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見日,守得雲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濃濃的血霧很快便完全散去,之江大橋失去了最後遮攔,徹底暴露在兩位超警眼中那真叫一個慘不忍睹。細小的裂痕就先不說了……到處都是碎石渣滓,大的小的都有,兩邊的護欄更是被巨力毀得凹凸不平,有些則是完全扭曲變形,像極了被爐火輕鬆融化的糖絲兒。地面上標識交通的黃白線早已經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則是遍地「隕石坑」,同樣有大有小,小的也有個半米來深,大的……甚至能讓你看到橋身里的鋼筋!
飛濺出來的碎石無疑具備着子彈一樣的速度,證據就是被車主們放棄的大小車輛上基本都嵌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塊,嵌得非常深,那幾輛離開戰中心近一點的私家車尤其倒霉,連車頭都被砸扁了……
仕月中學的校車依舊停在那裏,車皮像被壓扁的酸奶盒一樣褶皺起來,足以讓人聯想到一場惡戰。
「瞧瞧這破壞力,簡直像兩個我在互毆一樣……」正氣自言自語地吐了個槽。
「當!」
金屬碰撞聲從身後傳來,他的搭檔緊跟着落地。
說來也巧,銀胄的風格和正氣完完全全是反着來的,他不僅沒把臉露在外面,身體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結結實實地包裹在一層機甲內,雙足觸碰到地面時才會發出沉重的金屬聲。
這台亮銀色的機甲充滿了賽博朋克的風格,內外足足可以分為三層,裝配着各式各樣高科技結晶,幾乎將人類在21世紀後半葉的所有科技都濃縮在其中了……最值得稱道的便是小型化技術,武器的小型化,收容裝置小型化,能量核心小型化,虛擬交互界面小型化,銀胄幾乎就是背着一個完整的軍火庫在和別人干架。
業界有這麼一句訓誡新人的話,流傳甚廣。
永遠不要和正氣拼身體硬度,永遠不要和火拳拼腦子,永遠不要和銀胄拼火力。
「安全。未發現敵方目標。」一個沉穩深厚的男聲從機甲中傳出,經過電子化處理後略有些失真,這可以保證沒人能從聲紋上逆向還原出他的真實身份,「『阿德勒』正在還原現場狀況……」
「不用還原了阿升。」正氣神色嚴峻,在滿是坑洞和碎石的橋面上踱步,「情報沒錯,基金會的人來過這裏。」
「又是你用『氣』感知出來的?」機甲不能將腦袋歪的特別厲害,所以銀胄用聳肩這個動作來代替肢體語言。
「不需要用氣,你看……」正氣指了指地上、護欄上的大灘血跡,說道,「這麼多血跡,但卻沒有屍體,很奇怪不是嗎?好像有很多人死在這裏,然後屍體就憑空蒸發了一樣。只有基金會具備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我們來晚了一步,就和先前的幾十次一模一樣。」
說完,他又瞥了一眼消散開來的血霧,有些不爽地嘟囔道,「還有,是的,這裏的『氣息』讓我很不舒服……我可以確定之江大橋上剛剛死了很多人,而且他們死的非常痛苦。」
「你等等。」銀胄將頭部朝向破碎不堪的校車,下令道,「阿德勒,掃描車子裏的存活人數。」
「是,先生。」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從交互界面傳來,大約兩秒過後,名為阿德勒的智能系統便得出結論,「校車內25人皆有生命反應,有部分學生因過度顛簸而腦震盪,正處在昏迷狀態。校車外還有一人,存活,但精神狀態極度不安定,陷入昏迷。」
「聽到了?」銀胄轉身對正氣說道,「出事後我從仕月中學那裏要來了b班的學生名單,一共27個人,絕大部分都還活着。」
「有一個學生失蹤了。」正氣的樣子憂心忡忡。
「這麼多血可不是一個學生能弄出來的,再結合你說的情況……可以肯定基金會成員在這裏遭到了一場苦戰,並且全滅了。」銀胄在機甲里深吸了一口氣,音調忍不住上揚起來,「這可是件新鮮事啊。」
「……」
正氣往前走了兩步,蹲下,撥開碎石和塵土,看見一根水晶狀的碎片,大約只有魚刺大小。他將結晶碎片捏起來,招呼道,「快看,阿升,這是什麼?」
「這……」阿德勒開始自動比對樣本,很快就將資料顯示在了虛擬交互界面中,也就是銀胄的視野里,「這是混沌基金會四大先鋒蟲害,身上的角質層……碎片?」
說到最後他自己也不確定了,故而用疑問句。
「正氣,你有把握直接打碎蟲害的甲殼嗎?那玩意兒的硬度……我得用激光灼燒才能讓它融化,或者用次聲波炮震碎,大部分炮彈打在上面都跟沒用一樣。」銀胄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看這樣子也不是被高溫融化的,而是被……直接敲下來?」
「可以……倒是可以,我和他交過手,力量也就那樣。」正氣滿不在乎地說道,「但蟲害很靈活,一旦意識到力量上不是我的對手,他會用高速移動拉開距離,在我面前反覆橫跳,嘗試用角質層凝練出來的冷兵器對我造成傷害。我的爆發力沒有他高,所以往往追不上他。」
「現場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他的移動速度遠高於蟲害,出力級別最小也和你差不多。」銀胄如此推斷道,「首先他不可能是超警如果是的話,他就應該留在原地等我們,而不是在做了好事之後倉皇逃竄。那麼就只剩下……天罰俱樂部的人?」
「這些都不重要了。」正氣擺了擺手,大步流星地走上去,在李樹培跟前半蹲下來,「先處理好這邊的事吧。」
寬闊的手掌上,蒸騰起一股鎏金色的氣,形似煙霧,卻比煙霧有着更大的丁達爾效應,遠遠看去仿佛一團在掌心中灼燒的火焰。
正氣用左手托住李樹培的後頸,將他翻了個身、仰面朝上,隨後將右掌中這團氣緩緩「推」進了他的心口處。
「嗚……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李樹培雙眉微蹙,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雙手瘋狂揮舞起來,像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呼吸着空氣。正氣對這種情況自是早有預料,托着他的左手發力,將他整個人抱起來,換了一個姿勢靠在身上。
「沒事,沒事,你已經安全了……」方方正正的臉上顯出幾分悲憫,這雙粗糙的大手不急不緩地撫摸着李書培的側臉,讓他很快冷靜下來,「我是超警正氣,我們是來救你的。」
「哈,哈……」李書培艱難地呼吸着,連連比劃手語,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成了奢求,「剛才這裏……血……好多血……有個雙眼發光的怪物……霧氣,滾燙的霧氣!他像撕包裝紙一樣撕了很多人……那些人全都……」
「我們知道,我們會好好調查的,你先冷靜一點。」正氣用粗糙的大手扶住李書培的額頭,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孩子,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但我可以保證,你現在是安全的。」
「絕對安全。」
「……」李書培像個壞掉的人偶一樣愣了很長時間,他這才意識到站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正氣。歷史上第一位超警。今天早上,在錢塘江旁的超警博物院裏還看到過他的資料。
而另一個正在檢查校車的超警……是銀胄。
曾幾何時在李書培眼中,這兩個都是「舊時代」的人物,和火拳比起來簡直老到掉渣……他們理應急流勇退,為新生代的超警們提供位置才對。
可是……當自己陷入危機時,火拳卻沒有來。
他們兩來了。
……
「鋼爪是吧?未來的同事哦,幸會幸會。」
確認完校車裏學生的安全後,銀胄也走過來,半跪在地,竟然鄭重其事地和李書培握了握手,語氣詼諧。雖然被機甲擋着看不見臉,但李書培能想像到這層薄薄的鐵甲下面一定是位幽默風趣的中年大叔,他此刻應該在笑。
「對不起,我……」李書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即便隔着機甲,他也不想和銀胄對視,「我給你們添了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工作嘛,我們就是幹這行的。」銀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下令道,「阿德勒,將內地互聯網上有關於『鋼爪』的所有信息、瀏覽痕跡、檢索記錄和視頻都刪掉。」
「是,先生。」
「今後可千萬別幹這種傻事了,財不露白。」銀胄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阿升,趕緊聯絡緊急醫療部門,一些孩子的氣息變弱了。」
「好好好……」
殘陽如血,漫天霞紅。
尹承一在樓與樓之間跳躍着,像一隻靈活的猴子,輕輕一躍,便徑直跳過大樓與大樓之間的縫隙。他的雙目仍然一片赤紅,出力控制不好,時常在發力時踏碎了腳下的鋼筋混凝土卻不自知。終於見到自家小區時,最後一絲理智告訴他不要走正門以現在這個狀態要是拿鑰匙開門,多半會把鑰匙直接弄斷在門鎖里,到時候就只能把門整個兒卸下來了……
好在今早出門時他特意開了一扇窗戶,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
尹承一扒着公寓的外壁,一點一點從上往下爬,最終準確找到了自家的窗戶,推開,一骨碌翻了進去。他倒也不恐高,因為這棟公寓一共十六層,就算從樓頂上失手掉下來也摔不死他,但是場面會比較轟動……好在他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
謝天謝地,老爹今天照樣沒回來,要不然自家就得和他解釋為什麼着上半身以及身上這些血跡又是怎麼回事。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進浴室,擰開龍頭,冰水從頭頂灌下來,很快便浸濕了破碎的衣服褲子。還好尹承一眼疾手快,將手機隨手甩了出去,隨後便長出一口氣,背靠着牆壁緩緩坐下,再也沒有去管身上的衣物。
鮮血化開,和冰冷的水混在一起,流入下水道中。
尹承一掩住臉面,無聲地哭起來,哭聲被簌簌的水聲所掩蓋,聽不真切。
……
「看樣子,那段時間你還是有記憶的,只不過比較模糊……」大蟲在他的視野中張開獸瞳,不同往日,黃色的獸瞳中有種慵懶的滿足感,像是貓科動物吃飽喝足之後獨有的安逸,「哈哈,承一,恭喜你……在十七歲的時候手刃了……幾個來着?大概十多個敵人,徒手殺死,沒有用武器。用斯巴達人的標準來看,你無疑算是成年了。」
「我,我……殺了他們!」尹承一深吸一口氣,任由冰冷的水從臉頰上淌落下來,他渾身都在發抖,「天哪,我殺人了……」
「剛才你表現得挺冷靜啊,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呢……」大蟲嘖了一聲,以惋惜的語氣說道,「原來不是不在乎,而是沒來得及想嗎?哈哈……承一,你說得對,你確實殺人了。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你還要問我感想?」他猛地一下抬頭,咬牙切齒做憎惡狀,雙目中的赤紅色好像風中殘燭、搖搖欲墜,「這……都是你害得!我沒想殺人,我本來只想輕輕把他們推開!是你在影響我!你的聲音在我腦子裏……蠱惑我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天哪!我還記得那個被我撕開的……」
「你別忘了,承一,他們先對你開槍。你受到槍擊,被迫反擊,這很正常啊,幹嘛要為惡棍的死亡過意不去呢?說到底,還是那種無謂的憐憫心在你心裏作祟嗎?」大蟲冷笑道,「假如你沒有超能力會怎樣?想想吧……那個渾身亮晶晶的傢伙會一刀宰了李書培,然後出於保密需要,將你們全都滅口!他們十惡不赦,他們罪該萬死,你只是殺了一群唯利是圖的敵人而已……你保護了校車上的人,你才是英雄。」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你不要給我脫罪……」尹承一捂住臉,像發了瘋一樣薅自己的頭髮,隨即意識到手上凝固的血跡還沒完全洗掉,立刻站起身,將整瓶沐浴露旋開倒滿手背,以鑽木取火的速度搓起來。
他變得有些神經質了。
於是在大蟲猖狂的笑聲中,泡沫和冷水很快從隔間裏漫出來,整間廁所被籠罩在一片陰冷詭異的氛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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