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十點鐘。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病房外面,有兩位警察正在低聲交談,見到郁知意和霍紀寒匆匆趕來,兩位警察認出郁知意,忙走上來。
郁知意道,「你們好,今晚上出事故的莫語和高遠是我的朋友。」
兩位警察點了點頭,對郁知意說,「你好,郁小姐是吧,我們已經對事故車輛做了檢查,初步判斷是剎車失靈引起的。」
「剎車失靈?」
「沒錯,車子發生故障的地方在長嶺路與鳳凰路交叉口,按照當時的監控來看,從長嶺路下坡的時候,後面有一輛車超車了,你們的車子緊急避讓,從而失去控制,撞在了鳳凰路的護欄上,才導致了車禍的發生。」
郁知意聽着沉默了。
兩位警察說,「所幸當時路上並沒有來往的車輛,不然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司機的傷勢比較嚴重,另一位坐在後座的小姑娘,傷到了腿,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等病人好一點,我們再做筆錄,後續還有什麼情況,我們互相聯繫。」
郁知意道謝過後,才進了病房。
莫語的左腿被繃帶綁着,正臉色發白地躺在病床上,右手還吊着一瓶藥水,不用細看,也知道她眼圈通紅,鼻子通紅的模樣,肯定是哭過了。
這一見到郁知意,更加控制不住,眼淚又刷刷刷地流了下來,「知意……」
郁知意趕緊走過去,坐在床邊,上下看了看莫語,倒是沒有破相,既是腦門上被撞到了,有了點淤青,忙問,「怎麼樣?」
「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郁知意輕輕拍了拍莫語後背,「怎麼會見不得我,沒事沒事,醫生說傷到腿,養養兩個月,就能蹦蹦跳跳的。」
「你不知道,我當時看到都是血,我的腿疼得,我以為的要截肢,血還不停往外流,我覺得我要死定了,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見不到我家人,嗚嗚嗚……」
郁知意輕輕拍了拍莫語的後背,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友。
「我腿疼,我肚子還疼……」
「我叫一下醫生啊。」郁知意忙說。
醫生從外面進來,跟郁知意解釋,「病人小腿骨被撞擊,骨裂,至少需要休養兩個月,另外,今晚還要觀察一下,是否有腦震盪,以及本身患有輕微腸胃炎,現在正在吊水,沒事,腸胃炎今晚就能過去了。」
郁知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莫語聽完,更加傷心了,她要躺在床上兩個月多啊。
「幸好你今晚不坐這個車,萬一如果剎車真的失靈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莫語抽着鼻子,還哽着聲音為郁知意着想,「你不知道,駕駛座的座椅那裏,有一根鋼筋,當時車子撞了之後,一下子刺穿了你平時坐的地方,我現在想起來都害怕,幸好我今晚沒有坐那裏。」
莫語哽者聲音說今晚不幸的遭遇,郁知意聽着,卻一陣心驚肉跳。
如果霍紀寒不來,她今晚就坐高遠的車回家。
如果真的剎車失靈,她不知道到底會怎麼樣。
此時此刻,不免多留了些心思,和霍紀寒對視了一眼,臉色卻都沉了下來。
這場車禍,不像意外。
陸邵珩從病房外面進來,看到莫語還在哭着,不由得噎了一噎。
郁知意看過來,「陸醫生。」
陸邵珩安慰郁知意,「沒事,骨裂了,我給打的石膏,你放一百個心,兩個月之後,她能比愛斯基跑得還快。」
郁知意「……」
示意郁知意讓開,陸邵珩走過去,摸了摸莫語的頭,輕輕晃了一下,「有沒有什麼感覺?」
莫語搖頭。
陸邵珩趕緊壓住她的頭顱,「不要亂搖頭。」
「沒有!」莫語對陸邵珩沒有什麼好脾氣,別開臉拒絕看陸邵珩。
陸邵珩樂了,說,「別擔心,不會流血過多,不會死,也不用截肢。」
一句話惹來莫語狠狠地瞪視一眼,偏偏她剛剛哭過,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這一眼,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
「打石膏的時候疼也沒有辦法,已經打麻醉了,你抗麻醉的能力這麼高,我也是非常少見,還能疼成那樣,真的不能怪醫生。」
「哼!」
陸邵珩「……」
今晚他在醫院值班,莫語被送來的時候,就是交到了他的手上。
想起被送來醫院的時候,這小孩哭着問會不會被截肢,陸邵珩就想笑,也真的難為她的腦瓜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別人面對這種情況,只剩下哭了,她還能想自己會不會截肢,會不會失血過多搶救不過來。
郁知意鬆了一口氣,還能跟陸邵珩吵架,說明莫語還有精神,也讓她放心了不少。
陪了莫語一會兒,郁知意便和霍紀寒去隔壁的病房看高遠了。
霍紀寒配給郁知意的,不論是司機,還是保鏢,都不是一般人,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
此刻高遠的傷雖然重了一些,但比一般人的身體素質都要好,所以也還清醒着。
他是真的比莫語要嚴重。
不僅傷到了腿,連胳膊上和腦袋上都纏了一圈繃帶,看起來,讓人很是不放心。
「高遠,你怎麼樣?」郁知意進了病房,問。
見到郁知意和霍紀寒進來,高遠忙掙扎着從床上起來。
郁知意趕緊阻止他,「你別動了,躺着就行。」
高遠一臉愧疚地看着郁知意和霍紀寒,「一些傷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今晚的事情,我實在抱歉。」
從在郁知意的身邊第一天開始,高遠要做的,不僅是郁知意的司機一職,還充當了保鏢的角色,但是今晚卻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他感到非常抱歉,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都覺得,是自己的失職。
此刻看向霍紀寒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愧疚,如果今晚郁知意坐的是自己的車,後果不堪設想,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能補償回來。
「這怎麼能怪你。」郁知意嘆聲道,「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高遠沉默不語。
郁知意輕嘆了一口氣,看向霍紀寒。
霍紀寒淡淡瞥了高遠一眼,沒有指責他,問,「剎車的事情,怎麼回事?」
高遠這才鬆了一口氣,霍紀寒不追究他的責任了,他才真的沒事。
郁知意看了看霍紀寒,無奈搖頭。
高遠說「是剎車失靈,我懷疑人動了手腳,當時有一輛車子從很後面緊急趕追上來,而後超車,情況緊急,我踩剎車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情況不對勁,多次踩踏,都不能完全踩踏下去,沒法進行其他處理,車子撞上了護欄。」
頓了頓,高遠說「二少,車子被人動了手腳。」
霍紀寒點頭,不用高遠說,他就已經猜到了這不是一個意外,而經過高遠的確認,只能更加確定,車子確實被人動了手腳。
「我每天早上出門之前,都會檢車車,今天早上檢查,並沒有任何意外。」
霍紀寒問「中間離開過麼?」
高遠閉了閉眼,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失職的愧疚之色,「中午吃飯,離開了十五分鐘。」
如果高遠上午檢查過車子,沒有問題之後,卻在晚上出事了,而車子如果真的被人動了手腳,那麼只能在高遠離開的這段時間。如果沒有什麼需要緊急剎車的地方,也不會引發故障,因為高遠總還有用車的時候,能在十五分鐘之內快速地做這些事情,連高遠都沒有發現,又說明了一個問題,對方準備已久,且技術很好。
郁知意想到這些,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再看霍紀寒,他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郁知意匆忙握住霍紀寒的手,輕輕在他手心撓了幾下,霍紀寒這才放鬆了下來,眼裏的陰沉也慢慢褪去。
郁知意問,「莫語說,駕駛座下有一根鋼筋。」
高遠說「車上從來不會放這些東西,早上檢查並沒有,是被人放上去的。」
這麼一來,更加確定了這一場車禍,不是簡單的意外,確然是人為的了。
郁知意對高遠說,「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這件事我們會處理。」
高遠點頭應了下來。
出了病房之後,郁知意才輕輕抱住霍紀寒的腰,穩了穩霍紀寒的情緒,輕聲道「你先別生那麼大的氣,霍紀寒,我有點擔心你,放心,我現在沒事呢,還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
霍紀寒抬手,輕輕摟住郁知意,分明什麼也沒有發生,卻有一種失而復得的珍重。
他不敢想像,如果今晚,知知真的發生了車禍,他會怎麼樣。
這些人,怎麼敢?
覺察到霍紀寒的手掌在輕輕發抖。
郁知意連忙將霍紀寒的手掌抓在手裏,放在自己的臉上,抬頭看霍紀寒,眸色多了些擔憂。
她什麼也不說,霍紀寒冰冷的雙手,輕輕撫摸着郁知意的臉龐,最終慢慢平靜了下來。
郁知意將霍紀寒拉到旁邊坐下來,霍紀寒打電話給趙宇,讓他去處理車子的事情。
郁知意輕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小語今晚受傷,反而是代替我受罪了。」
「別自責。」霍紀寒抬手拍了拍郁知意的發頂,「知知,不是你的錯。」
郁知意說,「等查出來到底是誰做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嗯。」霍紀寒應了下來,眸色深沉。
今晚郁知意的車子和助理出了車禍,自然已經有新聞報道出來了。
時間地點和人物,都非常明了。
郁知意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莫語還躺在場上,一見到郁知意,就問,「高遠小哥傷得重麼?」
「比你要嚴重一點,腿和胳膊,還有腦袋都受傷了。」
莫語臉就塌了下來了,「會不會破相啊?」
「你還有心思關心這個,腿不疼了麼?」
「疼,可是高遠長得正義凜然的,雖然跟小鮮肉差遠了,但萬一破相了,也很為難啊,他好像還沒有女朋友呢,以後更難了。」
郁知意「……」
抱胸站在牆邊的陸邵珩說「放心,不會破相。」
瞥了一眼莫語的腿,他不知真假地說,「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自己,你的腿上,以後可能會留點疤痕。」
莫語「你不是說不會麼!?」
「我當時要不這麼說,你會安靜下來?」陸邵珩笑,「一個勁地哭哭哭,就知道哭哦。」
莫語「……」
郁知意「好了好了,騙你的你也信,相信陸醫生的醫術。」
霍紀寒涼涼的一眼掃過去,陸邵珩騙莫語導致知知去哄人,這一點他不太高興。
陸邵珩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才露出那麼一絲笑臉。
莫語氣得拿起桌上的止痛藥盒子就砸過去,「為醫不尊,我要投訴你。」
陸邵珩樂了「歡迎,我做醫生這麼久,還沒有遭過病人投訴呢,歡迎至極。」
陸邵珩說完,就拿起來白大褂口袋裏震動不止的手機出去了,只剩下莫語在病房裏兀自生氣。
是周老爺子來的電話,按說老爺子這時候早應該睡着了,怎麼還來了電話。
陸邵珩疑惑地接起,「外公?」
「阿珩啊,我聽說那什麼霍二他媳婦的助理今晚上出車禍了,被送去了你們醫院,是不是真的的,是不是小語啊?」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看來老爺子是真的關心這位老戰友的孫女。
陸邵珩說,「確實是她,不過受傷不是很嚴重,外公您就別瞎擔心了,有我在,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真的?」
「真的,比較嚴重的是那個司機,那小姑娘沒多大事。」陸邵珩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也是不想老人太過擔心,畢竟這麼晚了,萬一他說一句莫語的腿打了石膏,老人家一時着急,真的連夜坐車趕來醫院看,那也真的讓人為難。
「你別騙我?」
「外公,這種事情,我能騙您麼?」
「這麼不能?」周老爺子在電話那端瞪大了眼睛,聲如洪鐘「我告訴你,臭小子,你還想蒙我是吧,上次過年回來,你騙我說什麼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後來問了你們主任,都是瞎編的,瞎扯!下次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陸邵珩早已默默地把電話拿遠了。
「不行,你去找小語,把電話給她,我親自問。」
「外公,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早就休息了,您要是問,也不急於這一時,明天啊,明天晚點再打電話,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陸邵珩這才終於勸住了老爺子,鬆了一口氣。
病房裏,莫語也在接電話。
是莫爺爺打過來的。
新聞報道果然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一場車禍事件,報道向了全國各地,就連遠離帝京的莫爺爺都知道了。
莫爺爺不清楚狀況,新聞報道出來的,只有車子撞上護欄之後發出的一堆看起來很嚴重的照片,至於之後,車裏的人被送到醫院之後到底怎麼樣,至今也沒有個實際情況出來,老人家只能親自打電話過來問莫語,幸好莫語還能接電話,莫爺爺總算放心裏一點。
再加上莫語在電話里一個勁地說自己沒事,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是撞到了一點而已,總算讓老爺子安心了許多。
但莫爺爺說了,明天打個電話給周老爺子,讓老朋友照應一下自己唯一的孫女。
莫語拿着電話說,「爺爺,真的不用,我就受了點小傷,過幾天就能活碰亂跳了。」
周爺爺「不行,你一個人爺爺怎麼放心,我明天跟你周爺爺打個電話,讓他照應照應一下。」
莫語「真的,爺爺您別,不用麻煩周爺爺,我就這麼一點小事,還麻煩周爺爺一趟,那多不好意思啊是不是,而且人家家裏也忙。」
莫爺爺「你周爺爺那外孫還是個醫生了,照應一下而已,沒事啊,我跟你周爺爺什麼交情,你周爺爺那外孫,人家那可是大醫院裏的有名的教授,名聲大着呢,你上次去過年,見過人家沒有,那麼好模樣的一個小伙子,爺爺都看過照片了。」
莫語「哎喲爺爺您怎麼還提這件事啊?我都受傷了您都不忘記跟我推銷周爺爺的外孫,我上次去過年了啊,不是跟您說了麼,沒見到。」
莫老爺子在那邊笑說,「爺爺那是為你考慮,多好的一個小伙子啊,年紀輕輕就成了醫院的教授,名聲大着你,還是你周爺爺的外孫,人品家世,那都沒得說,爺爺放心,而且那孩子,人看着就好,唉,對了,人家叫什麼名字來着,哦,對了,就叫陸邵珩,不信你去查查。」
莫語一陣吐槽,「我管他陸什麼,陸少橫還是陸多豎,按您這麼說人家那麼優秀,現在還沒有女朋友,肯定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啊,年紀輕輕就是個名聲大振的教授,那前面得吃了多少苦,讀書都讀傻了,沒準是個禿頭油臉大肚腩,看起來半個老頭子的那種,爺爺,照片都是騙人的,我要是想,我還能把我自己拍成天仙兒呢。」
為了讓爺爺放心,莫語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跟莫爺爺瞎扯。
郁知意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聽到莫語開口的第一句,就長大了嘴巴,而後看向霍紀寒。
那時候,她問霍紀寒,周家的外孫是誰,長什麼樣來着,接過霍紀寒怎麼說,哦,長得醜死了,又矮又挫,滿臉麻子,年紀又大……
而此時,霍紀寒一派沉靜,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似的。
郁知意吞了口口水,一臉不可置信地看霍紀寒。
霍紀寒一臉坦然地看郁知意,輕聲問,「知知,怎麼了?」
郁知意甩了甩頭,低聲說,「以前我問你,你怎麼不跟我說,陸醫生就是周焱的表哥?」
霍紀寒疑惑「你問過我麼?」
郁知意「……」
郁知意表示自己震驚了,看了看莫語,又看了看從外面打開的門口。
而剛剛掛了周爺爺的電話回來的陸邵珩此刻正站在門口,眉頭微揚地看着病床上打電話正歡的某女。
莫老爺子在那邊輕聲責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那可是你周爺爺的外孫子。」
莫語沒注意陸邵珩回來了,反正她被逼相親的事情郁知意也知道,這時候也不避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跟莫老爺子說,「總之,三十歲都沒有女朋友的人,長得肯定不怎麼樣,就算不是禿頭油臉大肚腩,那也一定是滿臉麻子,爺爺,您不用麻煩周爺爺了,我這邊能照顧好自己,不然到時候,多尷尬啊是不是?」
「也行,你們要是真的不願意,爺爺也不逼着你,真的沒事啊?不行我讓你哥哥明天去看你。」
「不用不用!千萬不要,我哥工作那麼忙,爺爺我真的沒事,我現在都穿了睡衣了,明天早上就給你發一張照片!」
莫爺爺這才鬆口,「要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打電話回來,告訴爺爺,知道了沒?」
「知道啦知道啦。」
莫語這才掛斷了電話,鬆了一口氣。
再抬頭,卻發現,郁知意一臉震驚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最詭異的是,連陸邵珩也抱胸,一臉不客氣地看着自己。
莫語還沒有問出什麼,霍紀寒就已經拉着一臉震驚的郁知意出去了。
莫語一臉莫名,再看陸邵珩黑沉的臉,吞了吞口水,看陸邵珩,「陸醫生,你幹嘛?」
陸邵珩黑着臉微笑,從白大褂的胸前的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醫生證,送到莫語的前面。
莫語看了一眼上面的醫生名字——陸邵珩,腦袋短路了一下,瞬間想起這不就是自己剛才吐槽的名字!
她大驚「啊!」
陸邵珩微笑「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既不是禿頭油臉大肚腩,也不是滿臉麻子。」
莫語「……」
她渾身一哆嗦,腿一動,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的聲音。
天知道!陸醫生就是周爺爺家的外孫!
他們還認識這麼久了!
陸!
陸醫生!
她就知道這位叫做陸醫生!她哪知道陸醫生就是陸邵珩,爺爺也沒說過對方叫什麼名字,就說是個醫生!
她哪知道啊!
直到陸邵珩黑着臉從病房裏出去了,郁知意才慢吞吞地走進來,就看到莫語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在床上。
「小語?」郁知意走過去,戳了戳對方。
莫語齜牙咧嘴,「知意!你怎麼不告訴我!陸醫生就是陸邵珩!就是周焱他表哥!」
郁知意「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對視了好幾秒鐘,一個震驚,一個震驚之外還有難以言說的嘎嘎。
最後,莫語抬手捂臉,攤死在了床上,「我可以申請換主治醫生麼?」
古語有云,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醫生。
她現在都得罪了,怎麼辦?
郁知意「……」
莫語躺在床上裝死。
最後,郁知意確定莫語不用自己留下來,請護工照顧之後,才和莫語分別,跟霍紀寒回去。
車禍的事情,自有人去查。
但這般鬧騰了一晚上之後,郁知意卻有些睡不着了。
那會兒在醫院沒有多想,但是回來之後,如今躺在床上睡不着,卻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在霍氏內部風起雲湧的時候,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她不得不綜合各方面的情況考慮。
趴在床上,郁知意忽然抬頭,問霍紀寒,「霍紀寒,這件事,看起來是衝着我來的,但實際上是不是真正的目的是你?」
黑暗中,霍紀寒眼神清醒,輕輕拍了一下郁知意的後背,說,「知知,不要想太多,我會處理好。」
「你回答我。」郁知意難得強硬了一些。
郁知意自己如今雖然名氣越來越大了,但是實際上算剛入圈還不久,廣告不接,代言不接,還沒有和其藝人產生太多利益衝突,像尚雪菲那樣的,也不過是她個人的問題,而不是郁知意自己的問題,所以,思來想去,晚上的事情,直接朝着郁知意來的可能性很小。
種種可能,通過對付郁知意而對付霍紀寒的可能性更大。
郁知意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點,何況,霍家本來就不太平。
霍紀寒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你心裏,是不是有什麼懷疑的對象?」郁知意再問。
霍紀寒點了點頭,「有幾個。」
霍家看霍紀寒不順眼的人很多,但大多數都是不成器的,掀不起什麼浪花,有幾個手腕可以的,已經在過去因為出手太早,被霍紀寒收拾了,傷殘過半,收拾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幾個,霍紀寒心裏有數,但卻也不好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會不會跟最近股權的那些事情有關?」
「多少有點關係。」
「會是那幾個被抓的伺機報復麼?」
「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眼看着郁知意還要問,霍紀寒拍了拍郁知意的肩頭,「知知,這件事,我會去查。」
郁知意趴在霍紀寒的肩頭,輕輕嗯了一聲,「我沒辦法放心,我不想讓你受傷。」
霍紀寒輕輕撫了撫郁知意背後的長髮,承諾道「知知,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
郁知意沉默。
霍紀寒說,「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事情都會處理乾淨。」
郁知意忽然抬眸看霍紀寒,小夜燈發出的柔和光芒,讓他只看霍紀寒眸中淺淡的深沉。
而後那深沉漸漸褪去,變成了郁知意熟悉的溫柔與星光一般的赤誠。
郁知意忍不住低頭親吻了一下,「我什麼也不怕,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會,我答應過你。」
「嗯!」郁知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霍紀寒的肩頭躺下來。
黑暗中,霍紀寒眸中的陰沉狠戾漸顯,動他的人,他從來不可能輕易放過,只要有人出手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對方有第二次的機會。
但是,敢動郁知意,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觸到了他的逆鱗。
下場只會有一個,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黑暗之中,郁知意最喜歡的漂亮的眼眸,此刻已被狠戾取代,霍紀寒卻低頭,輕柔地親吻了一下郁知意的眉心,「睡吧,一切有我。」
翌日,天氣大好。
自從新聞里得知莫語發生車禍之後,譚曉早上就跑來醫院探望莫語。
看到莫語沒事,只是傷了腿,譚曉也鬆了一口氣,再看對方的左腿被包了一大塊石膏,譚曉直呼心痛,可她臉上的那個表情,又不太像心痛,反倒是調侃和幸災樂禍。
莫語氣得不行,想把她攆出去。
就在兩人在病房裏說說笑笑的時候,傳來敲門的聲音。
兩人抬眼望過去,便見肖晗抱着一束花出現在門口。
莫語愣了下。
肖晗抱着花進來,「小語你怎麼樣了?」
莫語和郁知意不一樣,自從開始懷疑肖晗之後,雖然這段時間,也沒再發現什麼異常,可是心裏有了一根刺,做不到像郁知意那樣滴水不漏。
這幾天,在劇組,她幾乎不自動跟肖晗有什麼交流。
這會兒見到人,她面對譚曉時的笑意就停住了,「還好,你怎麼過來了?今天劇組不用拍戲麼?」
「上午沒有我的戲份,我中午再去,不着急,昨天知道你出了車禍,沒來醫院看你,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就今天上午還有時間,就來看看。」
她看了莫語的腿一眼,皺眉道,「都已經這樣了,還說沒事。」
「那我還能說什麼啊?」莫語攤手笑了笑,「還有一條命在,比什麼都好了。」
肖晗愣了一下,瞬間閉嘴,神色有些尷尬,說,「我給你買了束花兒,放在桌上給你吧。」
「嗯,謝謝。」
譚曉坐在旁邊,看着兩人的樣子,也看出了些門道。
莫語這小孩兒,有些情緒,是寫在臉上的,尤其譚曉還了解她,越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越藏不住心思,雖然沒說,但她現在也知道,莫語對肖晗有些情緒。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暫時也不問。
肖晗坐下來之後,問莫語,「好好的,怎麼會發生車禍呢?」
「警察說是剎車失靈。」
「剎車失靈?」
「嗯。」
莫語也沒多注意肖晗的神色,轉頭去跟譚曉說話了,肖晗一時也插不進去嘴。
譚曉問,「你坐的不是知意的車子麼,她的車子怎麼會剎車失靈?」
莫語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警察還在調查中吧。」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肖晗卻一直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這什麼,神色怔怔的。
譚曉看向肖晗,「肖晗,你怎麼了,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沒,沒什麼。」肖晗忽然被譚曉叫到,嚇了一跳。
譚曉更加奇怪了,「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沒什麼,可能這幾天拍戲比較累了吧。」
肖晗說着,站起來,「小語,我得先回去了,你好好養傷,有什麼需要的,打電話告訴我們。」
莫語點頭。
肖晗也不再多說,拿了包就出了病房。
看着肖晗離開之後,譚曉才問,「你跟她怎麼了,怎麼氣氛怪怪的?」
莫語搖了搖頭,不願多說的樣子。
「到底怎麼了?」
莫語忽然看着譚曉問,「曉曉,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問你,如果我突然在背後捅你一刀,你會怎麼想。」
譚曉的聽完,臉色就沉了下來,而後假裝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莫語,伸手要去碰她那打了石膏的腿,「你敢!別怪我不客氣!」
莫語「……」
話都已經這麼說,譚曉能猜出點門道。
「她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
莫語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以後再跟你說。」
譚曉也不多問。
但譚曉卻比莫語看得更清楚肖晗的個性,肖晗自尊心太強,心思也比較深。宿舍里四人相處,莫語最沒心沒肺,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而郁知意有自己的世界,看起來比較佛系,會自動屏蔽掉自己不在意的東西,而肖晗,有自己的想法,室友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踏腳石,譚曉早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比起和莫語、郁知意的感情,她和肖晗之間的交情,僅僅止於室友。
肖晗出了病房之中,便覺得一陣胸悶。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感覺不太舒服,這才走了兩步,一陣頭暈目眩,不得不扶牆站着。
陸邵珩剛好過來給莫語做檢查,就看到一個女孩臉色蒼白地扶牆站着。
出於醫生的責任,他立刻走了過去,扶住肖晗,「這位小姐,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旁邊的護士也快速走了過來,扶住肖晗,讓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雖然演過戲,但肖晗基本沒有名氣,就算扔在人群里,也不會有人認出她是誰,所以這會兒雖然有路人看過來,卻也都不知道這位是個演員。
哪知護士才剛剛扶着肖晗坐下來,她便低頭,一陣乾嘔,臉色更顯蒼白了。
護士連忙看向陸邵珩,「陸醫生!」
陸邵珩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見過的病人太多了,他偶然會有這種感覺,暫時也不多做理會,對肖晗說,「我剛才碰了一下你手上的脈象,還有目前這個症狀,我建議你去婦科看一下。」
陸邵珩早年跟陸家的老爺子學過點中醫,扶着肖晗的時候,下意識抓了一把對方的手腕,脈象有些異常,他有點懷疑。
肖晗原本狀態還不太好,聽到陸邵珩嘴裏的婦科,臉色就刷的一下更白了。
已經有護士去而復返,遞給了肖晗一杯水,肖晗卻愣愣地看着那杯水,沒有接過。
陸邵珩對護士說,「讓她先休息,緩一下,等下看情況,帶她去看一下醫生。」
「好的,陸醫生。」
陸邵珩點了點頭,而後便往莫語的病房去,不過拐個彎就到了莫語的病房了。
莫語現在一見到陸邵珩,就想起昨天晚上的尷尬,真的是……
陸邵珩皮笑肉不笑地微微一笑,「早啊。」
莫語這會兒還在心虛,露出了一個職業假笑,「早啊陸醫生。」
雖然很是尷尬,但莫語臉皮厚嘛,可以裝得完全沒事,讓陸邵珩檢查了一下,說,「沒有腦震盪。」
莫語立刻說,「陸醫生,雖然你沒有檢查出腦震動,但是我覺得,我昨天的狀態有點不太對,它可能真的有那麼一點腦震盪,導致我不是非常清醒。」
「所以?」陸邵珩揚了揚眉。
「所以,我腦子不清醒,就會說一些不是話的話,說錯話什麼的,您大人有大量,菩薩心腸,不知者無罪,一定不會跟我計較。」
陸邵珩「呵!」
譚曉在旁邊看着兩人,不禁揚了揚眉。
她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莫小語跟這位陸醫生,那絕對是有貓膩的。
「腸胃怎麼樣?」陸邵珩問。
「不疼了不疼了。」莫語討巧地笑。
陸邵珩睨了對方一眼,小丫頭片子,他真搞不懂舅媽怎麼會認為這孩子乖巧懂事可愛,分明是個小滑頭。
沒臉沒皮的小滑頭。
「陸醫生,大人有大量?」
「大人有大量,那是大人跟小孩兒說的,你幾歲了?」
「我三歲。」莫語雙手拖着下巴,做了一個可愛臉狀,配上她圓乎乎的笑臉,還別說,真有幾分小孩子的模樣。
陸邵珩沒眼看了,眼角一陣抽抽。
在病曆本上爽快利落地簽了名之後,丟給莫語,陸邵珩說,「腸胃沒有什麼問題了,以後飲食注意一點,這兩天先吃點清淡的,還有,你這腿,最好也別吃太重口味的東西,像昨晚的辣子雞,以後別吃了。」
「哦……」
「還有事?」看莫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陸邵珩問。
莫語瞥了一眼譚曉。
譚曉唇角的笑意,都快止不住了,默默地扒牆充當隱形人,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莫語輕咳一聲,對陸邵珩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湊近一點。
陸邵珩不為所動地看着對方。
莫語只好一隻手掌擋住嘴巴,壓低了聲音「那個,你能不能跟周爺爺說一聲,讓他別讓人專門過來照顧我了,他今早上給我打電話了。」
原來是這事,陸邵珩就知道,老爺子今天肯定會打電話過來,不僅問莫語,還會醫院的主任,莫語受傷的事情肯定瞞不住他,等下回去,他肯定要因為昨晚的話再被他老人家罵一次,只好說,「那也是外公一片心意,這事我左右不了。」
莫語「……」
好吧。
她有點鬱悶了。
陸邵珩看着她一臉鬱悶的樣子,就搖頭失笑。
這會兒,看到莫語,陸邵珩終於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那個女孩,為什麼覺得眼熟了。
因為她就是郁知意和莫語的同學,她曾經在郁知意的微博上見過,這時候隨口問了莫語一句,「剛才你同學是不是來看你了?」
「是啊!」莫語一愣。
陸邵珩說,「她剛才出去的時候,有些不舒服,現在正被護士照顧着在外面坐着。」
「不是,陸醫生你怎麼會認識我朋友?」
「我在郁知意的微博上看到過你們的合照。」
「哦……」莫語愣了一下,譚曉也反應過來,「小語,我出去看看。」
「她怎麼了?」譚曉出去之後,莫語問。
「病人的。」陸邵珩表示自己隨口說出來。
譚曉知道陸邵珩跟霍紀寒的關係非同一般,也不是醫院一般的醫生,說,「陸醫生,這個你真得告訴我,現在知意呢,對她比較關照,然後知意的事情,就是小霍總的事情,有些事情,你得跟我說說。」
「喲嚯,官腔都出來了?」陸邵珩揚眉。
莫語微微一笑,瞬間又恢復成了郁知意身邊,並不那麼好欺負的小助理。
陸邵珩皺了皺眉,說,「可能懷孕了。」
懷……懷孕?
莫語瞬間長大了嘴巴。
陸邵珩有種強迫症,想一巴掌把對方的下巴合上。
譚曉很快就回來了,進了病房之後,就說,「沒見人!」
「沒見人?」
「護士說,剛才就走了,她拒絕去看醫生,走得很匆忙,我追出去看了一下,也沒見人影。」
再看莫語臉上的表情,嘴巴大得能吞下一個大雞蛋,譚曉問,「怎麼了?」
莫語甩了甩腦袋。
陸邵珩嗤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出去了,示意莫語又是找他。
譚曉也懶得理會了,只當做是陸邵珩和莫語之間的貓膩,等陸邵珩走了之後,譚曉趕緊撲過來,「說!老實交代,你跟陸家的公子怎麼搞到一起去了!」
「別用搞這個詞好麼,聽起來多不純潔。」
譚曉氣得想去拍莫語的大腿。
莫語卻瞬間反應過來,「曉曉,你知道他是陸家什麼公子?陸邵珩!」
「我知道啊。」譚曉奇怪地看了莫語一眼,「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帝京人好不,我家雖然不是知意老公家那樣的豪門,好歹也有點見識好吧。」
「這麼說,你也知道,他就是那個什麼周家,帝京唯一的那周老元帥的外孫。」
「知道啊,這事誰不知道啊,不過陸家很低調的,周家也很低調而已啊。」
莫語咬了咬牙,「我恨啊!」
她當初怎麼就沒有問曉曉,不然哪有昨晚上那麼尷尬。
譚曉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禁樂了,「說啊,莫小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還什麼周爺爺,你連陸邵珩的外公都叫上爺爺了。」
莫語一把癱在床上「我選擇死亡。」
肖晗離開了醫院之後,便打車離開了。
剛才那位醫生的話,讓她感到害怕,她才想起來,自己的例假,已經推遲了十天。
緊緊抓着衣服的下擺,肖晗感到一陣緊張、害怕,又有點期待,各種複雜的情緒,難以說明。
她拍了拍椅背,對司機說「師父,在前面的藥店停一下。」
回家之後,洗手間裏,肖晗看着那明顯的兩道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是個意外,可能是情人節那天,他們晚上去了他私人的溫泉會館,有些過火了。
肖晗其實不知道,霍修臣能不能接受這個消息。
那天晚上,陪霍修臣過了他的生日,承包了一層的舞池餐廳里,蠟燭吹盡,霍修臣帶她在舞池裏跳舞,而後,她跟着回了霍修臣的住處。
她至今也不是很明白,怎麼自己對霍修臣那麼死心塌地,哪怕跟他在一起之後,不能公開,不能一起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甚至,也不能隨時想要找他,就能打電話能找到他。
彼此之間,連一份像樣的承諾都沒有。
可她就是這麼死心塌地,哪怕,在一起之後,發現對方並不是自己早就認識的那個溫和儒雅的霍家三少,甚至,有很多城府和野心。
她不但不感到害怕,還因為獨獨只有自己知道且直面對方的真實的一面而感到竊喜。
霍家三少,從小被霍家收養,父母因為養母而亡,表面人人恭維,實際上背地裏被大多數人瞧不起。
那是霍修臣向她袒露的內心。她以為,那是這個看起來風光無限的男人,最脆弱的一面。
可即便如此,在她的眼裏,從很多年前,看到霍修臣的第一眼,他在她的心中,便是高高在上,自信叢生,舉手投足一派風骨的矜貴公子。
而男人願意向一個女人袒露自己的脆弱,本身就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所以,肖晗陷進去了。
甚至,願意為了他,做一些背叛朋友的事情,當然,也不完全是為了霍修臣,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肖晗愣愣地看着手裏的驗孕棒,最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可惜,對方電話顯示着忙碌。
最近,霍修臣似乎特別忙,他們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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