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喧鬧起來。燃武閣 www.ranwuge.com
黃昏心中一跳,急忙對賽哈智道:「去看看,是不是韃靼來偷營了。」
賽哈智也嚇了一跳。
尼瑪,老子剛從繁華京畿出關,就遇着偷營,這是要死的節奏啊,急忙出去,片刻後又掀開帘子進來,滿臉喜意,「剛才中軍大營那邊傳來消息,明日祭天后班師,所有士卒都在歡呼呢。」
黃昏:「……」
這麼快。
一個朱瞻基就能立竿見影?
不愧是朱棣最喜歡的皇孫。
中軍大帳里,朱棣站在一旁,看着伏在自己椅子上睡了過去的小男孩,滿臉的幸福——這叫隔代親。
這孩子一路勞頓,剛才和自己說話時就昏昏欲睡。
也是為難他了。
剛滿了六歲,就從應天跑了數千里地來到關外。
朱瞻基為何會來?
當然不是老大話里說的那樣是來學習行軍打仗的,這孩子雖然喜歡軍伍,但也不至於六歲就要開始到沙場走幾遭。
老大把朱瞻基送來的意圖很明顯,讓自己念在朱瞻基的安危,不要在關外打太久了——這裏面的意思朱棣懂,而且很清楚。
在來北方之前,朱棣很清楚大明國庫是什麼樣子。
平叛,西征,每一天都在花錢。
老大被逼得沒法了,連這種無奈的勸諫招數都用了出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國庫確實撐不下去了,再打就要崩。
所以朱棣索性班師。
一則是朱瞻基的出現,再者麼,這些時日和韃靼交手,很是頭疼韃靼的騎軍,硬撼又不一定打的過,好不容易出奇謀佔據了上風,韃靼一看落在劣勢,調轉馬頭就跑,明軍又追不上。
真是滿嘴毛而無肉。
先退罷。
等休養生息幾年,四夷安定國富民強了,再來親征漠北,到時候得把阿魯台往死里揍,讓你狗日的趁渾水摸魚,不付出代價怎麼行。
打了幾個月仗的大明士卒一聽要班師,哪能不喜悅。
該撈的軍功撈了。
早點班師也好,反正當下局勢,韃靼也沒有膽子再南下,有永樂陛下的威懾,邊關這一二十年間應該是安穩的。
正兒八經的班師嘛,還是得祭祭天,告慰一下犧牲的將士。
當然,若是打了敗仗撤退,就沒這個閒工夫了。
於是中軍大營那邊飛速運轉,準備明日祭天班師的各項事宜,其他營帳,則依然保持着防衛姿態,並放出大量斥候——要回家了,可不能讓韃靼來搗亂。
黃昏和賽哈智躺在營帳里,聊天打屁。
說的話麼……
賽哈智繞來繞去,都被黃昏拉回到那十二個妖姬身上,黃昏的內心是真的騷動,怎麼說呢,對西域美女確實有一種執念。
總覺得應該是迪麗熱巴和古力娜扎那樣的美人兒才對。
當然,黃昏還是比較謹慎的。
問賽哈智,「這十二個妖姬你是怎麼弄到手的,別告訴我是靠你家族在西域的關係,從民間購買的啊,一個兩個我還能相信,這可是十二個。」
賽哈智不屑一顧,「老弟你是怕老哥給你買的風流女子罷?」
黃昏嘿嘿訕笑。
大家心照不宣。
萬一你是買的失足少女,這就很不爽嘛。
這樣的女子,應天的風月十四樓不要太多……只不過不是西域女子而已。
但江南大家閨秀也是有的。
既有有趣的肉身,還有有趣的靈魂。
賽哈智呵呵賊笑,「放心,這些女子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賣身的良家女子,有那麼一兩個,確實出身不好,不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點老哥可以保證。」
黃昏哦了一聲,努努嘴,「這個呢?」
賽哈智壓低聲音,「這個是她家族犯事,本該要連坐的,我家族長輩把她保了下來,當做奴僕使喚,我回去看着姿色還行,恰好還學過大明官話,於是把她帶了回來,這可是匹胭脂烈馬,別看現在乖巧伶俐,高傲着吶,畢竟也是西域那邊的貴族出身,老弟你信不信,老哥我稍微一個疏忽大意,她就敢拿匕首戳死我。」
又樂道:「這個你別想了,我的。」
黃昏立即坐正,「哎,咱兄弟間還說什麼你的我的啊,你看我有傷在身,沒個女子照顧,頗為不便啊,老哥你忍心?」
賽哈智立即道:「怎麼就不忍心了,忍心的很。」
黃昏翻了個白眼。
第二日,三軍齊聚,除了撒出去數十里的斥候外,所有士卒列陣在搭建的祭天台四周,朱棣身着冕服,牽着朱瞻基緩緩登台。
這個場合,一般來說只有天子和祭禮官登台。
朱瞻基沒資格。
但朱棣還是牽着他的手,由此可見,朱棣是何等的喜歡朱瞻基這小子。
黃昏這隻蝴蝶翅膀再怎麼扇動,還沒影響到皇孫朱瞻基的地位。
朱棣淨手,焚香。
祭天台下,跪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祭禮官上台。
這個祭禮官一般而言,都是文臣,且得有大才之人,或者相應的官職,不過朱棣這一次來北方,帶的文臣不多,像姚廣孝都被留在順天府,所以這個祭禮官挑來挑去,挑中了黃昏。
黃昏也沒推辭。
又不是什麼重要事情,就是宣讀祭文而已,早就有人寫好了,自己上去照本宣科,加點情緒渲染一下,達到洗腦目的即可。
於是瘸着腿上台。
展開手中的祭文,大聲道:「維永樂二年夏,四月二十六日,大明永樂皇帝朱棣,謹陳祭儀,享於故歿王事,大明將校英魂曰,此戰征榆木川,緣自夷狄覬覦大明重器,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朕秉天命,問罪遐荒大舉貔貅,悉除敵軍,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士族兒郎,儘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爾等或為流矢所中……」
念到這裏時,黃昏還是台毫無感情的機器。
反正這些話都是朱棣給他自己撐面子的官方話,特別無趣。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班師的祭天文——其實關於祭天的文章,別說班師的,就是什麼泰山封禪之類,他也從來不知。
但是下一句,黃昏忍不住頓了下。
黃昏聲音大了些。
念着念着,感情飽滿了起來,最後更是慷慨其辭,恨不得仰天長嘯,「爾等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凱歌欲還,承臨太平,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嘗,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朕當表其功,勒於祖廟,汝等各家盡沾恩露,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聊表丹誠,敬陳祭祀,嗚呼哀哉~」
話落,三軍跪伏,齊喚萬歲。
聲震原野。
黃昏心中情緒亦是激盪難平,許久,才緩緩上前,將祭文放在祭台上。
他自己都沒發覺,已是熱淚盈眶。
朱棣一聲長嘆。
起身,牽着朱瞻基的手,來到準備好的祭台前,讓朱瞻基跟他一起,從台上的木盆里,抓起一把黃豆,嗶哩嗶哩撒落。
對眾多將士喊道:「回家!」
萬人響應。
回家的聲音,順着草原的風,穿過原野的每一個角落。
陽光明媚。
回家……
多麼美好的詞。
朱棣帶着朱瞻基,身旁跟着紀綱、莊敬、丘福等人,翻身上馬,率領大軍班師,騎軍殿後,最後則是緩緩後撤的斥候……
黃昏麼,有傷,比朱棣架子還大,坐的馬車。
不知道是誰,輕聲唱起了戰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一呼百應。
頃刻之間,曠盪的草原上,響起數萬人的大合唱,「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
數萬兒郎,帶着回家的喜悅,盡情的宣洩。
聲音傳盪不歇。
風徐來。
草青黃。
大軍過後的草原,分外安靜。
黃昏坐在馬車裏,走了片刻,起身盤膝而坐,望着身後那片風吹草低卻不見牛羊的廣闊空間,看着天穹漂浮的白雲遮掩住了艷陽,掙扎着起身。
然後對着後方,彎腰為禮。
我等先回。
壯士們,你等定要魂兮歸來。
風呼嘯。
空曠的天地之間,仿佛有無數人站在雲端,俯視着大地上蜿蜒的雄師,風聲帶來他們對未來的希翼,對幸福的憧憬……
隱約間,似有仙人高聲語。
邊關兵戈處,我等守狼煙,爾登繁故土!
……
……
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有數騎。
阿魯台站在最前。
身旁,是罕見騎馬的謀士吳笙游。
遠處,十數騎斥候奔來,旋即有人上了山丘,大聲稟報了明軍動向,一位將領立即上前,低聲對阿魯台道:「太師,朱棣班師了,無詐。」
阿魯台嘆了口氣,頗為遺憾。
吳笙游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笑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阿魯台不解,「為什麼?」
吳笙游道:「朱棣是什麼人,太師應該清楚,以他的性情,若是不班師,這一場戰爭大概要打到下雪之後,可若是這麼打下去,對大明不利,對咱們也不利。」
阿魯台懂了,「但對大明更不利,要知道大明兩線作戰,平叛梅殷已經損耗極大,如果再敢和我們繼續打到入冬,朱棣沒死,大明就會先崩潰。」
吳笙游反問,「那咱們呢?」
咱們不放牧了?
又道:「萬一朱棣窮兵黷武,廣印寶鈔,然後傾國之力打過來,且不說咱們抗不抗得住,就算扛住了,咱們也要大受損失,那麼今年的寒冬,我們怎麼度過?」
頓了下,補充道:「別忘了,咱們的敵人不止是大明,還有瓦剌和兀良哈,一旦咱們被大明打個千瘡百孔,你覺得瓦剌和兀良哈是會南下,還是來侵吞咱們?」
阿魯台苦笑。
確實。
這樣打下去,吃虧的是大明和韃靼,瓦剌和兀良哈卻能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
阿魯台腦子裏電光閃動,「大明如今步履維艱,朱棣不得已而撤兵,如果我們趁機南下,是否有機會攻破長城,進入關內,不求兵鋒達到順天府,去搶奪一番,也能讓我子民過一個富庶寒冬,可行?」
趁他病要他命。
吳笙游搖頭,「不可,不可欺人太甚,再老好的人,若是被逼到了山窮水盡之處,也會咬人,何況朱棣不是老好人。」
在朱棣看來,老子都班師了,你韃靼還敢來興風作浪,那就再沒有任何緩衝餘地了,韃靼和大明,必將有滅國一戰。
不是你韃靼滅亡,就是我大明崩潰。
朱棣是不怕的。
畢竟大明的骨架更大,撐得起。
但韃靼不敢。
韃靼一旦勢弱,很可能轉眼之間就被瓦剌和阿魯台吞得渣都不剩。
吳笙游調轉馬頭,「回吧太師。」
阿魯台鬱郁不甘心,調轉馬頭,「咱們這就回了,來了一趟榆木川,什麼都沒收穫,這麼回去,如何給子民交代?」
吳笙游停了一步,等阿魯台超過了他後,才跟上,笑道:「戰爭這種事,哪有什麼收穫可言,至少這一戰,我們讓瓦剌和兀良哈知道,我們是敢和大明硬撼的,他們今後對我們,多少會有畏懼之心,況且咱們現在的敵人已經不是大明了。」
阿魯台唔了一聲,「是瓦剌和兀良哈。」
吳笙游附和,「我讀書甚多,太了解應天那群朝堂臣子的想法,大明經過今年的大事之後,兩三年內不可能再對關外用兵,但他們也害怕兀良哈、瓦剌和我們形成一個統一的王朝,所以根據我的推測,大明那邊大概率會封瓦剌和兀良哈,讓這兩部來掣肘我們,少不得會打幾場仗,這可是機會。」
阿魯台眼睛一亮,「若是我們趁機吞併了瓦剌和兀良哈……」
吳笙游哈哈大笑,「則有希望問鼎中原。」
阿魯台哈哈狂笑,駕馬狂奔。
甚好!
吳笙游看着阿魯台遠去的身影,盯着跟上去眾多將領,緩緩的打開摺扇,慢悠悠去騎馬跟上去,不屑的啐了口氣。
想多了。
就漠北現在的局勢,就大明君王是朱棣這一點,漠北……
永遠不可能重現元朝輝煌了。
阿魯台,你能守住韃靼當下的輝煌,就是人間梟雄了。
一念及此,吳笙游很惆悵。
這一生,大概只能做個異鄉之鬼了。
旋即哈哈一笑。
也好。
至少現在錦衣玉食,草原上的女子雖然不如江南女子水靈,但吹了燈也是一樣的享受,何況草原女子更粗獷,床幃之事更放的開,也是別樣享受。
我吳笙游很喜歡。
今朝有酒今朝醉。
況且韃靼和大明就不打仗了麼,覦准大明國勢不好的時候,慫恿阿魯台出兵,越過關城去肆虐一番,搶奪一些南方女子回來,也是很享受的嘛。
在大明是活,在韃靼不是活了。
畢竟自己現在……是權貴了。
就該享受權貴的生活。
權貴的生活是什麼?
生殺予奪的權勢。
還有無數女人。
這兩樣自己現在都有了,好好的知足享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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