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這位新任哈總管,不是內務府派過去的?」
「不,各王府的總管,循例都是,由各王府自己派任,他們派任定了,在內務府報個備就行了。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麼內務府可知道這位哈總管的出身來歷?」
「康親王府不報,我們不清楚。總管是各王府自己派任的,對於他們的出身來歷,向例不過問,不過——」
「不過什麼?」
「能當上王府的總管,必然是有來頭的,不是各個主子的近親,也必是親信。」
「謝了!」
「不敢,您客氣。」
「奉王爺命,各種偵查都是秘密進行,嚴禁外泄,就是王府的人,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您放心,這個我們知道,我們吃罪不起。」
「打擾了!」
「好說,您兩位走好。」
出了內務府,宋五爺劈頭就問:「小七兒,現在怎麼辦?」
宇文不棄道:「五叔,您老公事了,這還用問嗎?」
「喝,聽你那口氣,有幾分官腔意味啊!先查那兩個丫頭去?」
「當然。」
「那就走吧!」
說走就走,老少倆直往城門行去。
走沒兩步,宋五爺又問上了:「小七兒,你對那個哈總管,好像很留意。」
「辦案嘛,自是每一個人都得留意。」
「居然是老公事口吻啊!」
「我學什麼都快,有個老公事的五叔,還能不像個老公事?」
「別跟我耍貧嘴,你以為——」
「現在還不敢說,咱們是為康親王找女兒的,這位哈總管似乎對咱們不夠友善——」
「大府邸的奴才頭兒,對誰不是作威作福的。」
「也許我不諳官場事,初來乍到有點大驚小怪,可是康親王府不往內務府報這個人,又是什麼原因?」
「這就不知道了。」
「恐怕得弄個清楚明白。」
宋五爺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們倆出的是西直門。
康親王府那兩個丫頭,富兒、桂兒,家就住在西直門外長河一帶,長河水色清澈,綠柳成蔭,燕京景物的西直折柳之勝,就是指這一帶。
下三旗雖然也在八旗之內,可是日子過得遠不如上三旗。
說日子不好,那是指比上三旗,可若是比起一般的百姓來,自又是有過之無不及。
家裏有人在王府當差,那是榮耀,沒人不知道,所以富兒、桂兒的家略一打聽,也就問出來了。
問出來了是問出來了,可是多聽了一句話,使得宋五爺跟宇文不棄硬沒敢上這兩家去。
那多聽來的一句話是:富兒跟桂兒到如今還在康親王府當丫頭,那言下之意,也就是一直沒回家來。
宇文不棄把宋五爺拉到了一邊兒,老少倆對望了半天,宋五爺才道:「小七兒,你看是怎麼回事兒?」
「怪事兒!」
宋五爺皺眉道:「小七兒——」
「五叔,哈總管親口告訴我,富兒、桂兒跟那兩名護衛都被逐出了康親王府,而如今富兒、桂兒竟都沒回家來,這不是怪事兒是什麼?」
「那麼以你看——」
「富兒桂兒顯然是失蹤了,事有蹊蹺,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
「其一,她們倆是讓人滅了口;其二,她們倆大有問題,畏罪躲了。」
「以我看前者的可能較大。」
「何以見得?」
「如果真是畏罪躲了,就不怕連累家裏嗎?」
「不往深處查,誰又會知道呢?」
宋五爺呆了一呆道:「這倒也是,當初沒跑,就是為怕連累家裏,如今正好趁着被逐出王府的機會,來個一溜不見。」
「但是,五叔,出身下三旗的兩個女孩子,牽涉上這種事的可能不大,下三旗的人能被送進王府當差,是榮耀,保住這個差事都怕來不及,誰會甘冒滅門抄家之險,沾上這種事?」
「這倒也是,那麼以你看——」
「咱們先去找找那兩個護衛再說吧!」
宋五爺一搖頭道:「恐怕也沒回家。」
「總得去弄個確切。」
於是,兩個人繞着彎兒往南走,在永定門外十里遠近處,找到了兩個護衛的家。
出人意料的是,兩個護衛都回家來了,可是兩家都在辦喪事——那兩個護衛都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一問之下,才知道,兩個護衛是回家來以後才死的,他家人說是病死的,可是據好事的鄰居說,他們倆是在王府犯了過錯,被逐出了王府,羞愧自殺的。
宋五爺眉鋒皺得很深:「小七兒,你看是這麼回事兒嗎?」
「難說。」
「難說?」
宇文不棄沒說話,拉着宋五爺到了一名護衛家屋後,四下略—打量,屋後是兩排房子後門相對夾成的一條小窄胡同,兩條陰溝水都滿出來了,既亂又臭,不見人跡。
宇文不棄這才道:「五叔,您在這兒給我守着點兒,我進靈堂去看看他們的死因去。」
宋五爺嚇一跳,一把抓住了宇文不棄:「胡鬧,要讓人家發覺了——」
「五叔,別的我不敢說,這點把握我還有,我要是不想讓他們發覺,他們絕發覺不了。」
這點宋五爺確信得過,剛才是他一時情急,他知道,別說是這些人,就是大內高手,帶刀的侍衛,這個小七兒要是不願在他們眼前現出蹤跡,他們也照樣發覺不了。
定過神來,他鬆了宇文不棄,可卻仍然皺着眉:「這不大好吧,小七兒。」
「五叔,那麼您說,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知道這兩個護衛的死因?」
宋五爺沒說話。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人都已經躺進了棺材裏,除非等出殯人士以後挖墓,那豈不更不好。
宇文不棄道:「我去了。」
宋五爺聽見了這句話,可是眼前已經沒了宇文不棄的人影兒。
就憑這種身手,普天之下就找不出幾個來。
宇文不棄翻過後牆,落腳處正是堂屋後。
他不能從前頭進去。
兩邊耳房雖有後窗,可是聽得見裏頭都有人,也不行。
只有一個地方行。
他提一口氣騰身上了屋頂,掀起了幾塊瓦,然後人往下一鑽就下去了。
人縮在樑上看,下頭是停放着的一具棺木,前頭正好白布幔擋着,他看不見外頭,外頭當然也看不見他。
只聽見布幔外有陣陣的低哭聲,哭得傷心,令人鼻酸。
宇文不棄飄身落下,點塵未驚,看看棺木,已經釘上了。
他左手扣住棺材蓋的一邊,右手搭在棺材蓋上,然後左手緩緩用力。
他生怕棺材蓋起得太猛,發出聲響,所以他的右手也同時用力往下按。
棺材蓋一分一寸地往上起,還好沒發出聲響。
直到棺材蓋掀起五指寬一條縫,看得見裏頭了,他才停了手。
左手掀着,俯身往裏看。
不容易看見裏頭,但他畢竟還是看見了。
棺材裏躺着的,是個男人,穿的是一身王府護衛裝。
到死還以能被選人王府當護衛來榮。
是否是那名護衛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宇文不棄一眼就看出,棺材裏的這個人,不是因別的病死的,而是中毒死的。
臉色腫脹發紫,而且還散發出一陣中人慾吐的奇臭,這是中毒的明顯症狀。
宇文不棄忙把棺材蓋蓋上,怕讓靈前的人聞見那股子特別的屍臭,蓋好了棺材蓋,騰身上樑,又從屋頂洞裏鑽了出去,還蓋好了那幾片瓦,神不知,鬼不覺。
翻過後牆,見到了宋五爺,宋五爺急忙就問:「怎麼樣,小七兒,看見了沒有?」
宇文不棄吸一口氣道:「不虛此行,看見了。」
「有沒有看出什麼來?」
「五叔,這名護衛是中毒死的。」
宋五爺猛一怔:「怎麼說,是中毒——」
「我看是,臉色腫脹發紫,屍體惡臭,您說這是怎麼死的?」
宋五爺道:「沒錯,是中毒,只是——」
「只是什麼?」
「目下咱們只能說他是中毒死的,而不能說他是被毒死的。」
「為什麼?」
「你沒聽有人說,他們是羞愧自殺嗎?也有可能他們是服毒仰藥啊!」
宇文不棄淡然道,「五叔,一個會武的大男人,又幹了那麼些年護衛,他如果要自殺,會服毒仰藥嗎?!」
「你的意思是說——」
「我要是他們,嚼舌,抹脖子,往肚子上扎幾刀,都死得像個『武夫』。」
「話是不錯,可是還不能確定。」
「五叔——」
宋五爺正色道:「小七兒,富兒、桂兒兩個丫頭失蹤,兩個護衛之中一個中毒而死,那另一個十九也是為此喪命,如果說兩個護衛是被毒死的,而不是自殺,那就很明顯,毛病一定出在康親王府里。事關重大,不能不特別慎重啊!」
宇文不棄沉默—下才道:「如果要進一步確定,恐怕只有問他們的家屬了,他們的家屬,一定明白他們是怎麼死的。」
「可是小七兒,就算他們明白,誰敢說呀!」
「兩個人的家屬這麼些人,不會沒有一個願說、敢說的。」
「難說!」
「你要是認為富兒、桂兒失蹤,兩個護衛回家後因毒死亡,這還不夠的話,只有硬着頭皮去找他們的家屬試試。」
宋五爺沉吟了一下道:「我是怕消息傳進康親王府,責怪下來,咱們吃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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