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嚴澤就起床出去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等溫茶睡醒時,嚴澤從外面帶回來了露水、山果、蜂蜜還有新鮮的花瓣。
他把東西擺放在溫茶夠得着的地方,低頭親了親小姑娘的額頭,才轉身下山掙錢去了。
溫茶拿着露水喝了一口,喜滋滋的盤腿坐在床榻上啃果子,懶洋洋的,別提多舒坦了。
嚴澤剛走到鎮上,就聽邊上小販說昨夜鎮上鬧鬼。
他眉頭微皺,走到鋪子前,豬肉鋪門口圍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面帶惶恐,對着鋪子指指點點的。
「這是怎麼回事?」嚴澤抓住賣早飯的攤主,沉聲問道。
「嚴屠戶,」看到他攤主嚇得腿都軟了,「你怎麼在這裏?你昨夜裏沒有住在院子裏?」
「沒有,」嚴澤冷冷的盯他一眼,「昨夜這裏發生了何事?」
「你可不知道啊,」提起這個攤主都快嚇尿了,「昨兒,我收攤收的遲,天剛黑,我就聽你院子裏有人說話的聲音,我以為你沒走,就敲了敲門,你猜發生了何事?」
攤主露出一個後怕的表情,「裏面竟傳來了悽厲的哭聲。」
哭聲?
嚴澤眉心擰起來,「怎麼會有哭聲?」
「我怎麼知道呀,」攤主趕緊搖搖頭,道:「哭聲過後,屋裏狂風大作,吹的我門啪啪作響,你圈裏的豬也吠了起來,十分邪氣,我自知不對,也沒敢再說話,轉腳就回了屋,誰知,那哭聲響了大半宿,直到今日寅時才歇,周圍鄰居都聽了去……」
「天亮後,眾人就聚在這裏了,說你屋裏鬧鬼,怕是染上了什麼孽障……」
「不可能。」
嚴澤鬆開他,轉身就繞開人群打開了豬肉鋪的大門,眾人隨着門縫定睛看去,裏面像是發生了一場惡戰,木柴和鍋碗瓢盆都被吹到了地上,角落裏的那棵丹桂樹也橫腰而斷,不是鬧鬼是什麼?
更可怕的是關了牲畜的那排圈養屋,傳來了一陣濃烈至極的腥氣。
嚴澤拉開圈門,裏面三頭待宰的牲畜不知被什麼東西咬斷了脖子,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流淌出來的血水已經變得又干又腥,顯然已死去多時。
但豬肉卻沒被吃掉,可怕的是屍腹上有個海碗大的血窟窿,像是被不知名的東西用利爪挖爛,豬心已經不知去處!
「這就是鬧鬼!」見狀,有人失聲喊到,「是鑽吃人心的鬼乾的!」
「話本里寫過這種鬼怪,單靠吃人畜的心肝修行,一旦被纏上絕不善罷甘休!」
「天哪!這嚴屠戶究竟是怎麼惹上這惡鬼的?也太可怕了!以後這豬肉還賣不賣啊?」
「別說豬肉賣不賣?這鋪子還能不能開下去還是個問題,惡鬼已經找到了這地方,以後絕對是要再找回來的,這鋪子以後懸。」
聽到這兒,不少人覺得晦氣,生怕自己也被惡鬼纏上,急忙推着同伴離開。
「快走快走,這食心惡鬼可不是鬧着玩的,我們要是走晚了,以後被纏上就遭了!」
這麼一說,其餘人,人人自危,恨不得沒來過這裏,片刻就散了個乾淨。
嚴澤現在原地看着滿地狼藉,嗅到一股子若有若無的土腥氣。
他走到攔腰而斷的丹桂樹邊,這樹自他買進院子時就長在院子裏,足有三年時間,今年已經長得很高了,等秋天就能開滿樹的花,他還想着拿花釀些酒,帶給溫茶,結果卻折在了春天。
嚴澤低頭撫摸着丹桂的枝幹,鼻息間土腥味更重了。
他拿起不遠處的鐵鍬挖開樹下的泥土,發現那罐子溫茶送給他的猴兒酒也沒了。
猴兒酒本就是稀缺物,他得到後,一直捨不得開罐,沒想到卻是藏了旁人之腹。
嚴澤握緊拳頭,眼底閃過一絲陰沉,拿走別的可以,為什麼還要取走溫茶給他的東西?
不可饒恕!
事情鬧成這樣,現在鎮上所有人都知道嚴記豬肉鋪鬧鬼的事了,這生意一時片刻也做不下去。
嚴澤把院子裏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收拾好,最後拿牛車把三頭牲畜的屍體拖到郊外埋了。
作祟的當然不是惡鬼,從屍體的傷口就能看出來。
屍體上的齒印雖然不清楚,但形狀絕不是凡人所有的,還有腹部的爪印,奸細鋒利,靈活自如,倒像是某種修行的精怪。
再加上空氣里隱隱的土腥味,嚴澤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冷漠。
他把屍體埋了後,靜靜地回了豬肉鋪,對面的花店不知道為何還沒開門,嚴澤摩挲着手指,眼角划過一絲陰沉。
顧文軒下學後,就遣了守門的小廝去鎮上打探消息,得知嚴記豬肉鋪鬧鬼的事後,臉上露出一個快意的笑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次,我看他還有什麼底氣。」
小廝沉默了片刻道:「照現在看來,那豬肉鋪怕是毀了。」
「那也是他活該,」顧文軒譏諷一笑,「誰讓他不安分,非要惹上陰毒的惡鬼?一切都是報應。」
他略顯猙獰的表情讓小廝有些惶恐,領了賞錢,喏喏的退到一旁不說話了。
顧文軒起身彈了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以後你多去鎮上轉轉,看嚴記豬肉鋪還有什麼後招。」
「是。」
下午桃寧心虛的打開屋門,準備到青山書院找顧文軒商量對策。
坐在桃花樹下喝茶的半夏抬頭看了她一眼,「姐姐這是要去哪?」
桃寧被她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半夏漫不經心的反問,「難道這地方寫了姐姐的名字,我還來不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桃寧搖搖頭,故作關切道:「你平日裏總愛在屋裏待着,今日怎麼想着出來了。」
「說來也巧,」半夏抬起頭,靜靜地望着桃寧,「姐姐可還記得,我未化形之前認識一個黃精朋友?」
黃精?黃鼠狼?
桃寧心神大震,看向半夏的目光裏帶上了幾分忌憚,「多少年的事了,你還提它做什麼?」
「姐姐有所不知,那黃精早年與我有恩,幾次為了除去我根上的害蟲大費周章,它老死之前,我為了報恩,還同它做了約定。」
「原是如此。」桃寧故作鎮定的說,「不知做了何約定?」
半夏看着她笑了笑,道:「這不,昨夜那黃精給我託夢,說它後輩做了遭天譴的惡事,要我好好教訓教訓它那不聽話的後輩,讓它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話說到這兒,桃寧已經心虛的滿頭大汗,她不敢看半夏的眼睛,語無倫次道:「你……你既是要教訓便去山後教訓,我不會攔着你。」
「呵,」半夏輕輕搖了搖頭,「今早醒了以後,我的確想去教訓那後輩,可我想起姐姐同我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話?」桃寧心頭一跳。
「做惡事,總是要遭報應的,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既然這後輩做了惡,我又何必去做它的惡人,不如就讓天道將它收拾了,也省了我的功夫,姐姐,你說是麼?」
桃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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