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
不能抱着楠哥睡的夜晚,和睡寢室區別不大。
少了些呼嚕聲、磨牙和夢囈,少了三個糙漢的體味,但也少了糰子大人的陪伴……不過以現在的情況,就算明天回了學校,晚上守着殿下出來的糰子想來也不會跟他回寢室,肯定是要跟楠哥走的。
周離在嘆息中睡去。
半夜。
倒是沒有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了,但他又聽見了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音。
像是小時候睡在農村,老鼠從柜子上爬過、翻找食物。
周離迷迷糊糊的醒來,睜開眼睛,客廳里的黑暗深邃如墨,他摸索着找到放置於沙發靠背上的手機,打開燈光一照
他的女朋友盤膝坐在茶几邊,既不嫌地磚涼,也不嫌房間暗,兩隻手擱在茶几上,手上握着被拆卸的鋼筆。由於他的燈光照射,她正扭頭一眨不眨的和他對視着,表情呆愣。
「……」
周離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寬鬆的深灰體恤,長度只到大腿一半的黑色運動短褲,輕薄寬大,是楠哥的睡眠皮膚之一。上身裏面是空的,隱約看得出來,盤腿的姿勢讓短褲被拉得更短,一條白嫩的大長腿反着光,質地細膩。
頭髮披散着。
兩隻手的手指頭都沾着墨水,桌上落着鋼筆的鼻尖和筆舌。
周離眼角抽動了一下,沉默着深呼吸,這才使心情平復下來,問道:「深更半夜,你在這裏幹什麼?」
榆王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玩……」
「……你怎麼不開燈?」
「你在睡覺嘛。」
「倒、倒也合情合理。」周離皺起眉頭,「我還以為屋裏鬧了老鼠。」
「怎麼可能?你不是養着有槐序嘛,他會把老鼠全部捉住的。」
「糰子大人怎麼會……哦槐序啊,那倒也正常。」周離搖晃了下腦袋,「腦子有點不清醒。」
「你能不能別用那個照着我。雖然妖王這個稱呼是你們人類起的,我並沒有人類皇帝那麼可怕,但這樣也是很不禮貌的。」
「知道了,麻煩開下燈。」
「好的。」
手機的燈關掉了,客廳的燈打開了。
周離餘光再次瞄見了茶几上帶着墨跡的鋼筆零件,他呼吸再次急促起來:「我的萬寶龍和長刀研……」
「什麼?」
「你為什麼要拆我的筆?」
「我想研究一下這玩意兒是怎麼弄的……怎麼可以寫那麼多字,又不用蘸墨水什麼的,而且還那麼好寫。」榆王繼續低下頭,認真盯着手上拆開的鋼筆,仔細打量,「放心好了,等下我爭取給你裝回去。」
「爭取……」
「這麼簡單,我覺得我應該裝得回去,要是裝回去後不好使,嗯,我以前應該還留了些東西,也是很有趣的,我賠給你。」
「……」
過了會兒,她終於研究透了,並將鋼筆裝了回去。
這時茶几表面、她的手上和放在茶几上的物品上都已滿是墨跡,周離無奈的嘆息着,只得叫她先去洗手,自己開始擦桌子,先用紙巾擦一遍再用廚房濕巾擦一遍,大致擦乾淨了,他才鬆了口氣。
洗完手的妖王殿下從衛生間出來,手上又多了一個盒子:「這是什麼?你們白天表情怎麼那麼奇怪?拆開給我看看……」
周離:……
還好明天白天就要去學校了。
周離正色起來,在沙發上坐得端正:「我正好有事要給你說。」
「唔突然嚴肅起來了呢……」
「正事。」
「哦!」
榆王殿下也一屁股坐下,依然坐在地磚上,盤起雙腿,挺直上身看着他,嚴肅道:
「請講!」
周離目光不自覺下移,停在她胸口。
睡覺穿的衣服自然是質地柔軟的,裏面又沒穿,如此挺起胸膛……幸好這種畫面楠哥已經讓他看過了,他才有了些抵抗力。
「最近榆國頻頻有妖犯事,作為榆國殿下,你沒有責任嗎?」
「哦這個呀……」
榆王點了點頭說:「那些邪惡妖怪我管不了,他們大多沒有理智的,不過如果你說的是林鐘和他的追隨者,我早打算過段時間、等我可以出來的時間長一點了,我就去處理了。」
這麼幹脆……
周離起先還以為她會說『我現在已經不是殿下了』,或者『現在管事的是紅染』,結果並沒有。
這時榆王殿下接着說:「我現在一天只能出來半個時辰,太短了……所以啊,你要替我多勸勸你那個啥,叫女朋友是不是?反正讓她不要一天到晚防着我,哎對了你們這個女朋友男朋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就是沒有結婚的戀人。」
「姘頭唄?」
「……」
還好槐序楠哥都是這個性子,周離對此已經麻木了,麻木的將話題拉回正軌:
「那你前些天是如何去通知那些大妖的?」
「那是以前就提前安排好的,發了個信號而已,他們看到信號,自然就會開始為我籌辦軀體的事。」榆王隨意的說,在說的時候依然在拿着盒子翻來覆去的看,「不然你也可以替我去宣他,宣他來見我,只要榆國沒有選出新殿下,他們就還會認我。但沒有必要,反而你會有被弄死的危險。只要你女朋友這邊不卡着我,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找他,到時候會徹底為你們解決這個問題。」
「徹底?」
「是。」
「願如你所言。」
榆王的話自是值得信任的。
就算她不是妖怪周離也願意信任她,就像信任楠哥一樣。
只是周離還有個疑問,林鐘作為鷹派的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顯然榆王一直都擁有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能力,他能想明白為什麼在古代榆王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但為什麼今天可以了?
沒等他發問,榆王便已放下盒子站了起來,徑直走進臥室,將糰子抓了出來,並搖醒:
「你把這個拆開。」
「唔……」
糰子迷迷糊糊醒來,腦子還沒清醒,身體便已乖巧的聽話了:「遵命喵……殿下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才。」
「怎麼不叫我?」
「快點拆!」
「喔……」
糰子奮力的開始拆封,爪牙並用,過程艱難但並不喊累。
盒子很快被撕爛了。
片刻後。
榆王拿起裏面的東西:「哦是這個啊,抖音裏面用這個裝水的,可以砸在人的頭上,然後一下就裹住了頭,當游泳的帽子……」
周離抿嘴不言。
……
周一。
家中迎來了楠哥的怒火。
糰子還在睡夢中便被她單手抓了起來,去指認犯罪現場。
「是不是你?老實交代。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還學會拆家了,把眼睛給我睜開……
「嘿還學會不說話了……
「……」
糰子半眯着眼睛,顯然還沒睡醒,任她抓着自己,微微吐着小舌頭,四肢自然垂下,既不去看,也不做聲,似乎對此早已習慣,而楠哥的怒火對她的睡眠造不成絲毫影響。
聽不見……
看不見……
也感覺不到……
就這樣,她半眯着的眼睛又閉上了。
周離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勸說,好嘛,糰子沒挨打,他挨了一頓。
上午。
兩人並肩走進學校教室。
才一個星期沒去上課,班上的同學便如同看轉學生一樣看着他,讓他格外不自在,但細細想來,都是長得太好看惹的禍。
走到最後排坐下。
小表妹扭頭來看他,微微點頭:「表哥,七日不見,如隔三秋,糰子大人今天可以開始上班了嗎?」
周離無奈的說:「如隔三秋的是糰子大人吧?」
「還有你。」
「是嗎?」
「是的。」
小表妹點頭認真說:「上周的作業又是我給你寫的,感覺格外的多,比一個月的作業還多。」
「謝謝你了。」
「給點錢吧。」
「?」周離露出難受的表情,「這是不是有點太過直接?」
「確實是。」
小表妹老實點頭。
其實她也這麼認為,有時候親戚之間需要多一些委婉,顯得感情和睦。
但也是因人而異的。
比方說過年大姑給她紅包,她就會推辭一下,外婆給她紅包,她更是會推辭好幾下。但表哥不一樣,她怕她只是委婉了一丟丟,表哥就很自然的答應了下來,那種眼睜睜看着財富自手中溜走、她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太難受了。
周離只得給她發了個小紅包。
上課鈴聲響起。
502的三個糙漢遲到了五分鐘,走來時手上還拿着包子,已然逐漸走向墮落。
常小祥為他送來了書。
周離扯開筆蓋,開始聽課做筆記。
被榆王殿下昨晚拆了一下後,他的長刀研出墨好像有些不那麼順暢了,真是令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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