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們看這玩意兒,會動,竟然是3d的!」朱伯特像個第一次見到智能手機的小孩一樣叫嚷起來,「太神奇了,明明是畫在紙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原理讓它動起來的!」
一旦涉及到老王的事情,凌如月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不再吵鬧了,反倒還惡狠狠地瞪了朱伯特一眼,像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筆硯閣 m.biyange.net
「噓,閉嘴,好好聽!」
朱伯特聳聳肩,和尹承一有一個非常短暫的眼神交流,他的眼神里分明把「千萬不要惹暗戀中的女孩子」這句話寫的明明白白。他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示意自己接下來不會再胡說八道了。
書頁飛快地翻動着,雪浪紙上的圖案就像浮雕一樣緩慢地變化,看上去並不像是紙上圖畫,反倒像是一個袖珍的小小世界,按照其固有的規律運行着。
艾琳的聲音像水汽一般在四周繚繞着,輕柔至極,仿佛絲綢從耳邊拂過,不留一絲痕跡。也是在這一瞬間,尹承一忽然覺得她很適合去做幼師,至少聲音這方面完全符合要求。聽了她輕聲細語的呢喃,再怎麼焦躁的孩子也會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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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必應書》,其實只是巫師們對這本書的一種特別稱呼,只有人類巫師——不管是黑巫師還是白巫師,都這麼叫它。正如各位所見,它並沒有一個固定的書名,因為它不是普通的書籍,也非人類所著。在它的封面上還掛着一把鎖,由一種地球上完全不存在的金屬構成,上面有一個非常強悍的詛咒……一旦有人想要強行破開鎖,不管是用什麼手法,都會暴斃而亡。」
「早些時候,這本書被塔羅會所持有,並且持有了很長一段時間。塔羅會裏面都是一些想法非常極端的人……他們沒有能力打開大鎖,在經歷過幾次失敗之後,這些人放棄了『打開』書本,打算用另一個大膽的方法來實現這本書的價值——塔羅會擅自做了一個法陣,用最原始的方法提取鎖中的詛咒力量,將其變成一種非常危險的武器。」
「中國有個成語叫做買櫝還珠,其實他們的行為性質上也差不多……詛咒的力量固然強大,但與書中的知識相比,它們就只是裝寶珠的木盒那樣一文不值。但是在魔法和科學都不發達的時候,這種力量就已經很致命了……塔羅會憑藉此道,迅速吞掉了幾個規模與其差不多的地下結社,名聲大振,隱隱有稱霸之意。」
「然而法陣終究是有極限的,在長達兩個世紀後,用以提純詛咒的法陣壞了……有的人說是自然損壞,有的人說是外敵蓄意破壞,還有人說是塔羅會內部的權力鬥爭所致。眾說紛紜,至今也沒有一個確切的解釋。
總之,法陣壞了,詛咒力量從中流出,反噬了塔羅會,也導致那個在中世紀如日中天的地下結社組織蒙受了巨大打擊,幾乎是一夜之間解體。時至今日,他們仍然龜縮在世界的黑暗面苟延殘喘,沒有從當時的打擊中緩過氣來。有一個長久的詛咒被刻在每一個塔羅會成員的基因中,代代相傳,一直延續至今。」
「這本書也趁此機會流出塔羅會,幾經輾轉,最後到了巫師協會手中。而經過不斷的研究、實驗、犧牲,巫師們終於發現了能夠解開鎖扣的咒語,在不觸發詛咒的前提下打開書本。於是有一部分巫師獲得了禁忌的知識……他們被稱作『至尊法師』,作為巫師界的傳奇而一直存在着。時代變遷,西方的主流法師和東方的主流修士們在一次次的衝突之下互相磨合,最終形成了一個全球化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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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序章就有這麼多東西可以講啊……」尹承一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好厲害,感覺像在看電影一樣。」
麥琪直接用魔法變出一個大氣錘,朝他的腦袋敲下去。
「別急啊,我講那麼多是有道理的。」
艾琳微微一笑,用魔杖止住書頁的飛快翻動,使其停在特定的一頁上。只見她像吹糖人的師傅般用魔杖捻住書頁,輕輕一提胳膊,書中的內容便被她「黏」了出來,各種色彩噴涌而出,憑空組合成一幅高大的立體光影。
是一個人類。
起碼擁有人類的軀幹和外形。
尹承一不知該怎麼評價這個人的樣貌,只覺得有一股淡淡的神威從中透出。儘管這只是個投影,沒有生命的投影,卻仍舊有種難以言說的威嚴撲面而來,壓得心口有點難受。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個上位者,即便讓他穿上襤褸的布衣,將他水晶一樣的頭髮用污泥澆灌,扔到大街上去,照樣不會有人覺得這是個落魄乞丐。
很簡單,不像。
人們會覺得這是個家道中落的貴族——而且還是非常有手腕的貴族,現在的沒落多半只是時運不濟,假以時日,必將一飛沖天。
凌如月驚呼起來,「你們看,他的眼睛……」
光雕的眼睛尤為令人印象深刻——眼珠如藍寶石一般璀璨,光彩熠熠,仿佛將整片碧空都裝在裏面了。瞳仁深處滾動着一圈絳紫色光環,形成一個艷美至極的同心圓,仔細看去,還能看見這兩道光環周圍浮着一個個微小的刻印,不過這就需要用放大鏡才能看出來了。
眾人對這雙眼睛並不陌生,每次老王發動【神知】時,他的眼珠就會變成這樣,酷炫到沒朋友。
現在看來……似乎是另有隱情。
「這就是史蒂夫·蘭登——一個人類目前無法理解的宇宙神,同時也是這本《有求必應書》的作者。」艾琳用平靜的語氣訴說着這個驚天秘密,「他不是我們這個宇宙的人。」
「從目前我的了解來看,他是一個遊方學者……具體從哪個宇宙出發已經不可考證了,總之,他具有在不同宇宙中穿行的能力,生平的最大愛好就是穿越虛空,遊覽各個宇宙,並且尋找一些有趣的星球上落腳,體驗那邊的風土人情,收集各個文明的知識。而這本書就是他寫下的遊記,裏面不僅有關於各個文明的詳細記錄,更有他本人的評價和觀點,價值匪淺。」
「這也正是我們稱呼它為《有求必應書》的原因虛空很大,文明更大。這本書里記錄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至於現階段人類文明產生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從中找到答案。」
魔杖一揮,大書再度翻動起來,掠過一片片光影變幻,最終定格在一張奇妙的書頁上。
無垠的星空在眾人眼前浮現出來。
視角迅速移動着,像是乘上了一艘宇宙飛船,在星雲之間飛速穿行。瑰麗壯美的星雲、漩渦和懸臂在眼前閃過,而隨着上升視角越來越快,視野中的恆星都開始以近乎瘋狂的速率燃燒起來。
於是群星閃爍,整個宇宙為之震動,仿佛星辰都在慶祝新王的誕生。
「你們那天看到的多半就是這個——【群星誓約】。書裏面也有提到,蘭登只花了很少筆墨來描繪這種現象,寥寥幾段,具現化成投影也沒有多少信息量。或許在他這種級別的宇宙神看來這不算什麼,但是……」艾琳聳了聳肩,感慨道,「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尹承一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神色惶惶然——從南宮離說的來看,自己的母親正是因為自己沒繼承到這玩意兒,才會義無反顧地離開。
作為一個被拋棄了十七年的小孩,他迫切想要知道自己被拋棄的具體理由。
「從字面意思解釋,這是一個契約——只有被宇宙意志認可的人才有可能完成它。」艾琳柔聲說道,「簽訂契約之人可以獲得群星的加護,只要他/她/祂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被這個宇宙中的任何力量所傷。」
紙上的畫面沸騰起來,數不清的星光從各個角落齊齊射出,每一道光芒都代表着一顆勢頭正盛的恆星。它們在一片漆黑的宇宙里接連亮起,宛若明燈,橫跨過不知多少距離,在漆黑冰冷的太空中行進着,最終匯聚到一處,形成一道堪比海洋的光芒。
星光正中,一個人影被映照得宛若水晶。
「注意哦,任何力量都不行……也就是說,哪怕那個人就站在原地,不反抗,你們五個人花一輩子都不可能打傷他。」艾琳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承一和我們的學生會會長都是神仙系能力者,你們可以從東方神明身上借力,但是很遺憾……」
「你們的神明也是從『地球』上起源的,倒不如說,他們在成為神明之前也有人類的成分。他們所處的維度確實比你們高,但就算這樣,這些東方神也被歸入『我們宇宙的一部分』。」她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給他們留下足夠的反應時間,「而只要是這個宇宙的力量,落在他身上就和毛毛雨沒有區別,這就是【群星誓約】的可怕之處。」
「這未免也太……作弊了吧!」凌如月咋咋呼呼地喊道,「怪不得我的劍砍他都沒用,木頭做同樣的事情就能出暴擊。」
「……」
尹承一兀自沉默了,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失落感。
困惑了他十七年的疑惑終於揭開,但他沒有因此感到多少仇恨或是憤怒,唯有深深的失落、懊悔,有種想哭的衝動。
就是因為這個該死的誓約,他的母親拋下了他和整個家庭,揚長而去。真的如南宮離所言,在母親眼裏,自己不過是一個失敗的手工作品,沒有拿出去售賣或是展覽的價值。就連她最近的回心轉意,也只是因為她貌似看到了這個失敗的泥胚上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藝術氣息……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永遠都不可能領會「母愛」二字是什麼意思,儘管這對其他孩子來說司空見慣,儘管有無數的詩歌、文章都竭盡所能地謳歌母愛,他仍沒有機會親自感受。
他相信南宮問可以勝任世界上的大多數工作,唯獨母親除外。
「諸位,我想先回家了。」他忽然站起身,本想着低聲告別,卻不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連一直和他不對付的小精靈麥琪都扭過腦袋,一臉詫異地看着他,反倒弄得他有幾分尷尬。
「那個……是諾曼教授說的,我們的期末考核已經結束了……如果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回家。」尹承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第一次離家這麼久,也不知道我爸現在怎麼樣了,姑且還是回家看一看……」
「我送你。」徐少陽隨之起身,乾脆利落,莫名有種長兄的氣質。
「不用了,千萬不用……」
「要送的。」他堅持說道,不由分說地攬過尹承一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你是第一次乘車回家,我帶你熟悉一下。」
他這麼說,尹承一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只好乖乖就範。
「哥們兒,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朱伯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心事,在後面半開玩笑地說道,「這年頭家庭出點兒問題很正常,沒事,天大的問題不都是被人解決的嘛。寒假開始了,指不定改天我們還要來杭城玩兒呢,到時候可就得麻煩你請客啦。」
「滾。」尹承一轉頭笑罵道,「少陽也是杭城人,你要蹭飯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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