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安靜。
似乎就連狂怒的暴風雨也窒息了一瞬間的樣子,有某種古怪的預感宛若漣漪般在擴散,使得整個世界都如同死一般的寂靜下來。
在這一刻,不僅僅是作為事發現場的學園都市,而是整個星球,整個世界,無論身在哪一個角落也好,人們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手頭上的事情,紛紛抬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然後,他們齊齊的都呆住了。
因為無論相隔多麼遙遠,氣形都直直照入生靈的心間念頭之中,所以不管身在何方,所有人都直接就看到,感覺到,在心裏認知到了……
那座高聳入雲,直插雲霄的「變亂」之塔。
無比宏偉,無比壯觀,猶如開天闢地之初就一直存在於世的世界之牆,頂天立地的擎天之柱,筆直的插入到茫茫無際的無窮高天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衝出大氣層,進入外層空間了。
時空錯亂的魔幻感,讓誰都無法確定這座塔的高度到底有多高。
實際上,物理高度也的確並不重要,所謂的與天齊高,並不是指物理意義上的達到什麼高度,畢竟所謂的「天」也並不是指在物理層面上的什麼具體可以測量的位置。
而是只要達到概念上的「立於天之上,與神對等」即可。
畢竟有個最基本的原則,那就是在神秘領域之中,象徵意義從來都是大於一切的。
正因為在人們樸素的觀念之中,所謂的「天」就是雲層之上的界,因此夏冉鳩佔鵲巢佔據了太空電梯恩底彌翁的工程,最終在這個基礎上建造起來的變亂之塔,也沒有執着的想要走向宇宙。
而是正好就在狂怒的暴風雨之中,沒入無窮無盡的密集雨雲的深處,這樣的高度便已經完全足夠了。
而且。
儘管看不清楚,儘管隔着茫茫無際的雨雲、風暴……
但是所有人都隱約能夠看見,在塔頂上有朦朦朧朧的人影,背對着狂怒的自然之力,迎着天地張開了雙臂,聲音宏大、混沌而且神聖,直擊靈魂一般在眾人的心靈深處響徹:
「你們聽說過巴別塔的故事嗎?」
「連神都為之驚動,並且出手阻止的偉業……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藉此通過反證法,是不是就得以證明……」
說到這裏,那人影卻是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故意賣關子一般的意味深長笑了起來。
「住、住口!邪魔!」
「瀆神者,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時間,在學園都市各處混戰着的十字軍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刻目眥欲裂,他們狀若瘋狂的歇斯底里的怒罵出聲,也不管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對方能不能聽到。
然後,緊接着他們就因為這不可避免的分心而紛紛遭了殃。
那些死徒吸血鬼,妖怪魔術師,攔在他們前路上的敵人們可是一點兒都沒有猶豫,不懷好意的抓住了這個機會,無比果斷的兇狠撲上前來,或者更為狠辣的瞄準這個破綻發動了致命的一擊!
長發燦燦如金的真祖姬冷笑着,鋒利的纖纖十指撕裂出令人牙酸的空氣撕裂聲,掀起可怖的真空之潮,不計其數的漆黑裂縫向四面八方狂暴地蔓延洶湧,爆發出如鋼的風壓氣刃!
一剎那間,鮮血飛濺。
而在另外一邊。
尖利的長嘯好似是烏頭草盛開的月夜之下,獸性壓過人性的狼人仰天的嗥叫,白色的巨型狼犬在戰場上大殺特殺,如果這是某款競技遊戲的話,大概會接連不斷的有着「legendarykill」、「killingspree」、「unstoppddable」之類的提示音響起。
所謂靈長類殺手,就是專門對此世靈長的特化殺戮者,在另一個世界的地球意志的有意針對性培養之下,最終得以演化出來的蓋亞系統之中的唯一例外。
類比一下,就是有一種生物伴隨着靈長類的歷史,百萬年來的不斷演化,都是專門針對靈長類的特化殺戮,這不但是星球之內的絕對高位生物,更是靈長類的絕對天敵。
只要是「人」,就會被它無條件的壓制,無條件的殺戮,所以這群十字軍倒了大霉,居然碰到了最為可怕的敵人,狂熱的信仰並不能夠帶給他們什麼戰鬥力加成,也不能讓他們不做人了。
而對面卻是連「聖人」碰上了,都必定要吃盡苦頭,甚至一個不小心就是直接敗亡的恐怖怪物。
各種各樣,這樣那樣的痛苦的慘叫,以及憤怒的嘶吼,還有歇斯底里的詛咒怒罵,在學園都市的各處此起彼伏的響徹。
就仿佛是打破了窒息般的平靜的信號,暴風雨也重新無比猛烈的侵襲向這個黑暗無光的世界。
宛若盛大的交響樂章,以風雷為伴奏,以大氣為旋律,奏響了這一場浩大的命運樂章。
高塔上的模糊人影安靜了好大一會兒,完全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小插曲。
他的眸光淡然而且古怪,視線仿佛直接劃破了虛偽的宇宙事象,貫穿了世界脈絡的表層,如上帝一般看透了未來,正在與過去對視着,像是窺視到了誰的夢境一樣的感覺。
「沒錯!原來如此……就是這樣!」
也不知道多久之後,他突然的笑出聲來,笑聲如同隆隆作響的海潮,甚至蓋過了暴風雷霆的驚天動地的動靜,聲音響徹在浩渺的天空之中,席捲過整個大地之上,有如滾滾的悶雷迴響。
「這是墮天的聖地!」
「這是萬罪的源頭!」
他張開了雙臂,望向了「過去」,與長河上游的那個自己對視着,暢快開懷的放肆大笑着:
「這是我的座!」
單一的時間線正在形成閉環,在註定的命運之下,一切銜接得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就如第一天應該決定了最後一天,就如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一樣。它們都應該在誕生的同時完結,這真是一個異常的巧合。
萬物開始必須終結,所以只要根據天國的規條創造者與及當中的神秘數式,必然能夠再生。
而就在他最後的一句話,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隆隆!!
在一聲震耳欲聾到簡直像是要撕裂整個星球的雷鳴之中,猶如天啟的巨大閃電在天空之中一閃而過,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地,也照亮了被黑暗無光的世界籠罩的癱瘓的學園都市。
狂風驟雨,雷霆閃電,狂暴的雷暴風雨使得白晝也變得漆黑如夜,聲勢浩大喧囂宛若世界末日的災難來臨。
本來就極度狂暴的極端天氣,似乎變得更為恐怖起來了,像是天上的神因為狂妄者的褻瀆宣言而無比震怒了一般,天氣已經成為了天啟,要給予狂妄的褻瀆者最嚴苛的懲罰與制裁!
「神怒之日嗎?」
塔尖上的魔術師對此毫不驚訝,只是仰頭直視面對着那在雷鳴之中醞釀着,在劫雲之中孕育着,逐漸瀰漫蔓延出來的毀滅氣息。
下一個瞬間,足以使得次元崩滅的大災變降臨,偉大而可怖的雷電劃破長空,化為紅蓮的神槍,轟然劈向那宏偉的高塔,仿若不久之前的一幕歷史重演一般。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就是,無論是威力還是規模,都和之前「葛利果聖歌隊」的術式完全沒有可比性,用小巫見大巫來形容都是無限抬舉了前者。
撕裂的閃電分叉就能夠擊穿空間,餘波就足以壓碎虛空,紅蓮的暴虐雷霆轟然落下,燒透了大氣層,一瞬間就讓所有的雨水徹底蒸發,無論是還沒有來得及落地,正在向下墜落的雨滴,還是地上的濺起的朦朧水霧。
明明之前還是漆黑如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極端天氣。
這一瞬間,耀眼的光芒簡直似是一顆太陽在黑暗之中冉冉上升,又像是引爆了一顆核彈般直接爆發放射出無窮的光與熱,只是看了一眼,就讓人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燒瞎。
「哈哈哈哈!就是這樣!」
「給瀆神者終末的天啟!」
面對這樣的大恐怖,很多人都發自內心的被震懾住了一瞬,也有一些歇斯底里的十字軍無比狂熱的讚美這眼前的一幕,熱淚盈眶,恨不得當場跪下親吻腳下的土地,讚美立約之神。
在他們看來,那個狂妄的魔鬼絕對無法對抗主的憤怒,一定會在下一刻就被燒成灰燼!
順着無形的軌跡,紅蓮的神槍已經瞬息之間貫穿天穹,來到那一座逆神者的高塔的上空。
一擊就貫穿……
不,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紅蓮的神槍即將從高塔的塔尖貫穿到地底之下,連帶整個星球的地心都給擊穿之前,變化發生了,不是時間倒流,而是直接就被抹去了,連過程都沒有,能夠將所過之處的一切時間空間物質能量都湮滅殆盡的雷電就不見了蹤影。
不僅僅是這道偉大而可怖的雷電直接消失,它帶來的影響也一下子被復原,蒸發的雨水、擊穿的雲層、吹散的暴風,短暫的空白瞬間恢復原狀,連帶着被刺痛雙目、被高溫燙傷的人們都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甚至忘記了剛剛的大恐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怎、怎麼可能?」
「假的!都是假的!」
「魔鬼!你不得好死!」
本來就受到衝擊的信念再度被動搖,不知道多少人臉色蒼白,發了瘋紅了眼的對着遠處的高塔的方向,向着塔尖上的朦朧發光的身影怒吼起來。
「只有這個的話,可不行啊……」
而魔術師只是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長發在無盡的狂風中獵獵吹舞。
金色大衍術。
結合了這個「依照自己的想法改變現實」的術式,他補完了終極術式的理論基礎,在「地心說·天動領域」上進一步的衍生出了「三位一體·全知全能」的框架。
奧雷歐斯·伊薩德的金色大衍術不行,是因為他這個人本身不行。
儘管理論上,只要施術者意志堅定,那麼想什麼就能夠實現什麼,任何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化為現實,但是術式的上限不代表人類的極限,奧雷歐斯終歸是一個凡人,掌握了金色大衍術也無法脫離過去的觀念和眼界的局限。
只要是人,就會必然的給自己定下一個極限,知道自己做不到的極限在哪裏。
所以奧雷歐斯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直接創造出吸血鬼,所以的確沒有創造出吸血鬼,覺得自己被拘束在這顆星球之內,所以的確只能夠龜縮在三澤塾的地盤之內。
可是夏冉不同,他一開始就是宇宙中的力量和規模的主宰,從位格境界上,就與踏入神之領域的魔神平級的存在。
即使是面對一發就能夠削去星球,一擊就能夠貫穿次元的神罰湮滅,他也可以在眨眼間將其抹去,讓其消失在整個宇宙的因果之中,造不成任何的影響,因為他的這份意志已經是不屬於人類的強大。
精神、靈魂、力量、本源……一切的一切都正在熊熊燃燒着,維持着終極術式的逐步展開、穩定的同時,也將他的狀態和意志催發到有史以來最為強絕的巔峰。星辰、宇宙、次元,所有的所有,一切有形無形的森羅萬象在他面前仿若塵埃一般微不足道,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夠蕩然無存。
只是沒有什麼意義,也沒有什麼必要,毀去世界不是他想做的,也對眼下的局面毫無幫助……就像是此時此刻他所面對的神之怒,規模並不是只有這麼大,而是沒有必要。
因為要消滅的罪人就在這裏,就在這顆星球上,所以它只要集中力量於一點即可,而不是為了聲勢浩大而在宇宙之中亂放煙花。
在紅蓮的神槍被抹去之後,似乎某種無形的意志更為暴怒,天穹之上翻滾着的劫雲之後,也是猛然轉換形態,似乎是存在某種機制,能夠智能的判斷應該怎麼迎敵。
下一刻,無比神聖也無比恐怖的氣息在漆黑密集,翻滾洶湧的雲層背後釋放出來。
無盡聖潔的純白光輝,從雲層之後的縫隙之中透出,伴隨着空靈浩瀚的祈禱聲從天際響起,讓每一個聽者的心中都自發性的產生了一種神聖之意。
隨着時間流逝,聖光越來越耀眼強烈,很快的就匯聚成了一個整體,天就挪移,好像書卷被捲起來,無比耀眼的巨大白色十字光輝鋪陳開來,佔據着整個天空。
如同在外太空出現了比行星還要巨大的物體,龐大的神聖十字一直延伸到了世界的盡頭,仿佛將整個大地都包圍了進去。
某個學區的廢墟一般的街道上,正艱難的爬起來,口中忍不住的吐出一口鮮血,搖搖晃晃的重新站起來的右方之火,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天空,他目光也不禁變得空洞而且呆滯,發出如同呻吟一般的低吟:「這不科學……」
龐大的神聖十字散發出來的無窮光輝,如同縫合書頁一般縫合着時空,虛幻的光影在雲層中扭曲,每個人的腦海里都各自呈現出不同的幻象,時間長河出現無數支流,一個個平行世界對應的可能性if幻化在他們的思維之中。
最終,在無限光輝的神性十字的導引之下,逐漸趨向同一個走向的的可能性,鎖定了未來。
宛若將其他書本的大結局的那一頁粗暴的撕下,直接插入到另一本書的中間的某頁,邏輯被任意揉捏破壞,直接鎖定了不講道理的唯一未來
大地震動,日頭變黑像毛布,滿月變紅像血。
天上的星辰墜落於地,如同無花果樹被大風搖動,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樣。
燃燒着的大山滾滾落入海中,海水即成血水。海中生靈、船隻死的死、壞的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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