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跨院裏嬉鬧聲不斷,隨着風聲飄出院牆,兩個走在夾道里的丫鬟不禁抬頭往東跨院的院牆望去,紅杏枝頭俏,略瘦高的丫鬟羨慕的嘆了口氣。
「兩位表小姐真是好命。」
身形微胖的丫鬟圓圓的臉上露出不解,「表姐怎麼知道是兩位表小姐在裏頭?」
「這兒是老夫人院裏的東跨院,不是表小姐們還能是誰啊?」文蘭笑着拂去落在表妹頭上的花瓣,「十三姑娘在祠堂里還好吧?你娘很擔心你,怕你在祠堂吃苦。」
「吃苦倒也算不上,就是吃的清淡些,咱們在家裏不都是這麼過來的?」文梅不怕吃苦,也不怕吃的不好,就怕十三姑娘好不容易轉好些的性子又擰了。
「我看十三姑娘像變了個人似的。」十三姑娘的性子家裏人誰不知道,就是個刁蠻的主兒,誰的帳都不賣,老夫人曾講過她一兩回,她就能嘔氣不吃不喝的硬把自己弄病了!逼得所有人都得順着她,三夫人又護得緊,二房的五姑娘和七姑娘就曾因不讓她,而被三夫人罵哭過,正如十三姑娘是三夫人的心頭寶,五姑娘和七姑娘也是二夫人的心頭肉,侄女兒要搶女兒的東西,女兒不給,嬸娘就罵人?
二夫人不是包子,妯娌間自然就不和,每遇這種時候,三夫人就病倒,二夫人只得恨恨咬牙讓步,老夫人從中調解幾回後,就乾脆放棄了,直到二姑太太帶着兒女省親,老夫人又提起精神,試圖扳正十三的脾氣。只是後來被十三姑娘氣病了,直到范表小姐到來,老夫人才又出手。
「是老夫人託了九老太爺幫忙,讓在祠堂侍候的婆子常常給姑娘講古,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就讓姑娘把話聽進去。」
想到初到祠堂的苦,文梅的臉皺成了包子,想到姑娘才回來。三夫人抓着姑娘洗白自己,話里話外都將事推到老夫人身上去的言行,就感到頭疼不已。「姑娘現在是好了些,可是一回來,三夫人就在姑娘跟前說些不着調的話,我真怕姑娘聽多了。又左了性子。」
她頓了下,「不說這個,怎麼文雀和文鶯沒來?」轉頭看了眼表姐手上的三個匣子問。
文雀是三房次子丁修儉的丫鬟。文鶯則是三房幼子丁修之的丫鬟,之前針線房給各房少爺、姑娘做夏季的衣裳,送到三夫人那裏時,丁筱明又要針線房多做些扇套和荷包,因是小東西,管事媽媽便應了,只是針線房還要趕下人的衣服,做好了請她們自派人去取。
「她們兩忙着呢!」文蘭倒是沒說她們忙什麼,「反正都住一塊兒,我順路送過去就是。」
「三姑奶奶也真是的。二房的姑娘、少爺都沒有。」既然要針線房做這些小東西,怎麼只交代做三房的而已。
文蘭聞言笑了下。「傻子,你以為管事媽媽真只給咱們少爺、姑娘而已嗎?」
「嘎?」眨着圓滾的眼珠子的文梅看來很可愛,文蘭拍拍她的頭,「三姑奶奶這麼交代,可管事媽媽是個曉事的,怎麼會只做給咱們的幾位少爺和姑娘而已?」
要知道。二夫人管着家,管事媽媽應下三姑奶奶,回頭肯定要往上報的,只是三姑奶奶這脾氣嫁了人也沒變,見這回夏季的衣料好,想要針線房幫做些小東西好拿回去送人,又怕人說話,就拿幾位少爺和姑娘來做由頭。
文梅年紀小沒看懂,她和文雀幾個怎麼不懂,只是看明白了,又能怎樣?姑娘出嫁之後,日子不好過,想從娘家裏撈些當私房,疼女兒的人家,家裏有自然不當回事,兄弟們也不在乎,不過成親之後,妯娌們心性不一,會不會不介意,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快走吧!遲回去,嬤嬤又要念叨了。」文蘭催着表妹,姐妹兩正要走,就聽到牆裏傳來一個丫鬟的叫喚聲,「表小姐,針線房的管事媽媽送荷包來了。」
表姐妹兩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文蘭才板着臉交代表妹:「回去不許跟十三姑娘提這事。」
「知道。」
丁筱湘近日春風得意,她心情好,帶動了身邊的人心情跟着好,她娘是當家主母,閨女兒裁了,親事有着落了!看針線房的媽媽懂事,知道端午節到,不用人交代就主動多做了些香包來,她自然高興,甩出銀兩嘉獎,喜得來送香包的媽媽喜壞了!語無倫次的謝半天。
二夫人忙,打發走謝意滿滿卻只有蒼白謝詞的媽媽後,方笑着對三個女兒道:「來,挑你們喜歡的。」
端午節本就時興佩香包除穢怯毒避禍,各房侍候的丫鬟早早就為主子們備了香包及五彩繩等物,針線房這時送來的是額外做的。
「要不是三姐姐交代,她們也想不到做這些來吧?」丁筱妍取了個粉紅亮緞折技蓮的香包來聞,「嗯,好香。」
「三丫頭出嫁後就沒回過娘家,可是一回來就待這麼長的時間……」二夫人不是為丁筱明擔心,而是想看她的好戲。
丁筱湘嗔娘親一眼,「三姐姐不是打發人回去說了是三嬸病了,她要留下侍疾的嗎?」
二夫人趁機教女兒:「出嫁為人媳,這分寸拿捏很重要的,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子嗣重要,你們想想,為何三丫頭這麼久沒回娘家,這一回來就敢先斬後奏,只打發人回去說一聲了事?」
「因為三姐姐生了兒子。」
「對,所以啊!你們幾個也得長點心眼,爭權奪利那些都是虛的,沒有兒子,爭到了權奪得了利,日後留給誰?你們祖母那次說的好,顧好自己的身子要緊。」說到這個,她就不得不佩服三弟妹,相看時說是個體弱多病的,婆母不喜。原是想推了的,後來求了高僧看面相,說是個宜生養的,有福的,這才訂下的。
倒是沒想到,自己生了兩子四女,這體弱多病的弟妹也不謜多讓,生了三子二女。說起來,老夫人挑媳婦很有一套,都是好生養的,大嫂生了七個孩子,卻夭折了兩個女兒,四弟妹生了三子三女。全都身強體健。
丁筱湘若有所思,丁筱真暗推她一下,丁筱妍則挽着親娘的手臂撒嬌。「娘,明兒端午節你讓哥哥們領我們去看賽龍舟吧?」
「看看你們祖母怎麼說。」
丁家早就準備要去看龍舟,可是這和丁筱妍說的看法不同,丁家讓人在賽龍舟的黎江邊搭了帳子好看賽事,這帳子是為女眷搭的,男孩們另有活動,丁家其他房頭的孩子參加了賽事,男孩們早說了要去給他們加油。
二夫人怎麼可能讓女兒們跟兒子他們亂跑,丁筱妍聽到母親說要問祖母,就知道不可能跟着哥哥他們一道了。翹起了如菱紅唇生悶氣,丁筱真見了直笑。看母親和四姐說話,便悄悄對妹妹笑:「咱們先去找菀表妹說去。」
有王進菀在前開口,祖母就算不准也不會太生氣,嘿嘿!有表妹在就是好啊!
想到就做,姐妹兩趁娘親和姐姐說悄悄話時,溜去正房。一進屋就看到王進菀和范安陽一左一右的坐在丁老夫人身邊,王進菀正在施展撒嬌**,「好嘛c嘛!外祖母就應了我們嘛!」
「阿昭啊!你說你這姐姐怎麼這麼吵啊!」范安陽但笑不語,她才不摻和咧!王進菀說風就是雨的,方才在園裏玩,忽地想到隔天是端午節,這日本就說了要去看賽龍舟,可是前兒小路在王進菀面前眩耀,他們明天要去給丁家的船隊加油。
王進菀當時聽了很惱,立時就想去找她哥,不過那時王進順他們不在,她才作罷,後來用晚飯時,見了她哥,她沒提這事,范安陽以為她忘了,沒想到剛剛看了針線房放來的香包,她就想起這事,拉着她往正房來鬧老夫人了。
丁筱真朝妹妹眨眨眼,丁筱妍露出笑容,姐妹兩手牽手上前跟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笑問:「這不早不晚的,你們姐兩兒往我這兒來,不會也是鬧着明天要去看賽船吧?」
「原來菀表妹也想去看賽舟。」丁筱妍笑彎了眼。
「是啊!表哥他們今年沒參加賽事,有他們這麼多人在,難道還護不了咱們周全?」王進菀嘟着小嘴抱怨。
范安陽乖巧坐在一旁只笑不插話,看着兩個表姐跟外祖母力爭,丁筱真也沒參與,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接過丫鬟奉上的茶,輕抿了一口。
「五丫頭,四丫頭呢?」老夫人無視兩隻皮猴,直接越過她們問丁筱真。
「四姐被我娘拉着說話呢!」
老夫人點點頭:「等過了端午節,你四姐的婚事就要定下,你們姐妹幾個可要好好商議,看要送什麼給她添妝。」
丁筱真笑着應下,老夫人又道:「等她出嫁,你就是家裏最大的姑娘了,幾個妹妹就靠你照看着。」
范安陽默默的看着丁筱真歡快的應下照看妹妹們的差事,心裏暗道,她曉不曉得,外祖母這是把平日照看丁筱樓的差事丟給她了?
丁筱真完全沒察覺,還是聽懂了但不在乎呢?不曉得,但是王進菀和丁筱妍被她輕輕的帶歪了樓,從跟哥哥們一道去看賽龍舟,歪到六月時,家裏要辦荷花宴上頭去了。
「……我覺得這請柬可以變點花樣,不要用四四方方的樣兒,既是荷花宴,不如將請柬剪成荷花樣……」
「我倒是覺得在那個上頭搞這種花樣沒必要,還不如印朵荷花好看。」
「……祖母,既是荷花宴,您看咱們宴客的菜,是不是用荷花、荷葉及蓮藕入菜?」
老夫人與房嬤嬤交換個眼神,方笑盈盈的回答丁筱真,「好啊!沒想到咱們五丫頭懂得這麼多。」
見丁筱真提了幾項提議,讓老夫人稱讚,當下丁筱妍和王進菀不讓她專美於前,也爭着提點子,直接把樓歪到沒人記得明兒才端午節呢!
ps:
發現自己好像得了強迫症,每天一放學就追着小朋友們量體溫。。。。沒辦法,從春節起就一直燒了又退、退了又燒,這次流感實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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