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很大的阿昭姑娘正與王進菀及丁筱妍商議着,怎麼修理三姑爺。
「雖說三表姐夫是我族兄,不過他那個人,真不是我要說他,耳根子弱沒主見,還好色,你們都不知道,沒成親前啊!他身邊丫鬟們一個個嬌貴得很什麼似的,偏偏我那嬸娘還順着他,容得他把那些丫鬟嬌縱着,什麼事都不用做呢!比人家家裏的姑娘還嬌貴幾分。」
「姑娘,昆少爺身邊那幾位姐姐還是有做事的啦!」王進菀的丫鬟不好意思的替人分辯。「
「你又知道了,你們兩那會子又不在家裏當差。」王進菀沒好氣的斜睨着她的丫鬟芸芳。「出去外頭候着去,主子們說話,有你一個當丫鬟插嘴的份?」芸芳略有不服,可看看四周,范表姑娘的丫鬟墨香正低聲與她說話,丁七表姑娘則是低頭喝着茶,兩個丫鬟站在她身後,迴避着自己的眼光,屋裏其他丫鬟忙着手上的差事,打絡子的打絡子,繡花的繡花。
見芸芳不動,王進菀氣惱她在眾人面前讓自己沒臉,刷的一聲站起來想罵人,范安陽適時抬起頭問:「菀表姐是嘴又饞了嗎?芸芳還不趕緊回去取姐姐最愛吃的釀青梅來。」
有人架了梯子讓她下台,王進菀急忙踩着梯子下來,「是你饞,不是我饞吧?芸芳還不快回去,一會兒讓小丫頭送過來就好,你幫着芸香,趕緊將香粉研出來。」
雖有些不滿被主子趕回去,芸芳卻不敢頂嘴。悶氣應了出去,恰與丁筱真姐妹擦身而過,草草的福了福就疾步離去,跟在丁筱樓身邊的丫鬟文麗嫌惡的嗔道:「真沒規矩。」
丁筱真看她一眼沒說話。丁筱樓冷哼一聲斜睨文麗一眼,「你就有規矩了?」
文麗身子一縮,不敢出聲了。文梅瞧她一眼沒說話,倒是丁筱真的丫鬟提醒二位主子進屋去。丁筱真扯了丁筱樓一把,「行啦!跟個丫鬟嘔什麼氣啊?回頭讓你屋裏的嬤嬤教就是。」
丁筱樓這才順着丁筱真提裙進屋裏去,臨進門時,又回頭對文梅道:「你們先回去吧!看着她們收拾東西去。」
文梅乖順的福身應諾,文麗卻有些不服想說什麼,丁筱樓冷眼看着不再說話轉身進屋,主子們進屋裏去了,兩個挑簾的丫鬟好奇的看着被留在外頭的文梅和文麗,文梅淡瞟她一眼不搭理她。轉身就走。文麗見她走了。氣惱的跺腳追上去。
屋外的動靜自然瞞不了屋裏的主子們,丁筱樓氣惱不已,丁筱真輕聲勸了幾句。丁筱妍則道:「這幾個丫鬟許是新進府侍候人的,看來還得再讓人教教她們才行。」
丁筱真斜睨妹妹一眼。「你也看出來她們得再學規佢啦?不簡單。」
回瞪姐姐一眼後,丁筱妍不顧姐姐甫坐定接了茶盞要喝,就急急追問:「如何?三姐姐的事怎樣了?」
丁筱真嘆口氣,放下茶盞,將事兒說了一遍,得知犯事的丫鬟全進了衙門,王進菀憤憤的罵道:「該,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敢對三表姐動手,真是活膩了!」
丁筱妍見姐姐的神色不好,便問:「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我是擔心,這些丫鬟還沒進衙門,就亂嚷嚷是三姐夫出閣的姐姐指使她們的,萬一過堂的時候,她們也這般嚷出來……」
「這有什麼,若不是她們指使的,那幾個丫鬟有這麼大的膽子嗎?」丁筱妍不以為然。
范安陽想了想道:「不能讓她們在過堂上這麼說,因為堂上大人會問,為何出嫁的姑奶奶要指使丫鬟們,做這種傷害自家弟媳及娘家子嗣的事,只要這麼一問,話可就隨她們瞎說了,到時候指不定給三表姐潑髒水,說她不敬翁姑,不悌姑姐,待人苛刻呢!」
她可是聽瑞芳她們說過,丁筱明的大姑子們三天兩頭的空手回娘家,然後大包小包的回家去,她是不太懂這有什麼不對,但經賀璋家的殷殷解說,她才知道,丁筱明的婆婆在她成親回門時,就不許她回娘家,後來懷孕產子也沒讓她娘家,直到丁筱樓被罰,三夫人寫信跟女兒訴苦,大姨母去擠兌她婆婆一番,才放她回娘家探親。
明擺着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惡劣行徑,丁筱明的脾氣不好,婆婆又愛往兒子身邊塞丫鬟,大姑子們也有樣學樣,因此丁筱明確實是有可能在言詞上對婆母不敬,對大姑子們不悌。
只消咬死了,王家兩位大姑子因丁筱明不敬婆母,才憤而指使人出手教訓,沒想到出手太重,才導致她早產的話,那麼錯,可就不僅僅在王家了!丁二舅替侄女兒出頭,也就沒那麼底氣十足了!
畢竟連丁筱明自己陪嫁的丫鬟都看不過去,與她們連手,對舊主出手了不是?
丁筱妍和王進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事還能瞎掰成這樣?「那,還真不能讓她們過堂啊?」
「嗯,我跟娘說了,娘卻讓我不用擔心。」丁筱真悶悶的道。
「五表姐確實甭擔心,我相信那位縣令大人知道該怎麼做的。」王進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同樣是王家姑娘,如果王家出嫁的姑奶奶因這事,而名聲受損,她又豈能置身事外,二舅在送人去衙門時,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一點。
丁筱樓緊蹙眉頭,「我娘一直說,當初她就不該聽了王六老夫人的話,把我姐許過去,原以為就算婆婆不喜,至少太婆婆是好的,結果呢!明知親家太太看我姐不順眼,想方設法的折騰,今兒一招,明兒又一招的,她倒好,一句身體不好不知道,輕巧的就給推諉開脫了。」
「啊!對了,之前三舅母打你這兒硬要走的那個丫鬟呢?」
「這回要不是有她啊!我姐這事還傳不回來呢!」
大家都知道。三夫人與丁筱樓母女就是因這個秋月而鬧翻的,因此聽丁筱樓這麼說,大家全眨巴着眼睛等她往下說。
「秋月才到我姐身邊,就讓她許給她陪房裏的一個小管事。她經常會替她丈夫向我姐回報鋪子裏的事,本來我娘派去看望我姐和小外甥的嬤嬤要回了,去向我姐告辭,誰知被攔在王家外頭不讓進。嬤嬤覺得奇怪,可進不去,她急得慌,正好遇上秋月要去回報事情,本來門房不讓秋月進去的,但她和我娘派去的嬤嬤不同,她算是我姐的陪房,是王家人,那門房婆子正想給她兒子討秋月的小姑作媳婦。這才通融秋月把嬤嬤帶進門。也才知道。我那可憐的外甥前一晚咽氣了!」
丁筱樓忽地氣紅了臉,「可你們知道我姐夫那好母親在做了啥嗎?她又塞了個女人給我姐夫,當我那小外甥咽了氣。下人去通稟,她竟然還讓我姐別裝了!我姐兒子沒了。她竟然說我姐在裝?」說到最後,她邊說邊生氣的掄拳搥桌。
范安陽看着桌上茶具亂跳,叮咚作響,戒慎的避開丁筱樓,丁筱妍顯然也沒想到,丁筱樓反應如此之大,兩眼小心的緊盯着她,邊小聲問她姐,「三嬸沒和親家撕破臉吧?」
「沒有。親家老太太和親家老爺都推說他們不知情,要是知道的話,絕不會讓她這般作為。」
問明三夫人把丁筱明接回娘家來調養,而王進昆也跟來了,丁筱妍便道:「方才我們就在說,要怎麼修理三姐夫,正煩惱不知怎麼到金水鎮去整治他,不想他就跟着來了!」
「你們都討論了些什麼?」
「要整治三表姐夫,咱們自然是出不了手。」范安陽道。
這倒是,她們都是閨閣女子,王進昆雖是表姐夫,卻也碰不了面,怎麼整治他?而且,弄些惡作劇整人,一個不好萬一傷着了,對丁筱明不好交代,也無法讓王進昆對他的作為有所反省。
丁筱真聽了大鬆口氣,還以為這三個會想出什麼整人的主意來,現在看來,應該是還沒想出轍來吧?
「我覺得表姐夫是太閒了,整日關在家裏,跟那些通房丫鬟廝混,就沒正經事讓他做嗎?」范安陽問,一邊揉着酸疼的右手,她每日練手,可嚴先生還是嫌她筆鋒無力,交上去的作業被打擊得一無是處。
偏偏她還是個越挫越勇的,這兩天正積極想法子想增加手腕承重力。
所以她覺得王進昆應該是太閒了,要是像她這樣,有個目標的話,睡覺吃飯都覺浪費時間了,那來的閒空跟通房廝混?
「我聽說,他曾想進廣陵書院讀書的,可是他娘不放人,不是說他體弱,就是怕他小,出門讀書沒人照應他,會被人欺負。哈!真是笑死人了!一個大男人,都成家生子了,還怕他會被人欺負?」
「我大哥他們要明年春試之後,才可能南下,倒是表哥他們……」范安陽若有所思的道。
「要我哥他們做什麼?我哥說了,等他們見到三姐夫,肯定要先狠狠的揍他一頓。」
范安陽本來面露不同意,後又改了主意,「表哥他們揍他不會因此沒了功名吧?」
「若是無事尋釁有可能被人彈劾糾舉,不過,若是為姐妹出頭,就算有人舉告,也情有可原。」
「那就讓表哥他們先揍他一頓吧!然後再領着他,去結交一些上進的士子,若他因此有所長進,也不枉二舅把他拎來廣陵。」
范安陽覺得三表姐夫會跟着來,肯定是二舅示意的,王家為了平息此事,才會順從二舅的意思,讓兒子跟着媳婦來,他們也不怕丁家人修理王進昆,畢竟他們沒有讓小兩口和離的意思,那麼讓兒子走出金水鎮,看看外頭天地有多大,別再被他娘、姐姐及丫鬟們捧哄得以為自己多了得。
不得不說,范安陽還真不小心猜中了她二舅的心思,為了不讓大妹為難,侄女兒將來終身幸福,她那婆婆別再找麻煩,只有讓這個侄女婿立起來,別跟團泥似的站不起來。
金水鎮離東陵很近,丁筱明嫁得不好,老夫人心疼之餘,日子怎麼過得舒坦呢?所以這侄女婿得趕緊有出息,省得侄女兒受氣,三弟妹就在家裏鬧騰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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