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的身形淹沒在了淡淡的霧氣中。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拂羽替懷中的弟子治療完傷口, 略一思忖, 接替他發佈指令「小型布雨術。」
擅長水法的修士立刻掐訣, 天空飄起了細密的小雨。
靈植通常很喜歡雨水,可以補充根系的水分,也可以清楚一些附着的蟲卵, 但此時卻是個例外, 絞人藤的種子暗藏在花粉中,潮濕的雨天不利於花粉的傳播。它被迫把花苞開得更大, 用更多的靈力振開花粉。
葉舟的袖中飛出諸多顏色詭異的藥丸, 無聲滾落在翻動的藤蔓間, 然後對拂羽做了個簡單的手勢。
拂羽瞬間會意, 觀察了下地形,輕聲道「用土法困住根系, 然後東面的人撤退到我這邊來, 動作輕一點,不要驚動它。」
弟子們放輕了手腳,飛快撤離。
葉舟張望片時, 指了指腳下。
「以葉舟站的地方為界, 準備裂土。」拂羽不緊不慢地說, 「預備, 等我命令。」
這樣大型的土系法術非一人能成, 幾個弟子迅速排成一隊散開, 各自劃分了一小塊區域, 緊張地等待着命令。
殷渺渺混在人群堆里, 唇角微微揚起。
遠處的葉舟深深吸了口氣。他站的地方離絞人藤很近了,蠕動的藤蔓和綻放的骨花清晰可見,逼人的殺意迎面,皮膚傳來割裂的痛感。
一簇火焰燃起,光焰微弱如螢火,但很快,第二簇、第三簇……越來越多的火點亮起,專門焚燒在藤蔓分叉的節點。
絞人藤皮糙肉厚,這點小火苗只能讓它不太舒服,依舊將靈力集中在開花上。但很快,它就知道自己錯了,烈火化開了丹藥上凝結的外膜,半固體的丹藥化開,變作了極具腐蝕性的酸液,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厚實的藤皮能夠抵禦兵刃,也可以耐住高溫,卻無法阻擋這些奇異液體的腐蝕作用,很快,枝條開始斷裂,摔落在地上時發出砰然巨響。
它怒火中燒,瘋狂地扭動着,粗壯的藤枝朝着四面八方攪動。
葉舟閃避着,操縱火焰化開更多的丹丸。他本是煉丹師,對於火焰的把控十分精準,一顆化開後立即收回靈力,轉嫁到另一顆上,如此不斷引燃,星星點點的火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恍如上元節的燈龍。
拂羽下達指令「裂土。」
準備已久的弟子發動法術,地面震動,一道長長的裂縫出現在了葉舟身後。然而絞人藤根系發達,縱使隔了溝壑,依舊不依不饒地追逐過來。
其他弟子已經撤得足夠遠,卻還是被團團圍困住。
「武修掩護,法修全力攻擊。」
「葉師兄呢?」
拂羽道「我去接他。」
他雙袖攏起,無數的翠葉噴涌而出,組成一道道綠牆,干擾纏人藤的追擊,間或有遺漏的藤蔓襲來,也被葉舟的火焰盡數焚毀。
與此同時,絞人藤陷入了接連不斷的法術包圍,火焰、雷電、風刃、水箭淹沒了它。骨花凋零,蔓葉枯萎,越來越多的分支在亂七八糟的法術中成灰燼。
情勢如此惡劣,已經到了不得不斷尾求生的時候了。
地面劇烈震動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粗壯蜿蜒的根系拔地而起,根根挺立,如箭雨射向四面八方。
這是靈植在求生時的慣常手段,將根莖四散到各處,只要有一枝存活,來年春風一吹,又能由此復生。然而,正因為是求生之舉,攻擊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有許多弟子不慎被箭雨刺中,根系立刻於經脈瘋狂生長,盡其所能地汲取靈力,想要求得一線生機。
「糟糕。」拂羽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只能改變策略,「以我為中心,靠攏聚盾。葉舟?!」
葉舟後背中了一箭,雖然很快被火焰燒去,但鑽入經脈的細根一時拔不出來,靈力飛快地流逝着。
耳畔傳來破空聲。他勉力閃躲,儘可能將靈力聚於要害,免受致命傷,至於四肢的傷勢,管不了那麼多了
「葉舟!」拂羽拔高了聲音。
他轉頭一看,又一波箭雨朝他射來,隨身佩戴的防禦法器被觸發,半透明的護盾瞬息凝結,擋下了突襲。藤箭碎裂,簌簌落下的木屑中,一條條細密的黑影鑽了出來,吐着蛇信撲向了他。
這是骨花絞人藤的伴生妖獸,針蛇。它們體型細小,寄生於藤中,但毒性極強,能瞬間麻痹人體。葉舟反應極快,火焰嚴密地籠罩了周身。
「嘶。」耳畔傳來異樣的聲音。
原來前一波藤箭中的針蛇落到了他頭頂的樹上,早一步鑽入了他的衣領,避過了火焰的隔絕。他正想凝火去燒,耳下卻感覺到了微微的暖熱,伸手一摸,白皙的手指上只余灰燼。
奇怪,難道是針蛇自己觸碰到了火焰嗎?來不及深想,他踩着綠葉組成了的踏板,縱身躍入了隊友之中。
厚實的土牆攔下了背後的襲擊,藤箭射進土層中,發出「咄咄」的聲音。
拂羽鬆了口氣,馬上着手檢查葉舟的傷勢「你中了好幾箭,好在沒有致命傷,我先替你拔出根刺。」
葉舟點了點頭,不放心地回首遙望。
「這是它最後的求生之舉,很快就結束了。」拂羽用靈力絲勾出傷口內的根莖,溫言安撫,「再堅持一會兒就好。」
眾人應了聲,接力構築護牆。
半個時辰後,外面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不知誰說了句「結束了」,眾人紛紛探頭去看。
零星的晨光灑遍山頭,依附在斷壁殘垣上的的藤蔓盡數枯萎,稀鬆地掛在那裏,好似孩童笨拙的塗鴉。
他們成功了。
在三隊遭遇絞人藤的時候,一隊、二隊也遭到了不同程度上的困難,但都憑藉着眾人的力量,險之又險地解決了。
真正陷入困境的,是理論上來說最輕鬆的四隊。這隊由柳問和杜柔帶領,負責在一、二隊清剿完危險的妖獸後,布下陣法,淨化山脈內的濁氣。
「奇怪,靈力流偏移得很厲害啊。」一個陣法師納悶地說,「是因為濁氣的污染嗎?」
「濁氣只會造成靈力流斷裂,不會扭曲,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另一個抱着手臂,眉關緊鎖。
第三人也發表意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柳師兄,我們是否該回去上報師長?」
柳問沒有回答,專心致志地拋着手裏的龜殼。
他們看着好奇,詢問杜柔「杜師姐,柳師兄在占卦嗎?無策峰習慣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
杜柔搖了搖頭,思忖道「我們明日再試一試,如若還是不成,至少要找到問題的源頭。」
「最好不要。」柳問收起了一貫的玩世不恭,正色道,「我的感覺很不好,卜策的結果是……大凶。」
杜柔心頭一悸「什麼意思?」
「我們會有很大的危險,說實話,臨行前我就覺得不妙,現在的感覺更明顯了。」柳問凝重道,「很奇怪,以首席師姐的為人,不可能拿我們那麼多人的性命玩笑。」
有人萌生了退意「那我們原路折返?」
「卜策只是一種預兆,你不能拿沒發生的事做理由,他們都沒回來,我們先跑了?這算什麼。」柳問否決了提議,「我贊同杜柔的做法,再看看,預感沒錯的話,陣法的問題很重要,我們必須找出源頭。」
「可是……不是說有很大的危險嗎?」
杜柔道「修行什麼時候都有危險,豈能因此卻步?況且,有了柳師兄的預警,我們可以提前準備,已是佔了先機。」
「不錯,而且要是真的有什麼,我們越早發現,其他人也就越安全。」柳問平時看着好說話,這會兒的語氣卻不容反駁,「叫大家警惕些,儘快開始任務。」
有了絞人藤的教訓,三隊原本散漫的氣氛不復存在,一連數天,眾人都在緊張和戒備中度過,任務完成得十分高效,清單上的物品很快勾去了大半。
這一日,他們進入了白壁山的腹地,此處不僅有大量瘴氣,更有許多濁氣源,多是當年魔修留下來的遺物。築基修士鮮少有機會離開東洲,眾人對魔氣的應對頗為生疏,好幾人中了招,經脈被魔氣腐蝕,性命垂危。
拂羽以靈力針暫時封住了他們的經脈,避免魔氣擴散「還能再堅持三天。」
「煉製淨魔丹的碧心果就在附近,只要順利找到,我能在一天之內煉出丹藥。」葉舟愁眉緊皺,沉聲道,「但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是啊,魔氣越來越多了。」拂羽看着結界外聚攏的魔氣,憂心萬分。
不遠處,汐月和殷渺渺結伴,守在結界的一角。
「怪不得一直說白壁山危險,原來不是誇大其詞。」汐月搓着手臂,想要撫平一粒粒凸起的雞皮疙瘩,「好多魔氣啊,再深入不知道會有什麼……」
殷渺渺凝重道「不對勁,魔氣太濃了。」
魔氣雖然可以污染靈氣,但若在靈氣濃郁之處,魔氣反過來也會被靈氣化解,東洲有多條靈脈,多年下來,殘餘的魔氣怎麼也不該這般濃郁,幾乎與柳洲相媲美了。
「現在放棄任務也不可能,那麼多人受了傷,必須去找碧心果。」汐月憂心忡忡,容色都憔悴了三分,「要是再遇到絞人藤那樣的高階靈植就麻煩了。」
殷渺渺沒說話,要真是一些靈植、妖獸也罷了,怕就怕有什麼超出她預料的東西存在。若是如此,就算她出手,也未必能夠掩護眾人全身而退。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說着,摸了摸袖中的印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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