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仿佛沒聽見祁旻對於奢侈品的這番高論,只是把泡麵放在了拉開的小桌板上,而後在祁旻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讀書都 m.dushudu.com
「啊,這是我對象。」祁旻順便介紹了一句。
坐在對面的兩個姑娘有點兒驚訝,首先是驚訝於公司員工療養還能跟對象一起,然後是驚訝於祁旻明明說自己已經結婚了,對於合法配偶的稱呼卻還是「對象」。不過再想想覺得也正常,畢竟這位「管理員」看起來很年輕,而且她這個戴着49.9元包郵款飛行員墨鏡的對象看起來甚至更年輕,還留着一頭不同尋常的長捲髮。
「嗨?」市場組的姑娘嘗試對坐在她對面的這位打了個招呼,「您也是管理部的?」
然而安東只是貌似對於談話毫無興趣地答了一句:「是。」
他倒不是故意顯得沒禮貌,只是沒想好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無論是什麼行業,都是最忌諱外行指導內行的,在類腦體公司的高層也不例外。就連祁旻都從來不插手管理部的事情,就更別提安東了。不過他跟祁旻想得一樣,如果在人家管理部的場子裏說自己是跟研發部有關係,肯定免不了被一番追問。而且「研發部是狗」之類的說法……還是不要觸碰為妙。
「這麼說來,您倆是同事?」市場組的姑娘頗有些興趣地對祁旻問道。
又扯到同事上面了。祁旻心想編瞎話還真不容易,越編越大呢,但也只好回答道:「呃……算是吧。」
「這麼說來您也是管理員?」市場組的姑娘又對安東問道,「咱們這趟管理員還真多呢,是不是都被我碰上了?」
「呵呵呵,可能吧。」祁旻替安東回答道——他可能想像不到祁旻會把自己的匿名職業描述為管理員吧,畢竟這次療養隊伍里的少量管理員可是「重點關注對象」呢。
「那您倆是工作上認識的?」市場組的姑娘開始腦補了,「這樣兒可真好,管理員團隊還負責安排對象。要是給我也安排一個就好了。」
這腦補的也太多了吧。祁旻不禁想要吐槽,找本專業的對象恐怕也沒多少好處,尤其是當對象比自己專業水平高的時候——參見秦振君。
不過想起來秦振君,祁旻意識到自從類腦體發明了之後她就沒再見過那位學術界的「青年才俊」了。她讀博的時候還幻想自己以後混成了秦振君的領導或者投資人,然後當面拒了他的項目,報那一句「loser」之仇,不過回國當pi之後意識到秦振君的專業水平的確是她不能比的,這事兒也就忘在一邊兒了。現在她倒是有資格當秦振君的投資人了,但她也早就過了那種「五陵年少爭纏頭」的時候,而且以單純的走運比過去別人的天賦和努力,這種做法未免過於資本主義初級階段,不要也罷。
「要是市場組給您安排個對象兒,說不準您還看不上呢。」祁旻只是笑道。
市場組的姑娘似乎是仔細地思考了一番,而後才說道:「那倒也是。」又壓低聲音開玩笑道,「市場組的人事兒太多,要是真安排一個我怕是也受不了啊。要安排對象,還是找別的部門聯誼吧。」
這回那位一直寡言的管理員姑娘也笑了:「您也是市場組的,就不怕別的部門的男生也嫌您事兒多。」
誰知道這位市場組的姑娘卻順着把這個玩笑開了下去:「那可不?否則我為啥沒對象呢。」
「哈哈哈。」祁旻忍不住笑了兩聲。這個市場組的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看來這一路上不會太無聊了。
祁旻平時都在研發部,而研發部的崗位往往對於感官敏銳有一定要求,目前在職的大多是些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雖然也跟她玩兒得挺好,但自從入職起就知道祁旻是中技大學的pi出身。pi就是老師,跟剛畢業的學生之間有着「天然」的分隔,因此其實也就是王馨、陳林友他們那幾個最開始就在祁旻團隊裏的人在自我認知上覺得和她身份相同,其餘再往後招來的畢業生至少也是把她當前輩的。
如果不是在這種匿名的身份下,大概管理部的員工們至少也得是把她當前輩吧。然而祁旻個人還是覺得能玩兒得好最重要,要是個個都把她當高級別的人,在那兒端着,那一起出去玩兒大概率上也就不太能放得開了。
祁旻抬手捋了捋頭髮,這個動作也就露出了她左手無名指上戴的鉑金戒指。市場組的姑娘看見了,立刻問道:「哎,這就是您兩千一的婚戒?」
祁旻放下手看了一眼,一時間竟然覺得有點兒陌生。她習慣了自己在類腦體裏的樣子,那是她二十八歲的時候,手上的戒指還是新的。而現在因為經常把這玩意兒在各種東西的表面刮來刮去,顯然它的表面已經不如八年前那樣光滑了。
「啊……是啊。」祁旻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把戒指摘了下來,拿到陽光底下觀察了一番,「時間過得真快啊。現在這款式已經不流行了吧,趕明兒換個新的吧。」
這還是人話麼?安東覺得忍不了了,但還是要在祁旻的下屬們面前給她留個面子,不得不輕聲說道:「你還是戴回去吧。」
誰知祁旻就是沒有意識到她手上「這玩意兒」的象徵意義,反而不緊不慢地往手指頭上一戳,半開玩笑地說道:「咱們到西寧買對兒新的,你覺得咋樣?人造鑽石便宜啊,多大的都行。」
她就是之前跟對面兩個姑娘討論鑽石的事情,想到了就隨口一說。然而這卻讓安東不禁又聯想到這次旅行可能是在現實世界的最後一次了,或許在旅行當地買一對戒指也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事情——甚至比結婚更有紀念意義。
可這真是奇怪,如果祁旻能靠自己想到這種事情,那她的共情能力簡直是超常發揮了。安東在內心裏否掉了剛才的想法,真不是他看不起祁旻的共情能力,只是客觀地說,她這個人在類似於離開現實世界的事情方面,是絕對不可能意識到安東要陪她一起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的。不過幸好,安東也並不要求她知道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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