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月色無暇。
有了易山的喜帖,二人大搖大擺的進入了羅府,可惜二人耽誤了吉時,沒有見到新郎與新娘拜天地。
不過此刻的羅府大院內幾乎客滿朋賓,到處充斥着道賀與客套之聲,依舊熱鬧非凡。呂問生二人的進入並沒引來太多的關注,至於羅烈父子則在主廳款待幾位遠道的貴客。
隨着僕人的指引,二人在一桌客人尚未到齊的宴席上挨着坐下了。
話說二人這屁股還沒怎麼坐熱,便見席對面一個溫文爾雅,手搖摺扇,一副書生伴相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朝二人打了個輯。
二人見此,心中雖是百般不願,也只得起身還禮,為免讓他人起了疑心。
又見那人笑道:「吾乃羅府府主羅烈之友,姓余單名一個「成」字,見二位氣宇軒昂,卻是面生的緊,可是女方賓客?」
呂問生在聽到那余成所說『見二位面生的緊』時,卻是心中一緊,只道:「莫不是要露陷兒。」可聽到最後,心中卻是一松,剛準備答是,卻聽身邊已有人搶先答了。那聲音不是易山,又是誰人?
「不錯!家父與柳城主乃是多年好友,只是如今久病臥床,不能親臨,只得叫我與胞弟二人替他老人家前來道賀。」易山似乎早有準備,看着余成,一本正經道。
「哦?不知令尊尊姓大名,可否說與在下一聽,能與柳城主這等英雄豪傑結友同好的絕非等閒,余某日後定去拜訪一二。」余成見易山只道他二人是替父道賀,卻絲毫不透露姓名,心中不滿之時,也起了疑心,故而眼神一動追問道。
「家父雖與柳城主結好,但他經常教導我兄弟二人,做人做事要行之不張,盡心盡力即可。至於『大名』這等虛無飄緲的東西,卻是不提也罷。」這翻話卻是出自呂問生之口,說的倒也義正嚴辭。
易山不由側目看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余兄仍要向我二人索要『大名』的話,不妨叫我等『徐氏三傑』吧!」呂問生並沒注意到易山的動作,不過他見那余成好似還不肯罷休,故而搶聲道,在說「大名」二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他記得那』假喜帖『上寫着』徐氏一門『,故而出此一言。
「徐氏三傑?這倒沒聽說過,」余成輕搖摺扇,低頭嘀咕着。
呂問生看着余成的模樣,強忍心中笑意,他自然聽到了余成的話,心道:「你要是聽過,那才怪了?」
「哦——」卻見對面余成沉默片刻後,忽地一合手中摺扇,抱拳向二人行了一禮,好似恍然大悟般嘆道:「原來是徐氏一門英傑,久仰久仰!」
「呵呵!看來余兄記起了,我等也久仰余兄大名!同仰同仰!」呂問生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抱拳回道,身旁的易山也象徵性的抱了抱拳。
余成見此,手打摺扇,道了聲請坐,便坐下與身邊之人交談起來,不再理會二人。
呂問生二人見余成不再多問,心中都不由鬆了口氣,回了聲請後,便也都坐下了。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余成坐下後,右手背在身後,甫一張開便又合上,而這,卻是個只有羅府中人才明白的手勢。
呂問生環顧一圈,見四周席位都已坐滿,唯獨自己這桌還差着幾人,心中疑惑,小聲對易山說道:「這滿院賓客似乎就我們這桌尚未坐滿哪?」
易山聞言,悄聲道:「的確如此,剛才我進來時已注意到此事,只是不知其中是否巧合。不管如何,接下來定要小心行事。」
「嗯」呂問生點了點頭,卻向對面的余成看去。他總覺得這余成雖然表面上在和其他的賓客說話,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們二人。
易山沒有注意這點,他向四周望了望,掩口摸鼻,壓低聲音對呂問生道:「我已提前打探到,那羅烈將羅晉的新房佈置在主廳後右手起第一間廂房。門前沒有府衛,只有幾個羅府的丫鬟。那幾個丫鬟步伐虛浮,應該不會武功,但你也不可掉以輕心。介時,你只要提前進入房中,待羅晉進入之後,瞅準時機,將其一擊斃命,抽身而退即可。」
聽了易山的話,呂問生的眼神從余成的身上收回,他始終感覺對面的余成並不是表面看的那般簡單。但現在要事在身,他便不再多想。
「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可不可靠?」呂問生故意擠了擠眉毛,有些半信半疑。
「這是我這幾天親自來此地打探過的,信不信由你!」易山面色一冷,氣道。
「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認真嗎?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笑一笑嘛!」呂問生見他表情嚴肅,似有氣意,輕笑道。
「你覺得在這生死悠關之地,我能笑的出來嗎?」易山瞥了他一眼反問道。
呂問生自討了個沒趣,便不再說話,心裏盤算起不久就要進行的行動。雖然易山說的已經很詳細了,但他還是想再去確認一下,也好讓自己做到真正的全身而退,畢竟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好歹也是第一次。
當下呂問生與易山打了個招呼,離席而去。
。。。。。。
「一廂閨怨無人吐,滿目紅妝為誰嘗?只道此身不是主,魂斷千絲淚兩行。」
柳雲燕看着銅鏡里的自己,紅唇輕吐,秀眉深凝。
「如今看來,事已成形。」她放下銅鏡,征征的發起呆來,現在的她不由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那個下午,想起了那個人……
秋風蕭瑟,落葉飄零。
一個破敗的庭院內,一棵老樹下,一個身着綠衣,頭戴柳條圈的小女孩正站在那裏,此刻她那對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正向樹上望着,在她目光處,一個白衣少年正倚坐在高高的樹杆上。那白衣少年面色慘白,毫無血色,此刻他雙目正看着遠方,似有所思,以致沒有發現樹下的小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的聲音響起,清脆空靈,像是只歡快的飛燕。
「……」白衣少年聞聲一動,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向下斜看了一眼,沒有答話。
「喂!你怎麼不說話?」小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 白衣少年回目看向遠方,依舊沒有答話。
「你是啞巴嗎?好可憐!」
「……」
「你爬那麼高不害怕嗎?」
「……」
「我也想上去,等下,你能拉我一把嗎?」
「……」
小女孩見他仍不回答,只道他是個啞巴,也不再多問了。只見她幾步小跑到了老樹前,嘟了嘟小嘴,雙腿一跳,兩隻白嫩的小手隨之緊抱住樹幹。就這樣,她一下下費力的向上爬着,不一會兒,兩隻小手已出現幾道血痕。
在小女孩快爬到白衣少年所在的樹杆時,她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將小手伸向白衣少年喊道: 「喂!幫幫我。」可白衣少年卻無動於衷。
「喂,拉我一把!」她費勁地將手伸的更前了,白衣少年依然不動。
「啊……」她再堅持不住,手一松,整個人向下掉去。
眼看着小女孩就要摔個頭破血流,白衣少年卻動了。
只見他縱身向下一躍,在半空中便將小女孩接住了,不過他顯然沒有料到兩人下墜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眉頭緊皺間,只得側身向下落去。
「嘭!」兩人落地,揚起一片灰塵。
小女孩爬起身來,她不經搖了搖有些發暈的小腦袋,這才記起剛才好像是在半空中被什麼東西抱住了,忙向上看去,卻已不見了樹杆上白衣少年的蹤影。她不由向四周望去,只聽得一聲悶哼,在向身下看去,原來白衣少年正墊在身下。
「你怎麼在我下面?」她瞪着大眼睛奇道,隨後仿佛明白了什麼,趕忙從他身上下來。
「你,沒事吧?」白衣少年慢慢撐起身體,輕聲道。
「哈哈哈哈!」沒想到,小女孩卻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白衣少年輕皺眉頭,冷聲道。
「大花貓,大花貓!嘻嘻嘻嘻!」小女孩指着他的臉又笑了起來。
原來從樹上摔下後,白衣少年便被揚起的灰塵弄髒了臉,現在他的臉上斑斑點點,看起來確實像只花貓。
白衣少年忙用衣袖向臉上擦去,誰知這不擦還好,一擦下去,盡滿臉都是。
「哈哈哈哈!」小女孩拍着手開懷大笑起來,全然忘了白衣少年是為了誰才弄得如此模樣。
白衣少年撓了撓頭,他呆呆地看着小女孩也輕笑了起來,不過可能是很久沒有笑了,他的笑顯得很不自然。
過了好一會兒,小女孩終於停下了笑聲。
只見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糖果遞給白衣少年道:「我叫柳雲燕,你可以叫我燕兒,剛才多謝你了,要不我可就要摔個頭破血流了!」
白衣少年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她的糖果,剛開口道:「我叫……」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臨近了,隨之破院門口便出現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她一看見小女孩便急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又私自跑出來了,要是被老爺發現,我們都沒好果子吃啊!」
「被發現了!」小女孩衝着白衣少年吐了吐舌頭,擺手道:「明天我再來找你玩啊!」
白衣少年看着小女孩離去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去……
明天,還有明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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