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李書培剛想這麼喊,回身一看,眼瞳猛地縮放。伏魔府 m.fumofu.com
熾眼被一發突如其來的幽綠色光芒擊中心口,整個人恍了一下,好像有一道虛影從他身上飄散開來。這道影子是金黃色的,很淡,宛如和風吹拂下散開的花粉,李書培甚至不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但有一點他是確定的——熾眼並不是吃了飯沒事情做,他是為了幫自己擋一記來自敵人的魔法攻擊,才把自己推開的。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發出這招攻擊的湯姆本人都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衝上來擋刀,一時間紛紛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表態。
被命中後,他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眼神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謝謝你……熾眼。」李書培隱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雙眸子裏的熾紅色正在一點點消退,「你沒事吧?」
「熾眼?」
「……」尹承一不說話,不眨眼,沒有半點動作。
像一個木偶。
————
「這……」徐少陽猛地回頭,大驚失色。
只一秒鐘,他的神情就經歷了從驚愕、不知所措、悲愴和極度憤怒的轉變。
「啊————————!!」
向來溫婉的大少爺爆喝一聲,雙腳一蹬,騰空,渾身上下的青炎如蓮花一樣綻開,在其身邊形成一道熾熱的小漩渦。眼角滴落的淚水瞬間被蒸發成水汽,他咬緊牙關,如流星隕落一般轟然墜地,「咚」的一聲,火苗席捲開來,幾乎將瓷質的地面燒得佈滿裂紋。
無數道翎羽瞬間在他背後展開,火焰內部的顏色快速提純,升格為赤紅色,乍一看去,好比紅蓮業火,整座大殿因此蓬蓽生輝。
「轟————!!」
火焰的呼嘯聲如野馬嘶鳴,盡顯殺意。
……
朱雀,南方之神,是華夏土地上最最古老的幾個圖騰之一。除了種種象徵意義之外,她還具備指引凡人靈魂的能力,堪稱是四聖中最溫和的存在。
所以……只一眼,徐少陽就看出是怎麼回事,這也正是他如此憤怒的原因。
尹承一死了。
那個巫師抹殺了他的靈魂。
……
事到如今,湯姆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索性不裝了,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右臂一拐,將魔杖對準了旁邊的無辜群眾。
魔杖一端,紫色的光點閃爍不定。
「不要殺我。」他一改方才頹然之勢,說話的聲音穩中帶着幾分狠辣,和剛才那個搞笑役角色完全不是一個人,「我們做一筆交易。」
「做你的交易!」徐少陽難得爆了粗口,背後火焰氣勢更盛,仿佛狂風捲起,「你殺了他!你殺了一個超警!」
「我沒想殺他。」撲面而來的高溫氣浪讓湯姆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年輕人赤紅的雙眼,他心裏也有些沒底。
年輕人……非常容易衝動。要是他腦子一直,什麼都不管,自己一行人絕對會交代在這裏。
他只能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一些,「剛才你可能沒看到,我想殺的是那個小子……」
他沖李書培點了點頭,沒有把魔杖移開,「但是這位超警很勇地衝上去擋了一下……剛才那招咒語是【阿瓦達追魂】,你可能不知道,對巫師來說,這是真真正正的殺招。一旦用出來,必定會死……很遺憾,這個咒語是無解的,你的朋友從靈魂層面上已經是個死人了。」
「哼……解釋得很清楚啊,謝謝你!」徐少陽很少這麼和別人說話,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氣血上涌,恨不得直接一發漫天飛羽將對方帶走,「可以去死了嗎?」
「讓我們走。」湯姆的語氣依舊很平靜,但額頭上淌落的汗珠出賣了他,「不然的話,我會對這些無辜的人釋放咒術。」
「呵呵……自詡高貴的異類,不過如此。」徐少陽冷笑道,「我保證,在你念出第一個音節之前,我就能把你燒得只剩骨頭。」
「剛才你聽到我念咒了嗎?」
「……」徐少陽的眉關一蹙,總算比剛才冷靜了一些。
「和傑瑞、斯派克不同,我可以不念咒。」湯姆進一步拋出自己的籌碼,「你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施術,換言之,你不可能打斷我……當然,你很輕鬆就能殺掉我,代價就是會把這些無辜的人卷進來。死前一秒,我會用生命為代價,釋放出一個『禁咒』……這個禁咒會隨機抽取二十個人,一直潛伏在他們的血脈之中,詛咒他們的後三代人散盡家財,跌落回社會的最底層!」
……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在人群中響起,不少人臉都白了——好不容易才從神仙打架中活下來,這要是最後時刻中了禁咒,那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更何況……以這些人的地位,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於是看向徐少陽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方才的感激之情也在很短的時間內淡去。
有人開始往外挪動。
「不准走!都不准走,給我在原地站着!」湯姆現在就指着這幫人活命呢,哪裏能讓他們輕易離開,「誰再敢動一下,大不了我這條命不要了,立刻就施放禁咒,和你們同歸於盡!」
「一個黑巫師用生命做代價,能施放的禁咒……威力是非常可觀的,不信的話,我們大可以試試。」
「……胡扯。」徐少陽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你真的可以不念咒語就施法,一開始為什麼不用?」
「哈哈……小子,你已經很優秀了,但是實戰經驗還是不足啊。」湯姆知道對面的心理狀態開始變化了,暗地裏鬆了口氣,「不念咒施法又如何?一旦用了一次,你們自然會提防,閃避起來也沒有這麼難。就是要像現在這樣出其不意才有用。」
徐少陽扭頭看了一眼。
周遭人都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他,那些眼神中……暗含着一種隱晦的厭惡。
「你怎麼事情這麼多,快點放他走,別連累到我們」——他清楚地讀出了這樣的意思。
「你殺的是一個超警……以為這麼簡單就能了事嗎?」徐少陽怒道,「今天這事兒沒完!」
「我沒覺得很簡單就能了事,所以我在和你商量。」湯姆隱約感覺到了周圍人態度的變化,臉上開始有笑容,「放過我們這一次,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當然,你不放也行。我本來就是黑巫師,死前多換幾個人……對我來說完全構不成道德譴責的要素。而導致這一切的,就是你的選擇,年輕人。」
「你依舊是加害者。」徐少陽眯起眼睛,「這一點不會變。」
「是啊。」湯姆點了點頭,「可是年輕人,人,需要一個切實存在的目標才能發泄怒火……一旦我們沒能談妥,到時候我死了,你活着。這些人會找誰算賬,不用我多說吧。」
……
徐少陽咬了咬牙。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大。
一位衣冠整潔的男士從桌子後面站起來,即便是在這種局面下,他從上到下依舊是整齊的,絲毫不亂。
「少陽……你看。」他顯然是徐琅天的熟人,能認出神仙狀態下的徐少陽,「事情變成這樣,我們都不想的。」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個年輕人的死讓我感到很遺憾,但是……我們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你說對嗎?」另一個女士也跟着站起來,「放他走吧,壞人可以再抓,但是人命只有一條。生命是無價的,不要給他魚死網破的機會。」
「對啊,對啊。」
「超警嘛,在打擊犯罪的時候光榮犧牲,也是沒辦法的事。不能再讓傷亡擴大了。」
「少陽,大局為重啊……」
「……少陽你要考慮清楚。」
……
「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徐少陽的火氣蹭蹭往上漲,他猛地爆喝一聲,「給我住口!」
他指向尹承一,高聲喊道,「這個站在你們面前的人,今年比我還小兩歲,只不過是該念高三的年紀!這群傢伙衝着我的父親來,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但是他選擇留在這裏,站出來,和這些怪物對抗到底……他比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勇敢!你們覺得是為什麼,啊?為什麼?」
「為了保護你們,保護你們這群只知道縮在桌椅後面的傢伙!他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
長長三十秒,沒人回答。
無聲的沉寂說明了一切。
「少陽,你這是什麼話?」一個聲音從人群里傳來,「這裏的都是你長輩,我們會這麼說,都是為你好啊。到時候,我們真的受到了什麼不好的影響……你一個年輕人,負的起責任嗎?不要說你,你的父親都付不起這個責任。」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不要熱血上頭。」
「何況他也是自願的,我們沒有逼他這麼做。」
「沒有逼他……」徐少陽怒極反笑,「那你們別躲在後面啊,出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小毛孩……我和你照實說了吧。」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滿臉的不耐煩,「今天大家會來這裏赴宴,是給你父親面子。要是我們出什麼事情,你父親也不能獨善其身,他花大半輩子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會一舉崩潰,明白了?」
「識相點,放他走,我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他肆無忌憚地冷笑着,「這個世界更需要我們這些精英人士。我們是『基石』,而基石一旦崩塌,無數的人會隨之丟掉工作、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更何況他已經死了,你現在殺了他,這位超警也不能活過來,你說對吧?」
————
……
徐琅天什麼都沒有說,他站在干岸上,注視着自己的兒子。
但他的眼神已經說出來一切。
「……」他幾乎要把牙齒咬碎了。
但是就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尹承一忽然動了一下——類似於人在睡夢中無意識的抽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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