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兵找到村口,村民開門跟他說了一聲:「我看見縣醫院一個女醫生把你媽帶走了,是去醫院了吧。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張兵聽後,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又氣的不行。他去把媳婦喊了回家,然後立馬給醫院24小時服務台打了電話過去。
苗芳接起來,聽了那邊的聲音後,給身旁的樊莎莎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是他們。」
樊莎莎一個咯噔清醒了,她和苗芳從下午開始就在這裏等着了,只是他們倆沒想到等這麼晚張兵才發現他媽媽不見了。她們倆早就等的打瞌睡了。
「我媽在你們醫院?誰讓你們把她帶走的?」那邊張兵的語氣不太好,張口就是責備。
苗芳眉頭一挑,太高音調:「你有毛病吧?你媽病的那麼嚴重,要不是我們去你家的幫扶醫生發現了,你媽就出事了!而且你媽下午就在醫院了,現在都晚上了!你現在才發現你媽不見了,你配當人家兒子嗎?!」
張兵本就不擅長吵架,此時更是被吼的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弱弱地問:「那……我我媽出了啥病啊?」
苗芳呵呵冷笑一聲,說:「明早八點來縣醫院看你媽。」
說完,苗芳「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掛完心裏還是憋着一股怨氣,忍不住對樊莎莎吐槽:「這都什麼人啊這是?家裏少了個人他們現在才發現!我現在真的想好好教訓他們兩口子,為了打牌忘了娘!我真的氣死了!我孩子以後要也是這樣,四五十歲的人天天就想着打牌不孝順我,我就跟他斷絕關係!」
樊莎莎拍着她的後背安慰說:「好了,消消氣消消氣,他們可能之前以為周奶奶去別的地方了,所以才沒着急找。」
「再不着急也不該夜裏十點多才發現一個腿腳不好的老人不見了吧?!周奶奶沒吃晚飯他們也沒發現嗎?」
苗芳真的被氣得不輕,樊莎莎有些不知道怎麼勸她了,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說:「你放心,你家寶寶,將來一定是個孝順的小孩。」
苗芳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她點點頭:「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我家孩子,做人不能沒良心。」
「所以你現在要當一個溫柔的媽媽,彆氣壞身體。再說現在時間真的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家睡覺吧。」
苗芳還真的困了,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對樊莎莎說:「嗯,那我們明天按照原計劃進行。」
樊莎莎點點頭,送她到停車場,自己也回宿舍睡覺去了。
張兵把電話放下,他媳婦擔心地問:「在醫院嗎?」
張兵點點頭:「嗯,我聽那個聲音有點像以前來過咱們家的醫生小苗,小苗說我媽病了,他們過來給我媽看腳的時候,就順便把我媽帶去縣醫院了。」
張兵媳婦臉一攤,說:「媽真的越過越不如了,大晚上跑出去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縣醫院的人也是的,把媽帶走,也不通知我們一聲,我明天去縣醫院非得好好跟他們說說!」
張兵聽着她的抱怨覺得煩:「你還說!要不是我們倆大晚上跑出去打牌打麻將,我媽能被人帶走我們都不知道嗎?縣醫院人直接把我媽帶去住院了,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大病,你一個兒媳婦,都不關心我媽,只知道鬧鬧鬧!我媽要是真的有什麼大問題,你就等着被別人給戳脊梁骨吧!」
張兵媳婦怔愣地看着張兵,心裏也是委屈,立馬就哭了起來:「你說我?!你自己沒去打麻將?你媽不見了你憑什麼怪我?!這麼多年一出什麼事就怪我一出什麼事就怪我,你也不想想你為這個家做過什麼大貢獻?哦,你農忙的時候下田幹活,我沒跟你一起去?我乾的比你少?我還為你生了個兒子,你知道我生個兒子受多大罪嗎!我還要天天回來燒飯洗衣服,你有本事你去做這些事啊!」
張兵撇撇嘴,他確實晚上也去打麻將了,所以此時自知理虧,語氣軟了不少:「你說這些有的沒得搞什麼,我跟你說我媽生病的事……」
張兵媳婦不依不饒:「憑什麼我乾的這些事就是有的沒的?!現在農村婦女去大城市給人家當保姆,掃地洗衣服做飯,一個月起碼五六千,我跟你,你給我多少錢?你要是不想跟我過了,我明天就去深圳打工,給人家當保姆,省的在家受你的罪!」
「我現在跟你說的是我媽生大病了!你這個人真是的……」張兵吵也吵不過她,索性一轉頭回了房,「我不跟你瞎扯了,我現在去睡覺,明早去醫院看我媽!」
張兵媳婦瞪着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
次日一大早,張兵就起床了,他本想喊媳婦起來一塊兒去醫院的,但是他媳婦卻沒理他,翻個身繼續睡了。張兵只好一個人坐上第一班大巴去了縣醫院。
而周奶奶昨天睡在醫院裏,一晚上都沒睡安穩,今天早上四五點,就去找值班護士藉手機要打給家裏。可是她沒打通,也不能總拿着人家的手機不放,所以只好作罷。
醫院體檢中心是六點開始上班,其他科室正常都是八點上班,樊莎莎和苗芳為了她們的計劃,也早上六點就來了,帶着周奶奶去驗血驗尿拍片子,不到半個小時檢查完了,他們倆又帶着周奶奶回病房。
周奶奶一坐下,就緊張的問:「我體檢不礙事吧?可以回家了嗎?」
幾十年了,她很少在外面過夜,昨天一晚上沒回去,也不知道兒子兒媳有沒有擔心她。
「驗血驗尿的結果要晚一點,其他的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了。」苗芳看着已經出結果的幾項,嘆息說,「周奶奶,真的不容樂觀,你低血壓,甲狀腺功能衰退,竇性心律不齊,骨密度低……」
苗芳一口氣給她說了好幾項不正常的地方,聽得周奶奶都快哭了。
苗芳幽幽地談了口氣:「哎,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馬上夏天又要到了,蚊蟲起來,你腿上的傷口又要經受大折磨。」
此時張兵也來了,被護士帶到病房後,他就撲在周奶奶面前:「媽,你哪裏不舒服?沒事吧?」
「早幹嘛去了?都這個時候了,來演什麼孝子?」苗芳冷冷的說了一句。
張兵知道自己吵不過她,索性也不理她了。
樊莎莎和苗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苗芳罵完了,樊莎莎把苗芳推到外面去,又轉回來對張兵說:「對不起啊張叔叔,苗醫生是看見周奶奶的檢查報告,太生氣了,才會這麼凶你,你別往心裏去。」
她態度好,張兵在她面前說話沒什麼壓力,忙轉來看着她問:「醫生,我媽沒事吧?」
周奶奶連忙站起來說:「沒事沒事,我沒事……」
樊莎莎把周奶奶扶坐下,對張兵悠悠談了口氣,說:「周奶奶情況不太好,驗血驗尿結果還沒出來,就已經查出來不少病了。」
張兵急了:「那怎麼辦啊?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媽啊,無論多少錢都可以!」
周奶奶眼睛裏閃着淚花,對張兵說:「我不礙事,而且我年紀也大了,死不死無所謂的。」
「周奶奶,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樊莎莎緊緊握着周奶奶的手,說「周奶奶,你不能因為你家裏人對你不好,你就尋死覓活的。我們治療組哪個人不把你當親奶奶對待?你出了事,我們也難受啊。」
張兵一聽,更無地自容了,人家醫療小組,跟他的母親沒有半點關係,卻一直照顧她這麼久。
而他生為人子,卻一直沒有盡到贍養母親的責任。
周奶奶還是直擺手:「真的不用,不用治了……」
「周奶奶,我知道你不願意治是想給家人省錢,到你不治真的是不行的,難道你兒子還會看明明知道你有病不給你治嗎?」
張兵急了,忙說:「治,傾家蕩產都得治!醫生你說咋治?我們都配合你!」
樊莎莎搖搖頭:「我們醫院也沒辦法治,只能帶去上海治。」
周奶奶還是不停的搖頭擺手:「不不不,我不治……」
樊莎莎突然有些無語……她原先以為牛爺爺和沈爺爺他們那樣無依無靠的孤獨老人治療起來最困難,現在看來周奶奶這種有家庭的,更容易被家人牽絆裹足不前。
她的話也就能說到這裏了,周奶奶嘴裏還是說不願意治,張兵卻在遲疑……樊莎莎很驚訝,他遲疑什麼?難道他真的不想給母親治病嗎?
沉默了很久,張兵突然說:「媽,你先好好休息,這個事我再和醫生商量。」說完,他給樊莎莎一個眼神,示意她出去說。
樊莎莎心裏一喜,以為張兵想清楚了要出去問她帶周奶奶去上海的細節,就趕緊跟她出去了。
結果到了外面,張兵卻說:「我媽年紀大了,我也不想讓她吃太多苦,所以就不帶她去治療了吧。」
有病不給治,是不想讓她吃苦?這什麼狗屁邏輯?!難道治病受的一兩刀,比長期的病痛還難熬嗎?
樊莎莎一聽這話,氣得太陽穴都突突跳了起來……要是苗芳現在在這裏,肯定要給他一頓猛揍才解氣!
樊莎莎氣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張兵說:「你跟我來。」
張兵疑惑,跟着樊莎莎走,不一會兒,他們到了婦產科外面。
樊莎莎指着一間病房,那間房間裏時不時傳來男人的痛呼,說:「那是我們醫院新開的產婦關愛科,男性家屬在那裏體驗產婦生產的疼,一般人體驗到三成就受不了了,你要進去體驗一下嗎?」
張兵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你進去體驗一下,你就知道你媽生你的時候多疼了。你現在說不想讓她吃苦不帶她去治病……你就是沒擔當,何必說這樣來美化你自己?周奶奶要是真的吃不了苦,當年就不會辛苦十個月把你生下來!」
樊莎莎又拿起婦產科宣傳欄下的一沓傳單,遞給張兵:「你認識字吧?你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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