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如救火,尤其還事關他家大嫂、侄兒女及三弟,杜雲尋與衛千戶等人商議妥後,再轉頭看他哥,得,還僵在那兒。
「大夫呢?」
「早來了,在外頭候着呢!」蘇大郎聽到問話,忙在外頭應聲。
早來了怎不請進來呢?衛千戶等人心裏嘀咕着,杜雲尋能主事,很好,但他畢竟不是正主,又非當地父母官,有些事必得杜雲啟這個縣令發話才成。
現在他們早把所有事都商議妥當了,就等杜雲啟發話了,不然這衙差他們使喚不動啊!
杜雲尋心知蘇大郎是怕擾了他們,所以才沒敢貿然通傳,他笑着朝衛千戶等人拱手笑道,「是我思慮不周,忘了要先請大夫給大哥診脈。」
衛千戶笑着搖頭,「我們都疏忽了,快把大夫請進來吧!早些把杜大人診治妥,咱們也能早些出發。」
杜雲尋頜首,正想說話,就聽許千戶和捕頭兩個的爭論聲越來越大,他不由皺起眉頭來,衛千戶順着他視線看過去,思量了一下,隨即淺笑道,「二少爺就先忙去,這兒有我在。」衛千戶打包票似的拍拍胸膛。
杜雲尋拱手為禮致謝,才轉身招呼人把他大哥扶進旁邊的廂房,後頭衛千戶喝斥聲傳來,「你們兩個都給我小聲點,照你們這瞎嚷嚷的勁兒,是盼着給那些人的耳目聽了好及早防備嗎?」
捕頭官卑言輕,被這麼一喝斥,才想起來,娘喂!他竟然跟個千戶吵嘴?
許千戶則不悅的回道:「那些兔崽子怎麼可能還留在這兒?拐到了人,早就跑光啦!」
「哼哼,你傻啊?他們千方百計拐了人去,為的是啥?自然要留耳目看咱們的應對!」
許千戶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且不說那位表兄萬公子,那黃志業綁架杜雲方,為的是啥?不正是為了要以此要挾杜雲啟及杜相。為他翻案的嗎?把杜雲啟的妻小綁走,便是為的加重籌碼,好確保杜家為了救人,而老老實實的為他所用。如此,又怎麼可能不留下人盯梢呢?
至於那位萬公子,這個人到底是來幹麼的啊?既然是杜家的親戚,怎麼又會和黃志業他們這些匪徒混到一塊去?
這是什麼樣的親戚啊?親人落難不搭把手拉一把,反還幫歹徒設計親人?
衛千戶不懂。許千戶也不明白,捕頭倒是略知一二,看杜雲尋護着杜雲啟去了廂房讓大夫把脈去了,便低聲的把他聽來的八卦說給他們聽。
「原來是杜相岳家的小輩啊!我聽說相爺和這繼妻早就沒住在一塊兒了?」
「那是。」捕頭是平日同杜府下人閒聊時聽來的,「聽說,咱們家大人的親娘當年會早死,這位老夫人功勞不小。」
「咦?這是怎麼說的?」
捕頭嘿了一聲,道,「兩位大人可知這婦人有喜,是不能補過頭的。孩子會太大,生的時候不好生,也會拖垮大人的身體。」
兩位千戶都不是傻子,聽他這麼一說,腦子都拐過彎來了。「你是說,杜大人的生母就是這樣被設計了?」
「應該是吧!」捕頭點頭。
「那杜相他們不知道?」如果老夫人是這樣子的人,也就莫怪她娘家侄孫不是個好東西了!
捕頭聳肩,「這我就不曉得了,不過聽那婆子的口氣,這種事。除非是懂醫的,不然大男人誰會知道這事啊?」
「嗯,你說的是。」衛千戶心道,回頭要好好跟家裏的婆娘說一聲。別以為有喜了,就拚命的進補,孩子補得太大了,到時候不好生,可就要命了!
他們這邊說得起勁,卻不知杜雲尋送大夫出來時。聽了一耳朵,老大夫聽了捋着鬍鬚直點頭,「他們說的沒錯,婦人有喜,是好事,可要是因此,就胡塞海補的,那可絕對不成。」
「可是有什麼說法?」
老大夫瞧他樣貌年近二十,想來已成親,會關心此事,大概是家中嬌妻有喜吧?面上笑容愈加溫和,「公子若不放心,最好是請大夫先行診脈後,再給孕婦進補,不過若非必要,用食補即可,有些孕婦妊娠反應大,吃什麼吐什麼,還一直消瘦下去,並有小產跡象,那才需要用藥來補,甚至是安胎。」
見杜雲尋聽得認真,老大夫心中大喜,叨叨絮絮了一篇孕婦食療經,最後索性打開藥箱,從箱底下抽出一本小冊子來給杜雲尋。
「這是老夫多年來的心得,公子若有興趣,可以好好的研讀,回頭再來找老夫討論。」
「好。」杜雲尋點頭,讓蘇大郎取上等紅封來,鄭重的交給老大夫,才命蘇大郎送老大夫出去。
老大夫開了方子,杜雲啟的小廝之一去抓了藥回來,就自行去熬藥,沒讓廚的人代勞。
管廚的管事不高興的來找總管告狀,總管嘆了口氣道,「他們幾個沒能跟着大人去廣陵,那一路上,不知那些兵油子給大人吃了多少苦頭,他們留在府里,卻又沒能護住大少奶奶母子,這會兒心裏頭正難過着,能有事做,至少表示他還有點用處,就讓他們忙去吧!」
管廚的管事聞言不安的搓着手,「那總管,你說大少奶奶和小公子能平安回來不?」
「唉!」那總管長嘆一聲,這種事怎麼說的准啊!「別多想了,做好份內的事,讓大伙兒回來就有吃食填飽肚子,還有消暑的湯飲解渴,那才是你該做的。」
管廚的管事吶吶應諾退下。
杜雲尋看他哥的狀況不怎好,頭疼得盯着他哥瞧,思忖着要怎麼做呢?
看着杜雲啟服下藥,衛千戶走來關切,見杜雲啟服了藥睡着了,也感到頭疼。
「救人如救火,再拖下去,我怕會有不妥。」
「我知道。」
衛千戶提醒他,縣衙外頭可能藏有黃志業他們的眼線,「他們擄人是為與我們談條件,咱們要救人,也要欺敵。」
「論行軍打仗,我是及不上兩位千戶的,若您二位有什麼好計策,不妨說來聽聽。」杜雲尋道,「只可惜衙差們都被捕頭撒出去了,否則讓他們清查縣衙周邊一番,就能確定是否有他們的眼線潛伏着。」
衛千戶想了想,搖搖頭,「我們的人對縣衙周遭都不熟,怕是短時間內沒法揪出眼線來。」
杜雲尋當機立斷,「那就當他們存在來處理就是。」衛千戶也如是想,見杜雲尋這麼說,便露出笑容來。
之前討論的是要怎麼潛入硯石港小宅,但他們要如何離開此地,且要讓人覺得他們慌了手腳呢?
「杜大人急病了,所以延醫為他診脈。」衛千戶道,這點已經辦到了!
「一個不夠,再去多請幾個,然後……」杜雲尋看着衛千戶的眼道,衛千戶聽完滿意的抿嘴點頭,「就是如此,府里有多少馬車?」
杜雲尋喚來那總管,那總管回道:「原有三輛馬車,不過大少奶奶她們離開時都用上了。」
「該死!」衛千戶氣道。
杜雲尋卻道,「如此正好,把動靜鬧大一些……」
隨後,縣衙衝出數人,分把城裏幾位小有名氣的大夫全請來,隔了約莫半個時辰,就見縣衙中人,再度匆匆趕往那幾位大夫家中,道是大人的病況沒好轉之前,要暫留諸位大夫在縣衙中。
未幾,就傳出縣令大人禁受不住打擊昏迷不醒的消息。
消息傳到梅州衛所時,天才剛擦黑,黃指揮使放聲大笑,「堂堂相爺手把手帶出來的嫡長孫,就是這樣的個膿包啊!哈哈哈,真真是笑死人了。」
底下的幾位千戶拍捧附和着黃指揮使,「這便坐實了咱們放出去的話,杜雲啟就是這麼不堪一擊,所以杜相才會急急想把嫡長孫撈回京去。」
「就是,就是。」
杜雲啟這麼個膿包,黃志業手上的人質還頂用嗎?經此一事,杜相這個寶貝孫子就成廢物啦!
「明明都收下咱們送去的女人了,卻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擋着咱們的財路!」
屋裏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屋外走過的幾個面露不屑的兵卒,其中一個還朝門口悄悄的吐了口濃痰,其他幾人見了不由嘴角微翹。
待走得稍遠了,他們才交頭接耳,「真不跟指揮使說一聲?」
「說什麼啊?湖樂衛所的人撈過界來了?嘖,這事他們要立了功,咱們的頭兒們就難看啦!嘿嘿,到時候,他們不想挪窩,京里的人也不會答應的。」
「對,就要他們趕緊滾蛋,咱們才有出頭的一天。」
幾個人商議好,便壓下衛千戶他們隨杜雲啟回來的消息。「可是頭兒他們都知道杜大人昏迷不醒了,會不知曉湖樂衛所的人撈過界?」
「你傻啊!頭兒他們大概以為,湖樂那個副都指揮使派人護送他回來而已。」畢竟黃指揮使就是這麼幹的嘛!
於此同時,縣衙附近的暗巷裏,在那幾騎兵士出縣衙後,就有人放出信鴿,不過他們隨即被許千戶派出的人盯上而不自知。
縣城的幾道城門行將關閉時,幾騎兵士匆匆趕到,急着要出城,小吏們忙攔住他們,趕着出城的兵士們不耐煩跟他們囉唆,抽鞭揮了幾下,把守城門的小吏們趕開,「滾開,要是誤了杜大人的病,你們可吃罪得起。」
城門附近經此一鬧起了騷動,有人趁隙就想跟着矇混出城,小吏來不及攔,氣得直跳腳。(未完待續。)
第六百三十章 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