很。
這可不是一般的競爭對手。
而且郜家的子弟也都比較有出息。那高老爺子都放話了,只要方紅杏願意,家裏適齡的,還沒有婚約的男丁,由她自己挑。
這樣豪邁的話,一般人可說不出口來。
郜家老祖宗又是一個痴迷於醫術的,和方紅杏也有不少的共同話語,自家這個傻弟弟,可危險了。
特別是他現在還受傷了。以後不知道會什麼樣呢!
「是城東郜家?」固靜臨問道。
如果是那家的話,那的確是讓他有些威脅感。
郜家不少的子弟為人都不錯。整個家族在外名聲也是極好的。
「不然你以為是哪個,而且那郜家老祖宗對方紅杏很是看重,時不時借着各種珍稀藥材的名頭,讓方紅杏去郜家。」
這郜家人脈極廣,而且遍佈各個行業,就是皇宮裏頭都沒有的東西,郜家也未必沒有。
「她怎麼說?」固靜臨問道,這郜家雖然不錯,但是主要還是方紅杏自己的態度。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看到固靜臨的模樣,固瑾容頓時沒有好氣地說:「她在這方面遲鈍的很,這郎中哪有對藥材不感興趣的!」
自己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怎麼都不着急一下。
自己還真是君皇不急太監急。
「我就是知道她的性子,所有才不急,方紅杏她只當是去討論學術,所以才這麼坦然,那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固靜臨說到,但凡她心裏有一絲不自在,她就不會這麼大方去郜家了。
這個也是她和一般女子的不同。
她們不管是不是有意,見到陌生男丁,多是害羞,若是心中屬意,那更是扭捏。
不像她,不管是見誰,都是坦坦蕩蕩,很是自然的模樣。
固瑾容一聽,覺着好似這話說的也有理。
但是她又有些不大懂了,這固靜臨若是真的歡喜方紅杏,那怎麼還能這麼淡定地分析這些呢!
難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偏偏他剛剛的表現,也不想是她多想了啊!
就是固十,之前無意間也說起過,他在昏迷前,還叫了好幾次方紅杏的名字呢!
「等我回京,便去找娘做主。」固靜臨說到,眼中微光一閃。
其實自己這次受傷,不失為一個契機。
「你有這個心思,我就放心了,奶奶和娘為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固瑾容做出一副長姐的模樣。
固靜臨只是輕笑一聲,並不說話。
不知怎地,固瑾容臉上一熱,心中更是一虛,作為比他還大上幾個時辰的自己,如今還沒有嫁出去,好像也沒有資格說那個話。
「好了好了,你把蜜餞吃了,我找方紅杏聊天去。」固瑾容有些惱羞地將三四顆蜜餞一股腦塞到了固靜臨的嘴巴里,將東西往旁邊一丟,就直接跑了。
固靜臨倒是不見生氣,笑眯眯地將蜜餞慢慢咽了下去。
固瑾容心裏雖然惱,但是自家弟弟的婚事,她可是一點兒都不敢大意。
難得找到這麼一個中意的,而且方紅杏明顯對他也是不大一樣,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只是如今,這方紅杏的情竇好似還完全沒有開。
讓她這個局外人,看着怪捉急的!
其實方紅杏哪裏是情竇沒有開,只開的太久了,現在又關上了。
她情竇初開的年紀,距離現在差不多該有二三十年了。
這日子久了,自然也就不將男女之事放在心上了。
遙想當年,方紅杏也曾經為自己暗戀的男生隨便的一個小動作而紅了臉龐。
只是如今,那樣的時光已經過去太久了,方紅杏就是要回想,都有些吃力了。
而且對於穿越前的事情,她能記住的也是越來越少了。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是不敢回憶,怕自己會崩潰,但是現在,不知道是時間,還是心理,她想回憶,發現也沒有什麼好回憶了。
那些人,那些事兒,已經慢慢褪色,變得蒼白。
自己當年那麼在乎的人,也只剩下一些淺淺的痕跡了。
時間永遠都是最好的藥……
固瑾容跑過去找方紅杏的時候,她正在給別的患者看病。
雖然路知州找了別的郎中,但是現在贇州受災嚴重,每天都有不少的傷患。
那些郎中根本就忙不過來,方紅杏自然要去幫忙。
而且她手腳麻利,診斷迅速,別人看一個患者,她能看三四個。
時間一長,差距馬上就出來了。
特別是有些外傷嚴重的患者,方紅杏處理起來,那手段更是比普通郎中高明不少。
那些郎中開始還有些瞧不起方紅杏一個女子,但是看到她那凌厲的手法,也不禁心生佩服。
有些年輕的郎中,仗着自己臉皮厚,都向她打聽那治療外傷的手法。
方紅杏本來就不是什麼吝嗇的人,而且現在的情況,時間就是生命,自然是傾囊相授。
那些人對方紅杏更是敬佩萬分。
不管在什麼地方,藏私都是天性。
大約是方紅杏開了一個好頭,原本那些迂腐的老郎中,也一下子相通了,只要有人真心詢問,他們都大方地將自己的一些經驗傳授給了旁人。
如果說一開始,這樣做的效果還不明顯。
但是之後,等方紅杏他們離開很久以後,這贇州的醫療卻一下子發展了起來,這和現在這次事件有着莫大的關係,當然,這是後話。
再說那些和固靜臨他們一起被困在下面的人,他們原本是居住在大旗山的鄉野村夫,因為這次雪災嚴重,才會被困在下面。
而固靜臨之前發現的,就是他們。
原本帶走他們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突然的一次雪崩,才讓他們都困在了下面。
而且之後又是連續的大雪,讓他們寸步難行。
地下的食物又很是匱乏,若不是方紅杏他們來的及時,就是死在那裏,想必也沒有人會發現。
還好方紅杏堅持,除了一些老弱沒有堅持到最後,大部分人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養,身體都慢慢恢復了。
後來他們為了感謝方紅杏和固靜臨,便在他們後來重建的村莊裏頭建了一個小廟,裏頭供着一男一女的鐵像,香火昌盛,
那個鐵,便是從那地下帶上來的。
男的稱為常勝固都督,女的稱為藥神瑭郎中。
身邊還立着十二個鐵人,意味着是禁衛軍。
這些都是方紅杏他們所不知道的。
固靜臨的身體在慢慢恢復,只是手腳一直都使不大上力,就是站起來都有些難。
固瑾容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偏偏面上還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來。
反倒是固靜臨,心態好的很,每天都笑呵呵的,一副傻大個的模樣,讓固瑾容都有些不忍直視!
這摔雪地里,那是真的把腦子給凍壞了嗎?
「今兒這藥好似比之前苦了些。」固靜臨喝了一口藥,說道。
「有嘛,可能是今天煎藥時間久了些,不過濃縮就是精華,你只管喝下去就好。」方紅杏說。
等餵好了藥,接下來又是一陣按摩康復。
第一次方紅杏給固靜臨開始進行四肢按摩的時候,固靜臨整張臉都紅的不像樣子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還鬧出了不小的笑話。
到了如今,他反倒是期待起每日的這一個時辰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固十七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性子一點兒都不見成熟!
「出什麼事情了?」
「京都傳來的消息。太皇太后娘娘,薨了。」固十七語調有些不穩地說道。
他剛剛收到這個消息,就連忙過來和固靜臨說了。
太皇太后這個時候薨了。固靜臨作為鎮國都督府的嫡長子,怎麼着也該回去的。
但是就他現在的身子,路上又凍人的很……
固十七很擔心,這路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固靜臨和方紅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愣怔了一下,隨即卻又釋懷了。
太皇太后因為那個病症,已經纏綿於床榻幾月了。她年紀那麼大,今年的冬天又特別冷。沒有熬過去,也不算太讓人奇怪。
只是他原本打算回去以後,讓娘去和方大郎商討一下喜事,現在太皇太后薨逝,她這個計劃也得擱淺了。
不過方紅杏年紀也還小,再等一年也沒事。
「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日便啟程回京。」固靜臨微微沉聲說道。特別是那些紈絝子弟,原本就看固家不順眼,到時候肯定免不了落井下石。
「我沒事。你不用想太多,先給府里去個信。」固靜臨說道,他自然是知道固十七的擔憂。只是他那麼多的事情都經歷過了,還怕那些眼光和流言蜚語?
那他這麼多年也是白活了。
「小廝這就去!」固十七連忙又躥了出去。
他果然是想的太多了,也太低估自家都督了。
固瑾容那邊也收到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緊接着就是收拾行李。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有亮,一行人便趕路回了京都。
固靜臨將自己帶來的那些將士留在了贇州。畢竟這邊的事情也還沒有結束。
相比較固靜臨,路知州更加捨不得方紅杏。
他的毛病剛剛有了些氣色。她就要走了,偏偏他還沒有理由讓她留下來。
還好方紅杏也是個說話算話的,既然固靜臨人都找到了,她自然會兌現自己說過的話。
她人雖然走了,但是留下了好幾個方子,上面還標註好了時間,哪個方子在前面,吃多久,緊接着吃哪一個,一一都寫在了上頭。
若是路知州還有什麼疑問,便可以寫信給她,她可以在信里回答他。
因為要趕着回京,路上基本上沒有逗留,不過三日的功夫便回到了固府。
固夫人已經進了宮,佰老太君因為年紀大了,倒不用整日候在宮裏。
固靜臨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佰老太君迎了過來。
她看到固靜臨是被人推着進來的,頓時眼淚就下來了。
「我的阿臨啊!」之前固瑾容有寫信送回來過,但是當時固靜臨的情況更加不好,她也不敢在上面多寫些什麼,就怕家裏人過分擔心了。
所以佰老太君只知道固靜臨受了傷,卻不知道他傷的連走路都不能走了。
這固家的男漢,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
而且固靜臨是佰老太君最為疼愛的孩子,看到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她心裏更是難受極了。
「奶奶,您不要傷心,我只是暫時不能動而已,過段時間就會好的。」固靜臨想要安慰佰老太君,偏偏手腳無法動作,只能柔聲說道。
又將頭轉到一旁,對着方紅杏說道:「方紅杏,你說是吧。」
「是的,佰老太君您放寬心,固靜臨的四肢慢慢都會恢復的。」方紅杏順着他的話說道。
她看到佰老太君這麼大的年紀,還哭的那麼傷心,也是挺心疼的。
佰老太君雖然年紀大了,腦袋也不大清楚了,但是耳朵還是挺亮的。
方紅杏以前叫固靜臨還可以冷冷淡淡的叫「固都督」的,哪像現在,直接叫名字的。
佰老太君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
「方紅杏,那阿臨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啊!」佰老太君轉而握住了方紅杏的手,一臉期盼地看着她。
方紅杏下意識地點點頭。只是她怎麼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兒呢!
「好孩子。」佰老太君拍拍方紅杏的手,很是欣慰。
固瑾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在心裏為佰老太君點了一個贊。
不愧是奶奶啊,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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