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長時間的錯愕與愣神過後,張逸夫終於憋出了一句很直白的話:「這事跟我有關係?」
「不是這個意思張處長。」姚新宇咽了口吐沫,繼續說道,「但是你能幫忙。」
「what?」張逸夫腦子裏閃過了無數荒唐影視劇的場景,「全世界那麼多事情,唯獨這件事我完全沒法幫忙吧?還有,這事情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張逸夫已經煩死了,這破事兒他才懶得知道,再者說,一般人在透露秘密之前總得有個套路,讓對方有準備,說一句「你不許跟別人說」之類的話,姚新宇這太不講道理了,直接就引爆炸彈。
「張處長你也認識小花,本身就知道我們兩個走得比較近,早晚會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麼。」張逸夫再次迷茫問道,「恭喜?喜當爹?」
「別開玩笑了張處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姚新宇長嘆了一口氣,「你也算了解我了,我絕對不可能跟王小花結婚的。」
「那你為什麼要把她肚子搞大?」
「用過措施的。」姚新宇痛苦地說道,「而且我想辦法把她調來薊京,已經算是兩清,我們也有兩個月沒聯繫了,我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然後她現在捂着肚子來找你了?」
「嗯……」姚新宇恨恨握着拳,「她要結婚……」
「……」張逸夫擦了把汗,無奈道,「這屬於情感問題,找我聊不合適吧。」
「不不,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這一切過去,打掉那個孩子。」姚新宇「堅強」地抬起了頭,「把她調到薊京供電局的辦公室……」
「……她提的條件?」
「算是吧。」姚新宇沉痛地砸了下桌子。「明明只是個小地方的女人……怎麼能如此惡毒?」
「如果沒辦法調呢?」
「我娶她,或者她來單位鬧。」姚新宇毫不掩飾地道出了自己的結局。
這年頭。你把一個女青年肚子搞大又不結婚,女青年攜家人來你單位一鬧,臭流氓形象往腦袋上一貼,你就可以成為下一個博哥預備役了。
張逸夫面容非常嚴肅,心裏卻已經樂炸了。
讓你丫作?讓你丫嗨?老子都守了這麼久都沒敢碰的罌粟花,你丫不是摘了麼?好吃麼少年?終生過癮啊!
「那不考慮考慮娶她麼?」張逸夫憋着笑問道,「小花條件也不錯,生出的娃應該夠標緻。」
「我?娶她?張處長你別諷刺我了。」姚新宇衝着空氣咒罵道。「那個鄉下女人,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和那種人結成家庭?」
「哎呀,冀北電廠多少優秀的小伙子都追她呢!飽漢不知餓漢飢啊!」張逸夫一副惋惜的神色。
「張處長,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姚新宇進一步哀求道,「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那先撇開你倆喜結良緣不談啊……」張逸夫納悶兒道,「調到薊京局辦公室,這我也幫不上啊,當年誰把她調到薊京局的,你找誰啊。」
「找了……這次實在幫不上了……」姚新宇狠了一把心,咬牙道。「你也知道,歐處長最近自己也不好過,原先的那些關係都靠不住了。」
嗚哈哈哈哈。跟錯大哥了吧小伙子?
張逸夫實在控制不住這種幸災樂禍,畢竟自己是個人,這種時候肯定得樂呵樂呵。
忍住,忍住!
「可您這邊不一樣啊張處長。」姚新宇話鋒一轉,充滿了朝氣,「您在華北局現在說話擲地有聲,跟薊京局的領導走得也近,幫忙遞一句話,就能救我出水火!」
張逸夫憋着笑問道:「……先不談我有沒有這個本事。我主要就是好奇你為什麼在這種關頭來找我,再怎麼說你也有其它選擇吧。再怎麼說咱倆關係都談不上能聊這種事吧?」
「別人,沒人肯幫我的。」姚新宇盯着張逸夫。一字一句道,「這種調動力度,我再跟領導說是我的親戚,表妹,領導都不可能賣我這個情,我又不可能跟領導說這事如何關乎於我的存亡……」
姚新宇說着,站了起來,再次躬身:「張處長,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
死求?
態度是夠了,但張逸夫實在找不到一個理由答應他。
姚新宇緊接着說道:「北漠大電廠,明年就要開始組織建設,歐處長已經鐵定被剔除在外,我卻一定可以參與,如果張處長有需要……」
「打住。」張逸夫立刻擺手道,「我對北漠沒那麼大興趣,時間線太長了。」
「張處長,各大廠家都擠破頭皮想在北漠電廠的競爭中嶄露頭角,如果……」
「打住,打住。」張逸夫再次打斷道,「先不說我有沒有個人需求,現在的你,就算去了北漠,也遠沒有那麼一丁點決策權。」
「我可以牽……」
「新宇啊。」張逸夫嘆了口氣,起身道,「你反正是認死了,不想當技術幹部了對吧?」
「技術……那樣的話我留校讀博就可以了。」姚新宇咬牙道,「張處長,我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能拿出來,但請你給我個機會,相信我一次。不錯,我從前是嫉妒你,一個二流學校出來的本科生,憑什麼比我出色?可事實證明,你就是比我出色,不管是事故分析、競賽、還是搞工程,領導也都這麼認為。我早就接受了這件事,正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姚某必謹記張處長今日之恩。」
「嗯……」張逸夫微微沉吟一聲,盯着姚新宇道,「如果這事傳出去,不會是我傳的,我現在只能保證這個。」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你我都是20多歲,今後的路還長,誰服誰?現在談還太早。」張逸夫扶起姚新宇道,「我會試着幫你一把,不求你說的那麼多鞠躬盡瘁,只希望你記得,張逸夫今天幫過你,僅此而已。」
「張處長……」姚新宇雙目通紅,兩腿發軟,他本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沒想到這位宿敵真的答應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走吧,薊京局也不遠,我今天就幫你辦。」
「謝謝,謝謝……我保證……」
「不用保證什麼,沒意義,心裏知道就可以了。」
姚新宇畏畏縮縮地走了,張逸夫也漸漸收起了幸災樂禍的心情。王小花果然有毒啊,這齣戲都能玩出來,活活地把咱們的大研究生玩壞了。
現在的張逸夫,抬手能讓他活,翻手就能讓他死。
是這樣麼?
當然不是,姚新宇純粹是自己把自己給嚇尿了,太他娘的沉不住氣了,太慫了。
要給他扣上臭流氓的帽子,先決條件就是王小花要跳出來,要捂着肚子找到司里、部里領導,首先這件事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她拼了命,別管怎麼奮鬥,反正是用自己的方法「奮鬥」到了薊京局,混到了正式編制,現在怎麼可能跳出來不要命不要臉地去部里找茬?這是一個玉石俱焚狗咬狗的損招,不僅姚新宇要玩完,她一個女同志,更沒的混了。
不用多想,準是王小花摸透了姚新宇軟弱的性格弱點,在差不多的時候用這件事去逼姚新宇,姚新宇不管怎麼說,真的是苦學十餘載,在學子堆里爬出來的,眼見一切成果要因那一炮而煙消雲散,很快就被她逼得失去理智了。
肯定是失去理智了,不然不會來求張逸夫的。
在這種情況下,張逸夫為了一時爽,大可拒了,然後……也不會有什麼然後,王小花永遠都不會跳出來,甚至她是否真的懷孕,懷的是誰的都無從得知。
也就是說,這種時候即便張逸夫拒了,也並不代表姚新宇就完蛋了,而他如此低聲下氣求了自己而未如願,必會因此事恨自己一輩子,張逸夫倒也不怕他怎麼樣,就是沒心思着這個急,三兩天噁心一下自己,太浪費精力了。
不如賣他個天大的人情,讓他欠自己一輩子,今後有的是用得上他的地方。
轉了一圈,張逸夫再次來到了牛大猛的辦公室。
其實姚新宇想遠了,張逸夫犯不着去找周進步之類的人,最近的人就有辦法。
牛大猛的夫人張琳,調到薊京局當辦公室主任大概也快一年了吧……
沒辦法,跟牛大猛這邊表達的時候,肯定不能扯上姚新宇,張逸夫繞了巨大的一圈,委婉地表達了這個調動的願望。
牛大猛完全聽得一頭霧水。
「王小花,原來咱們廠的王小花?」
「對。」
「現在在薊京局?」
「對。」
「你給整來的?」
「不是。」
「……這事……你確定要管?」
「部里的一個重要朋友所託,我也知道扯得有點遠。」
重要的一腿啊……
牛大猛思索再三:「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要是說就得辦,那咱就辦吧,要是可辦可不辦,咱就緩緩。」
老牛還是實在人。
「還真的就得辦。」張逸夫無奈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往後就真真正正欠老牛一筆了,禮尚往來吧。
「你這麼確定了,那我晚上回去就跟張琳說說。」牛大猛哈哈一笑,也不多麼在意,「你們處的預算和計劃呢?都等着你們呢。」
「我趕緊去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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