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指先生揚起了兩道八字眉,帶着滿臉迷惑之色道:「鈎吻長老這樣做的意思是?」
鈎吻花笑笑道:「本座這樣做的用意非常簡單,宇文不棄那小子是老劍帥惟一傳人,天賦之高,不難想像,我們如果像對付一般江湖人物那樣設下重重埋伏,本座敢說這小子決不會輕易上鈎。筆神閣 bishenge.com」
多指先生道:「可是,這樣一來,鈎吻長老豈非要冒很大的危險?」
鈎吻花嫣然一笑道:「你看我鈎吻花像不像一個喜歡冒險的女人?」
這一點多指先生必須承認,鈎吻花的確不是一個歡喜冒險的女人。
她如果不是珍惜自己的生命,當年就不會為了逃避老人,而不辭辛苦遠走關外。
多指先生一雙眉頭,皺得更緊,問道:「否則?」
鈎吻花笑道:「本座當然有本座的道理,這一點你們盡可放心。」
她見多指先生兩道八字眉仍然皺得緊緊的,於是又笑了笑道:「如果陳長老實在放心不下,則不妨改穿破浪弟兄的服裝,一個人留下來瞧個究竟,但也只能留你一個人。」
多指先生欣然道:「行,有你鈎吻長老的巧妙安排,再加上一個本座,算算也該差不多了。」
他這話聽起來似乎充滿了自負意味。事實上他這一番話,全是就事論事,一點也沒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
有了他多指先生,的確足夠了。
不僅足夠,而且有餘!
在天狼長老一明一暗,互為搭配之下,別說是一個大劍帥宇文不棄,即使換了老劍帥復生,無疑都難免不蹈垓下之失。
其他的破浪弟子見多指先生已被鈎吻花留下,也都覺得以這等陣容應付一個大劍帥宇文不棄,應該綽有餘裕。
於是,大家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鈎吻花叫住蕭泉,吩咐道:「陳長老剛從藍田來,如意坊那邊也許還不知道,我們已先後佔了唐宮等人的地盤,蕭長老帶他們出去時,不妨從後門走,以免惹人注目。」
蕭泉點點頭,表示會意。
鈎吻花又接着道:「蕭長老帶着他們,如果認為閒着無事可做,大可繞道抄截兩個小子的後路,本座這邊一旦得手,則不妨就在今夜攻下如意坊,橫豎宇文不棄和薛長空這兩個小子一去,我們就不必再依原計劃刻板行事。」
蕭泉笑道:「此舉正合老夫之意。」
蕭泉嘴一尖,指向貴字跨院那邊,低聲道:「那一邊怎麼樣?你認為金一號可以看得住郭申那個猛小子?」
鈎吻花笑笑道:「姓郭的小子目前並無跟本會作對之意,這不過是種預防措施,以如風老弟之身手,大概沒有什麼問題。」
原來百變人魔被安排在貴字號上房那邊監視北斗七星劍郭申、怪不得今晚始終未見破浪頭目露面。
粉紅羅剎處理事務的手法,可說跟宇文不棄同樣細膩。
北斗七星劍郭申拒絕龍八太爺的聘請。已證明北斗七星劍無意跟天狼會公開為敵,她居然還要派出柳如風這樣一員大將去加以監視,這份心機,該多慎密!
蕭泉領着一批破浪走了。
鈎吻花又跟多指先生陳灝咬了幾句耳朵,然後身材瘦小的暗器聖手,也接着走出了富字第四號上房。
來人走光,屋子裏現時清靜下來。
鈎吻花轉向丑婢美美,笑着道:「娘今晚心情頗佳,你先去吩咐秀秀張羅酒菜,然後再去叫銀八號進來陪娘喝兩杯。」
如意坊中院大廳也點燃着兩隻大蜡燭。
但此刻大廳內靜蕩蕩的,只剩下宇文不棄一個人。誅魔刀鄭逍遙和石荒早離開了,只有年輕的總管宇文不棄,仍獨坐大廳一角陷入沉思。
天色已黑了好一會兒了,仍然不見他有收拾出門之意,他想了這麼久,究竟在想什麼?
他是不是改了主意,不打算前往悅來客棧?還是覺得時間尚早,不宜操之過急?
他知不知道,由於他思慮欠周,此刻的儷娘已落入敵手?
如果敵人故技重施,將儷娘也餵上一粒定時毒丹,然後再以儷娘的生命作威脅,要他們這邊乖乖歸順天狼會,他又將如何應付?沒有人能對這些疑問獲得答案。
因為如今所發生的事。每一件都不尋常;不尋常的事件,就不能單看表面。
也不能從表面去追求答案。
就說現在的宇文不棄吧!他如今看上去像在沉思,事實上他也許腦中一片空白,什麼念頭也沒有在轉,而只是在瞑目養神。
或者,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而他也早就籌好了對策。
誰知道?
不過,有一件事,絕對錯不了。
那便是宇文不棄無疑還不知道杜家兩兄弟已經通敵,已偷偷地向天狼會泄出他今夜要獨闖悅來客棧的消息!
就算他預感如意坊內有人靠不住,他也不會懷疑這人就是淳樸如君子的小留侯杜人才!
遠處傳來起更的鼓聲,宇文不棄似自夢幻中突然驚醒。
他站起身來,揉揉眼皮,像是責備自己似的喃喃道:「我也夠迷糊,已經這麼晚了還不知道。」
宇文不棄走出大廳時,天空一片黑暗,兩邊廂房中已有數處燈光亮起。
一部分人顯然已在候命集合了。
就在這時候,突聽後院有人咦着道:「咦!薛無命呢?薛無命哪裏去了?你們可有人見到薛無命嗎?」
宇文不棄搖頭苦笑,同時輕輕嘆了口氣。
他雖然一直沒有離開這座大廳,雖然從黃昏時分,大伙兒分手以後,就沒有再見到薛無命,但他顯然非常清楚那位薛無命何以會突然不見了人影子。
正氣七俠中,以薛無命最講現實,最重視個人利害關係;一個重視個人利益的人,他最大特點,就是絕不感情用事。
薛無命無疑早就看出天狼會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勢力,他前此隨眾行止,不過是怕惹惱了龍傲巔而會走上白鶴等人的老路子。
如今已面臨最後關頭,龍傲巔本人已是自身難保,不趁此時一溜了之,更待何時?。
宇文不棄對薛無命的去留,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當然更不會為了這種小枝節,改變他的行動。
所以,他不待兩邊廂房中的唐宮和杜江南等人聞聲出面查問,便即雙肩微微一晃,如一縷輕煙般,投進了黑暗的夜色中。
喧囂了一天的臥龍鎮,終於慢慢地寧靜下來。
這是一個沒有星月的夜晚。
長街上惟一可以看到的光亮,便是悅來客棧門前,那兩盞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紅燈籠。
這種紅燈籠,後院富字第四號上房門口,如今也懸掛着一盞。
這表示四號上房的住客尚未就寢,夥計們仍須不斷的進出照應。
不過,這只是一種慣例。
富字四號上房的住客雖然尚未就寢,但進出照應的人,卻不是棧里的夥計。
棧里的夥計,除非經過特許,誰也不敢輕易走進這座跨院一步。
這裏供使喚的人,是四名破浪。
天狼會成立六年多,徒眾逾萬,而破浪名額,僅有七十七名,可見一名破浪在天狼會中所處之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平常時候,每一名破浪手邊。都經常有四五名爛浪,以備隨時差遣。
破浪聽命於天狼,爛浪奉侍破浪,可說是理所當然。
然而,今晚的情形,則稍稍有點特別。
派在這兒的四名破浪,他們要伺候的人,本來是天狼長老粉紅羅剎鈎吻花;但實際上,他們今晚伺候的人,卻是一頭爛浪!
爛浪八號。
爛浪八號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
一個粗粗壯壯的小伙子。
一個年輕,健康,結實、渾身是勁的小伙子!
鈎吻花一向欣賞這一類型的小伙子。
他知道這種小伙子,永遠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決不是任何其他年齡的男人所能望其項背。
不過,她今晚找來這個爛浪八號,與往常的目的並不一樣。
他今晚的目的,是為了引誘宇文不棄更易上鈎。
爛浪八號當然不知道這一秘密。
所以,爛浪八號毫不客氣,酒菜上桌之後,立即大啖而特啖:一方面是為了吃飽了肚皮,等會兒好有氣力辦事;一方面則為了平日身份卑微,處處要看別人的顏色,好不容易才輪上這一次的機會,樂得盡情享受享受!
現在是四名破浪為他送酒端菜,只要明天天一亮,『他便又要去侍候這些破浪了。不趁這種機會好好的神氣一番,豈非傻瓜之至?
鈎吻花含情脈脈地望望爛浪八號,不斷地以微笑加以鼓勵。
天狼會中,差不多人人都知道大劍帥和北斗七星劍這兩名武林後起之秀的厲害。
她知道如果讓這渾小子弄清楚今夜將會有一件什麼事情發生,這小子很可能連一滴酒也會喝不下去;等會就算勉強睡覺,也一定無法襪馬成軍。
試問,那樣一來,又怎能瞞得了宇文不棄的一雙眼睛?
所以,她必須瞞住這小子,絕不能向這小子透露一點口風。只有在這小子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才能演好今夜這齣假戲!
燭淚盈台,夜漸闌珊。
該是辦正事的時候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3s 3.94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