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經是十一點半,孟一荻哈欠連天,明琛見她困了,不禁親了親她的額頭,「困了就去洗漱睡吧。筆神閣 bishenge.com」
孟一荻卻強打起精神,問他「你餓不餓?」
「怎麼?」
「我煮東西給你吃吧?」
「這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明琛忍不住笑問,「你是不是餓了?」
「說實話,是有一點兒餓了。」
「行了,坐着吧,我去給你煮吃的,炸醬麵怎麼樣?」明琛說話間已經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遞到了她手心裏。
「炸醬麵!」孟一荻一聽到這個名字眼睛就是一亮。
要是做別的她還可以和明琛爭一爭,但是炸醬麵是明琛的獨家絕技,她可不想班門弄斧。
「那我來幫忙吧。」她於是站了起來,跟着他一起進了廚房。
「你累了一天了,就坐着吧。」明琛握住她的肩頭,又把她推了出去。
孟一荻卻趁着他轉頭,又跟了上去,然後在明琛開口之前先拿了黃瓜,「我可以幫忙洗菜。」
「今天怎麼這麼積極?」明琛突然有些好奇。
孟一荻想要看他,卻硬生生忍住了,她都能夠想像,他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一定是充滿了興味和打趣的,並且還含着兩分笑。
把黃瓜放到水龍頭下沖了沖,她沒答話,然後又取了菜板。
明琛卻伸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切絲要粗細均勻,還是我來吧。」
「哦。」
孟一荻退開,卻仍是挨在他身旁。
明琛偏頭掃了她一眼,「到底怎麼了這是?平時都是我黏着你的。」
言外之意,這麼黏着自己的她,都不像平時的她了。
孟一荻臉色微紅,隨後想到先前的事,不禁主動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將頭靠在了他的背上。
「明琛。」
「嗯?」
「沒什麼,我就是發現自己好像太忽略你了,所以……」
明琛身體略微一僵,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原來她是因為覺得太過忽視他,所以內心感到愧疚和不安。
想到她的坦誠,他不僅偏頭,說道「那你就好好彌補我,對我好一點兒。」
孟一荻抬頭就對上了他黝黑的眸子,心裏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他並沒有生氣,也沒有不滿,更沒有呵斥和責怪。
他只是笑着讓她以後對他好一點兒。
霎時間,心裏湧上密密麻麻的感動。
「明琛。」
回答她的,是明琛胸腔里起伏的笑意,以及菜刀切絲的咚咚咚的聲音。
整個做炸醬麵的過程,孟一荻雖然沒做什麼,卻全程挨在他身旁。
他到哪裏,她就在哪裏,兩人偶爾目光對視,裏面流淌着無法言說的情意。
大約十來分鐘後,兩碗令人食指大動的炸醬麵就做好了。
明琛幫她拌好麵條,然後才將面碗推到她面前,「吃吧。」
孟一荻在他含笑的眸光里撈着麵條,只覺得一顆心漲漲的、暖暖的。
飯後,她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計,卻再次被明琛阻攔。
「去收拾洗漱,我來。」明琛講道。
孟一荻卻堅持,「你做飯、我洗碗,不能我什麼都不干。」
「誰說你什麼都不用干?我把你餵飽了,接下來是不是該你……表現了?」明琛突然湊近,與她呼吸相聞。
孟一荻陡然有些緊張,「表、表現什麼?」
明琛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委屈,不禁提醒她道「我的腿已經完全好了。」
「好了就好了,你——」孟一荻的話音戛然而止,她忍不住抬頭看向明琛,一顆心跳得飛快。
等看的他眸子裏閃動的情緒,她陡然面色一紅,連忙鬆開了拿碗的手,逃也似的說道「我洗漱去了!」
明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笑出了聲,喊道「你躲不掉的!」
孟一荻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在衛生間門口。
隨後她急忙鎖了門,對着衛生間的鏡子,聽着水流嘩嘩嘩的聲響,心慌意亂。
至於嚷嚷出來嗎?真是的……
望着鏡子裏兩腮緋紅的自己,她不禁伸手揪住了身前的衣服。
砰、砰、砰。
心跳的速度是那麼的快,快到她沒法控制了。
以至於她磨磨蹭蹭,收拾衣服洗完澡後明琛已經早就躺在了床上。
他手裏拿着一份文件,正在認真閱讀。
孟一荻看見他那個樣子,頓時有些生氣。
合着這人把自己弄得惴惴不安的,自己卻只是開了個玩笑,還能一頭扎進他的工作裏面。
「咳咳。」她不禁清了下嗓子,然後走了過去。
只是剛走進她就發現,明琛壓根就是在裝樣子,他的文件竟然拿倒了!
「反了。」她繃住神情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地提醒道。
明琛抬眸,隨即反應過來,立即將文件壓到了手下,一張臉瞬間漲紅。
「噗嗤!」孟一荻沒忍住笑了。
原來這傢伙也沒有他表現的那樣淡定嘛。
想到這裏,她的心理突然就平衡了。
「好啊,你居然笑我!」明琛惱羞成怒,伸手直接拽住了她,然後上手就撓她痒痒。
「不是,你自己把文件拿倒了還不讓人笑,這是什麼道理嘛!」孟一荻忍不住取笑他。
小兩口立即在床上打鬧起來。
只是鬧着鬧着,兩個人身上的睡衣都變得凌亂起來,同樣凌亂的還有他們的呼吸。
「明琛。」孟一荻望着他乍然變得黝黑深沉的眸子,不禁試探着喊道。
下一瞬,明琛俯身,將她的話音悉數吞沒。
……
這一夜,有蛐蛐兒在屋外歌唱着夏日的曲調,訴說着有情人之間不可對外人言的甜言蜜語。
而這種甜蜜,在第二日被早安吻再次喚醒。
等孟一荻終於從屋子裏出來後,正午的陽光已經濃烈曬人,而她明明待在屋內,膚色卻如同被太陽久曬一般,泛着紅潤。
「都怪你,本來說好了今天早上去看爸的。」孟一荻忍不住推開黏上來的明琛。
「是我的錯,我的錯,你不生氣好不好?我們現在就收拾出門好不好?」明琛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將她的手抓進手心裏。
孟一荻被他的無賴打倒,只得撇過頭去。
「媳婦兒,要是再不出門的話,就更晚了。」明琛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看着是好心,實際上卻有着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他又道「我們收拾出門了好不好?嗯?」
孟一荻沒辦法,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收拾和他去了醫院。
兩個人的車都不在家,索性打車過去。
很快,兩人來到醫院。
孟衡估計就是這幾天了,所以孟一荻特意請了假,準備好好陪一陪他。
隨着病情變得嚴重,孟衡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孟一荻前兩次去看他,他都躺在病床上吸氧。
這一次,孟一荻和明琛運氣挺好,護士正在幫孟衡輸液,孟衡人恰好是清醒着的。
「爸,我和明琛來看你了。」孟一荻走到病床前坐下。
三個月過去,孟衡瘦了一大圈,但臉卻很浮腫,一雙眼睛下面的眼袋大得怕人。
「啊啊……」孟衡已經說不清楚話。
孟一荻見狀,只能抓住了他抬起來的手,見他眸光看向明琛,不禁解釋道「小琛的腿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
「爸,我的腿已經好了。」明琛略微俯身,寬慰孟衡。
孟衡的眼裏有着欣慰的光,然後將明琛的手和孟一荻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可他掌心的乾燥溫暖卻清晰地傳到了兩個小年輕人的手裏。
孟一荻鼻頭不禁微酸,倒是明琛,臉上依舊帶着陽光的笑容,「您放心,我和一荻都好好的。一洵一會兒下午也會趕過來看您。還有奶奶,奶奶的情況也好多了。」
說起這個,孟一荻不禁看向明琛。
韓智嫻在見面的時候常會拉着她的手,說明琛一頭扎進研究里的時候不太愛理會人,讓她多包容明琛。
但事實上,明琛雖然對研究抱有極大的熱情,但工作和生活卻會分得很清。
即便再忙,他也會關心家裏的人,並且把家裏的事情都悄無聲息地處理好。
孟一荻都來不及和孟一洵聯繫,沒想到明琛早已和小舅子溝通好了,而且奶奶的事情也是他一直放在心上,親自盯着。
兩人陪孟衡說了會兒話,見孟衡累了,就安靜地守着他睡過去。
等人睡着了,明琛陪着孟一荻再次去找了醫生。
醫生說來說去也無非那麼些話,孟一荻心裏也明白,醫生無法給孟衡續命,也不過是讓他不那麼難受而已。
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孟一荻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麼揪緊似的,特別難受。
明琛將她攬進懷裏,默默地陪着她。
兩個人靠在一起,仿佛變成了剪影。
或許,生命就是一場迎來送往的修行。每一次生離死別,都是修行的必修課。
下午五點半的時候,孟一洵來了。
兩姐弟和明琛陪着孟衡吃了晚飯,又守着他再次睡去,坐到了晚上九點,然後才從醫院離開。
孟一荻和明琛去明氏集團樓下開了車,然後送孟一洵回去。
「你這幾天期末考,別想太多,好好考試。我已經請到了一個星期的假期,這個星期都會守着爸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三人一起走進紅花巷的時候,孟一荻對孟一洵講道。
孟一洵卻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不禁停下腳步,「姐,為什麼你突然請假,是不是爸……」
孟一荻抿着唇,沒說話。
她不想瞞着弟弟,說什麼他這個年紀最重要的是學習;但同樣的,她也並不確定孟衡會在哪天離世,也不想為不確定的事情耽擱孟一洵的學業。
「我只是不想留下遺憾,想多陪陪爸而已。」她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萬一……我會叫你的。」
孟一洵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然後說道「周四我就考完了,一考完我就過來。」
孟一荻看着他,隨後點了點頭,啞聲道「好。」
等走到門口,她停住了腳步。
「我就不進去了,你代我向奶奶問聲好。」
孟一洵也知道她在顧忌什麼,沒有強求,然後轉身進了院子。
「走吧。」明琛對她說道。
兩人並肩走在小巷子裏,都沒有再說話。
事實上,劉華蓮的身體狀況的確在逐漸向好,甚至都可以起身了,明琛在孟衡面前說的那些話並不只是安慰之詞。
但患了腦梗的人,一定要做好情緒管理,不能大喜大悲。
劉華蓮總覺得孟衡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孟一荻害的。
如果當初不是孟一荻報警,親自把孟衡抓了,又怎麼會有後來孟衡被處分、革職的事情?
而且再往前追溯,那也是因為孟一荻不管不顧非要去當什麼緝毒警,才會招惹禍端,讓犯罪分子盯上孟衡。
總之,在她看來一切都是孟一荻的錯。
所以孟一荻為了不刺激到她、加重她的病情,從她出院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踏足這個小院子。
或者她和自己的奶奶,註定了不能和平相處。
牽着明琛的手,兩人並肩往巷口走去,而他們的身影落在前頭,一點點變長。
孟一荻看着那影子越變越長,最後好似糾纏到了一起,不禁偏頭看向明琛,講道「好在有你。」
明琛微微勾了唇,笑容如三月春風,和煦溫柔,「那你得牽牢了,我們要一起走的路還長呢。」
孟一荻的眼裏也盛滿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她不禁抬起了兩個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然後換成了十指相扣的手勢,回道「這樣夠牢實了吧?」
明琛大拇指一動,將她露在外面的大拇指也扣了進去,與她的食指一起,然後挑眉說道「這樣,才叫牢實。」
孟一荻的笑容立即如夏花絢爛。
這個人啊,其實還挺霸道的。
但是,她喜歡。
接下來的幾天裏,孟一荻晚上都守在了病房裏。
正如她說的那樣,她希望能夠花時間來陪陪孟衡。
孟衡雖然清醒的時間不多,但似乎也知道孟一洵在期末考試。
作為一個老師,他要強了一輩子、固執了一輩子,而現在他最後的固執,似乎就是不讓自己的拖累兒子期末考試的步伐。
因為在他心目中,學習和考試就是第一位。
孟一洵心裏不踏實,最後一科提前交卷,匆匆打車來到了省醫。
但殊不知,孟衡吊着的正是這樣一口氣。
等看到小兒子趕來後,那口氣一下子卸了,眼裏的光就慢慢地散掉了,然後,歸於沉寂。
「爸!」孟一洵哭喊道。
孟一荻不禁撇開頭,然後被明琛抱住。
明琛站在她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背。
她靠在他的腿上,看上去很平靜。
明琛卻知道,向來堅強的她哭了,因為他感覺到了那股濕意。
「接下來,一切有我。」明琛對她講道。
事實證明,明琛說到做到。
接下來,無論是通知親朋好友還是舉行喪禮,全都是明琛這個女婿在操持。
遇到不懂的,他就問江俊文他們,全程下來沒出任何紕漏。
而孟一荻在他的庇護下,只用負責整理自己的情緒,不用管外面的任何雜事。
直到這一刻,孟一荻才發現,她眼中的小奶狗,早已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他用他的雙手為她撐起了保護傘,用他的身軀為她豎起了避風的港灣。
天空灑下濛濛細雨,在從墓園下山的路上,孟一荻看着撐在自己頭頂上的黑傘,然後偏頭看向自己身側的男人,不禁問道「明琛,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帥?」
「嗯?」明琛偏頭,還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沒什麼。」孟一荻看着他,眼裏閃爍着淚光,那是剛才哭墳時殘留的眼淚。
她主動挽住了他的手,將傘往他的方向移了過去,微微笑道「別淋濕感冒了,你自己說的,要陪我一直走下去。」
明琛看着她,兩人目光相對。
隨後,他舉直了傘,應道「好。」
我會和你一直走下去,直到,我躺到這裏的那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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