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夫回到座位上,心潮難平,坐穩後不忘滿面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賈處長……我就是看不慣他,給咱們處丟人了。」
「沒事,會後再說。」賈天芸面色沉穩,哪有半分覺得丟人的樣子,相反,簡直就是長氣勢了,幫自己把不方便做的事給做了。
陳延睿坐在對面,品過這件事以及這些人的味道後,也不疼不癢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們校方也希望儘量簡單,簡單高效,直接地談好這件事。賈處長還有什麼需要,請直接提。」
「沒問題了,都看過了。」賈天芸就此滿意地點了點頭,「根據你們的說法,與英國設備的細微差距,在生產過程中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對吧?」
「是的,我們承認在一些小工藝上會有不足。」
「好的,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賈天芸笑着點頭起身道,「今天我們談得挺順利的,那後面就是等你們的試驗產品通過質量檢驗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談訂單的事情了。」
「好。」陳延睿瞳色一閃,賈天芸是個痛快人啊,這樣一來,他也算是圓滿完成了學校的任務,有些激動地起身道,「我們知道局裏的工作安排緊,會盡最大努力儘快出成果的。」
「那,到時候咱們再談,別忘了叫上恆電的人。」
「好的,合作愉快。」
雙方首腦就此握手言歡,完成了這次簡短的磋商。
實際上,這也只是走個形式罷了,學校的東西不會有問題,電力局又有這個需求,其實就是見面大家握手認識一下。
偏偏袁鐵志自作聰明。想從中做一些文章,表現出自己的水平,幫賈天芸或者自己爭取到一些東西。結果馬屁拍錯地方了。
握手過後,張逸夫也伺機道:「時間不早了。餐廳已經安排好了,」
「這就不必客氣了吧。」陳延睿煞有介事地推辭道。
「務必賞光。」張逸夫趕緊回頭叫上文天明和秦玥,「你們先帶電院的專家們去餐廳,我隨後就到。」
「這邊請。」秦玥火速補位,扶着陳延睿向外走去。
晚餐接待是早就安排好的,學校里的老師們踏出校門來薊京一次也不易,張逸夫自然不會虧待母校的人。陳延睿當即也順水推舟,同己方人馬在秦玥文天明的帶領下往外走去。
張逸夫把這幫人先送走。會議室門一關,身後立刻傳來了賈天芸的笑聲。
「哈哈哈……」賈天芸也算憋了很久了,掩面擺手道,「後面我真的談不下去了,笑死我了……」
「啊……」張逸夫木然回頭,回到桌前,「袁鐵志麼?」
「那個人話太多,太鬧。」賈天芸露出一副作嘔的表情,「不過我也沒想到,你還能用這麼剛烈的方式把他逼走。」
「嗨。那人就是臉皮厚,你不跟他剛,他永遠貼。」
「哎……你不知道。」賈天芸抿了抿嘴說道。「昨天他親自到我辦公室來,送了一個進口的咖啡機。」
「什麼時候?我還真不知道。」張逸夫一愣,莫想到袁鐵志工作做得還真全面。
「我沒收,最後他還是強塞了一包咖啡豆。」賈天芸搖頭道,「你知道,我從不搞特殊化,更不亂收禮,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別給我。」
「是是。賈處長的作風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大家都沒送。可就是有這麼不長眼的人!」張逸夫簡直就是同仇敵愾。
「都說了,叫天芸就好了。」賈天芸今日見了張逸夫爺們兒的一面。非但不覺得他莽,反而心生好感,「你發脾氣的時候,特別像我弟弟,你聽說過他麼?」
「這個……真的完全不知道。」
「罷了,他還沒畢業呢。」賈天芸舒了口氣,話鋒一轉道,「今天的事鬧歸鬧,但袁鐵志的作為我還是了解一些的。這個人權力很大,我在的時候他自然不能為非作歹,但我走了以後,你怎麼辦,你想過麼?」
張逸夫又是一愣,賈姥姥果然還是有腦子的。
「沒想,我一根筋,永遠是做完一件事,再想另一件事。」
「呵呵,這樣可不好,視野啊視野,你就是差點視野。」賈天芸盈盈一笑,拿着本子起身道,「放心吧,我走的時候會帶上你的。」
「……」張逸夫實在不知道該苦惱還是該感動了,跟着賈姥姥混真的是一件讓人歡喜讓人愁的事情,「不行,賈處長,我還是想不了那麼遠,先把節能做好,比什麼都重要。」
「嗯,這是後話了,你慢慢考慮,先去陪學校的人吃飯吧。」賈天芸拍了拍張逸夫笑道,「還有,叫我天芸。」
「好的賈處長。」
「……」
粵菜餐廳內,張逸夫早早訂了一桌子菜,他知老師們出來的機會不多,小奢侈了一回,走起海鮮生猛的路數。
看着龍蝦、螃蟹、刺身一個個上桌,老師們反倒有些慌了,這也不能說他們沒見過世面,只是在這會兒,一個月的俸祿,怕是就值兩口。
不誇張地說,吃這一頓飯,足夠吹三年的了。
「逸夫啊……這太客氣了吧……」就連陳延睿都有些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地沖旁邊的張逸夫道,「我們只是來洽談的,這規格……」
「嗨,這因為賈處長晚上有事,不能來,表達的歉意。」張逸夫就此舉杯道,「來來,您趕緊說兩句,咱們就開吃了。」
「你說吧,你說吧。」
「別別,陳院長說。」
「還是逸夫你說吧。」
於是乎,在一桌子美味佳肴面前,眾人愣是先看二位推辭了幾分鐘。
最後陳延睿實在推不動了,想着自己怎麼都算德高望重,該自己說才對,這才拉着張逸夫一同起身道:「那來來,咱們感謝張處長的熱情款待,回去以後研發的事情也不要落下,爭取早日出成果。」
眾人這才笑着舉杯,象徵性集體大碰杯後,待陳延睿夾了第一筷子之後,才各自矜持地夾起涼菜。
這也是個有趣的地方,東西太好,誰都不好意思先吃,多吃,龍蝦沒人動,素涼菜倒是很快被清掃一空。
也不知是哪個愣子,實在忍不住夾了一筷子龍蝦,蘸着小料,而後品味了足足半分鐘,最後說了句「真不錯,大家嘗嘗。」
「是麼?」
「來來,嘗嘗。」
「這生的啊,我可不能多吃……」
一人一筷子,瞬間盤子空了。
隨着龍蝦的陷落,氣氛終於打開,酒與話才漸漸深入。
張逸夫這邊始終在陪陳延睿的酒,老院長也是憋得久了,話匣子漸漸打開,在張逸夫的試探下,逐漸吐露心聲。
改革開放十多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投入到市場經濟的洪流中,象牙塔中的人們已經算是邁腿很慢的了。這一次,對陳延睿來說,掛着教授,系主任的頭銜光榮退休本是個不錯的結局,但在最後時刻,他總是有些遺憾,在學校里憋了一輩子,想出來看看。
正好,學校方面也開始重視實用型的科研成果,開始重視與企業的合作,正缺一位又懂技術,又德高望重,同時絕對靠譜的一位主事人。
於是乎,陳教授在退休之前,提了半級,終於以副院長的身份,踏出了象牙塔,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莫想到第一次,就看到了生吃龍蝦。
娘的,學校食堂見個雞腿都兩眼發光啊……
當然,他也清楚,不可能每次、每天都會有龍蝦生吃的,今天的事還是要感謝自己曾經並不那麼重視的「好學生」張逸夫!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張逸夫後來對他這麼好,恰恰是因為他的節操與底線,在袁鐵志的煽動下堅守住了與恆電共同研發的準則與合同,表達了鮮明的立場。
一老一少就此暢談縱飲,憶想當年情,暢聊明日事。
不過有一點毛病,陳延睿始終貫徹了下來,這也是當老師的職業病——喜歡教育人。
聊得開了,陳延睿也終於談起了會上的事:「逸夫啊,你哪裏都很好……就是有的時候,脾氣還是急了些,今天你那麼不給那個袁處長面子,將來恐有麻煩。」
「是是。」張逸夫也懶得解釋始末,權當哄老人開心。
陳延睿剛說完,自己又開始自圓其說:「不過話說回來,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位袁處長做事風格確實不好。」
「對對。」
「可這麼說也不全面,現在袁處長看在賈天芸的份上暫且退了,將來卻說不準。」
「嗯嗯。」
「不過將來……你也不一定還在華北局了。」
「不好說,不好說。」
「所以啊……世事與科學都充滿了矛盾與辯證。」
說到最後,陳延睿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乾脆新起了一個話題問道:「對了逸夫,現在有這麼件事,還沒落實,我先跟你透露一下。」
「您說。」
「電力部準備搞一批在職讀研的事情,正在跟幾個大院校商談。」陳延睿說起正事來,立刻一點也不含糊,「這次在職讀研,雖然是周末上課,但也要經過統考的,最後學歷下來,相當於全日制的研究生,這樣的機會很少,很難得。」
「哦?相當於全日制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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