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身體一顫。一筆閣 www.yibige.com
溫茶仰起頭來,雲淡風輕道:「需要我提醒你,你曾經都做過些什麼嗎?」
溫茶揚唇一笑,笑的平靜而明媚,「結婚當天你就出去找了小姐,把她的照片發到了我的手機上,你跟我說,我還不如外面一個站街女,你對我提不起絲毫興趣,這是你作為丈夫的,該對新婚妻子說的話嗎?」
「隔天你又和十八線野模廝混在一起,娛樂新聞登的滿天都是,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我是你娶回來的擺設,我只是個可憐蟲,在你心裏連個傭人都比不上,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話,你覺得我還能繼續裝聾作啞嗎?」
「後來你花邊新聞不斷,今天和明星傳緋聞,明天就和富家小姐開房,我每天都能在各式各樣的報紙上見到你,這些都是你專門吩咐人送過來的,你說你想讓我看到你過得很好,你做到了。」
溫茶垂眸一笑,眼裏一片刺目冰冷,「你讓我徹徹底底的意識到,我其實什麼都不是,我的白日夢不會美夢成真,只會支離破碎,我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暖不熱一個不愛我的人,我認命了。」
人總是要認命幾次的,可以是愛情,也可以是夢想,總之,一輩子讓我們認命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很多時候我們都無能為力,也無力反駁。
「讓我徹底死心的,是有一回我高燒四十度,一個人在屋子裏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腦子都快燒糊塗了,才聽到你的聲音,你在外面喝酒,你說了一句話,你還記得你說的是什麼嗎?」
沈昭緊抿嘴角,顯然不記得她給他打過電話。
「你說,『你是誰』,那時候我才知道,你竟然沒有我的電話號碼,六年,整整六年,我的喜歡就像是一場驚天笑話,時時刻刻都在嘲諷着我。」
溫茶說着說着,把自己都逗笑了,笑的眉眼彎彎,眼睛冰冷而決然。
「後來我撿回了一條命,不知怎的,忽然就對你死心了。」
「曾經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這麼灑脫,後來想想,和死亡相比,放棄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又有什麼困難的呢?我還是喜歡切切實實的活着,我熱愛自己的生命,也想讓自己變得有價值,不想被別人提起時,總是被人說道,『你看那個人,那個人就是沈家的下堂妻,她老公寧願在外面找小姐,也不願意碰她一下,你說她可不可憐,我要是她,我寧願找面牆撞死』,這樣的說法,真的很傷人。」
溫茶微抿着嘴角,認認真真的看着沈昭,「你看,我們已經錯過這麼遠了,還怎麼繼續在一起呢?」
沈昭顫抖着手掌沒有說話,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曾經的伶牙俐齒,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還能說什麼呢?
假意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她信麼?
「我已經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付出了六年的代價,我的天真,我的青春,我對愛情的憧憬,對婚姻和家庭的渴求都已經消失的一乾二淨,我沒有什麼再給你毀滅的了,你也無須再報復我什麼,你對我的厭惡,就是對我最大的報復,你完美的傷害到我了,你已經成功了,我認輸。」
「你要是還有一絲人性,就放我走吧。」
她的語氣太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重如泰山,沈昭眼睛裏划過一絲茫然,最終被從未有過的惶然替代。
他不想離婚。
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抗拒一件事。
他分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恨,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如果是因為恨,他捫心問自己,他還恨她嗎?曾經輕而易舉的答案,竟然沒有出現在他腦海里。
他猶豫了。
甚至不敢去觸碰另外的原因,他怕那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他恨了她那麼多年,折磨了她那麼多年,這六年裏,從未有一刻對她心軟過,可現在他為什麼會不想鬆開她的手。
為什麼不願意離婚?
他不敢去問自己。
那個答案,讓他恐懼。
一直守在一旁的沈老爺子走到兩人跟前,對溫茶充滿愧疚道,「茶茶,是爺爺害了你,不管沈昭是怎麼想的,這婚今天必須離!爺爺會給你一個交代。」
溫茶斂去嘴角的笑意,也懶得和他故作溫和,「最好如此。」
「沈昭!」沈老爺子轉過頭,「你之前做的那些糊塗事,我現在不想提,你要是再不和茶茶離婚,老頭子我馬上收回你的股權,讓你淨身出戶。」
沈昭見狀,心裏升起一股鬱氣,他比任何一刻都清楚自己已經挽回不了這段婚姻了。
即便現在不答應,溫茶也會以起訟的辦法讓他妥協。
沈家和他都丟不起這個人。
他利落的鬆開抓住溫茶的手,故作瀟灑的說:「離,怎麼不離?我現在就和她離婚,只要她不後悔就行。」
他隱隱的注視着溫茶,期望能從她嘴裏說出不離婚的話來。
但他是失望了。
溫茶直接走到辦理離婚證的窗口,遞交了之前準備好的材料。
工作人員看了兩人好幾眼,詢問了三遍是否真的決定離異。
沈昭沒說話,溫茶則肯定至極。
工作人員幽幽嘆了口氣,「這麼般配的一對都要辦理離婚,真的是對婚姻無愛了。」
沈昭眼睛閃了閃,看着溫茶白皙精緻的側臉,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妻子,也是正當好年齡的女人,只是他被怨恨蒙蔽,從沒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離婚證很快就辦理下來了。
溫茶心裏鬆了口氣,把屬於沈昭的那一本遞給他,朝沈老爺子點了點頭,轉身就出去了。
沈昭拿着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心裏卻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反而有隱隱的後悔。
他以為他自由了,終於可以完全擺脫這個女人。
可當他真正自由的時候,才意識到,手裏的離婚證對他來說一點也不輕鬆,更像另外一層枷鎖。
從此以後,溫茶跟他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他們離婚了,不會再有交集。
她會遇見另外喜歡的人,在那個人的身邊幸福,他們會結婚生子,會白頭到老,會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沈昭胸腔忽然痙攣起來,針扎般難過。
他條件反射的追到了溫茶身邊,伸手去拉她的手。
溫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面色冷淡道:「沈先生,請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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