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之歌 第40章 節點（四十）
「大公不在家。道友閣 m.daoyouge.com」門房直接對求見的馮茂講道。
馮茂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卻明白自己不能前去求見大公。既然沒辦法與大公交流，馮茂就跑了幾條街，準備了一些零食酒類水果啥的，拎了一包直接前往森林島。
上了島，馮茂直奔中央，經過靠近的樹林之時就聽到樹葉沙沙的迴響着提問：「你知道是誰殺了你母親麼？」
「我還沒敢去不達米亞。這次來是給前輩送點禮物。」
「我喜歡甜食，別拿什麼熏制的干肉。肥肉才更能滿足口腹之慾。」樹葉間沙沙的響着叮囑，馮茂那個包自動打開，好幾件合乎前輩口味的食物飛進了樹林不見蹤影。
馮茂找了塊石頭盤腿坐下，拎起瓶酒擰開，向不知身處何處的前輩敬酒之後，自己喝了一口。櫻桃燒酒都被拿走了，只剩下葡萄酒。因為沒有醒酒，一口下去雖然也有香醇，卻稍顯苦澀。
「前輩，我見到了有人用丹鼎流的方法培養聖殿修士。」馮茂提出了問題。
「異端都這樣。」
「異端……可修士們還是用神紋與改造成神紋樣態的**呼應來施展力量。本質上並非不同。」
「你不知道異端是什麼意思麼？異端不是異教徒。」樹葉沙沙的回答着問題。
馮茂原本真沒想過這回事，稍加反思就感覺醍醐灌頂般明白了許多事情。既然前輩肯回答，馮茂趕緊接着問道：「前輩，現在的丹鼎流只是技術手段，不是不同的施法方式。」
「如果你有機會重新選擇，你是想走現在的已經走過的道路，還是走丹鼎流修士的道路？」
「當然是現在已經走過的道路。」
「你這話裏面就充滿了對異端的歧視與蔑視。」
「我沒……」馮茂最後也沒能把『沒有』二字說完。前輩的話準確的指出了馮茂從沒意識到的心思，而這個心思也是大公曾經說過的『對與錯』的認知。
一陣風吹過，馮茂只覺得背上的體表溫度又降低了一點。在勁風中，樹葉發出嘩嘩的提問聲：「邁克爾，你小子怎麼來了？」
馮茂大驚。自己老婆的曾外祖父紅袍邁克爾怎麼會跑來島上，還是在講述這樣尖銳話題的時候。
無聲無息，一身紅袍的聖者邁克爾出現在林邊。他走到已經蹦起來的馮茂身邊，在石頭上坐下，這才淡然的說道：「想來請教閣下一些問題。」
「直接講，我想看看這小子會有什麼反應。」
紅袍邁克爾聽到這話，就繼續開口問道：「閣下，您不能再去與斗宗商談一下麼？戰爭打到大家一起毀滅，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麼？」
「梅萊-法斯特戰役時候就種下了種子，你們是要抱怨現在才收穫果實麼？」
梅萊-法斯特戰役這個名詞強烈的刺激着馮茂的神經，被大公輸入的記憶畫面再次浮現在腦海里。那位地下建築中的紫袍神色莊眾，講述着對於修士來說可怕的未來。當時馮茂覺得被形容為『磨盤般碾碎所有修士的平衡』是指世界的平衡。現在的感覺卻大大不同。
畢竟連當年帶隊殲滅『異端』的大公都表示過對那次殲滅行動的遺憾。
那場戰役中一定有什麼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
「閣下，您出面的話一定會讓那些人聽話。」
「當年梅萊-法斯特戰役的時候，我全力反對，你聽話了麼？」
「呵呵。閣下，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我的老師也都沒出生呢。」
馮茂本來覺得這話是託詞。再一想，那是三百多年前的戰爭，按照紫袍能活300歲的時間來算，可不是聖者邁克爾的紫袍老師都沒出生麼。這位前輩倒是會刁難人。正在想，就聽前輩說道：「馮茂，你聽了這麼多，你來替我提問。好好問，若是你不用心，以後就別來見我了。我從來不和蠢貨說話超過三次。」
沒想到自己突然就被逼到第一線，馮茂真的是驚了。看了看紅袍邁克爾，馮茂很擔心自己若是說錯了啥，會被自己老婆的曾外祖父秋後算賬。
「問還是不問，快點決定。」樹葉沙沙的問道。
馮茂只能答道：「讓我想想關鍵。」說完就開始動腦筋思考起來，邁克爾請求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前輩前去遊說斗宗。如果這位前輩說話管用，戰爭早就在他控制之中。除非是這位前輩親自挑動的戰爭。
如果假設這位前輩沒有跳動戰爭，戰爭的決定權就不在這位前輩手裏。那麼自己更沒立場問邁克爾。只能考慮這位前輩……的立場。
想到這裏，馮茂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問題：「閣下，聖殿準備怎麼威脅維京帝國。是斗宗再殺一名聖殿修士，聖殿就要毀滅世界？還是等出現更高級別的修士，聖殿就動手滅世？」
「滿嘴廢話，卻也是個問題。」樹葉沙沙的響着嘲諷。
紅袍邁克爾淡然答道：「我們只是想終止戰爭。」
馮茂覺得這回答才是廢話，終止戰爭的選擇貌似不在聖殿手裏，維京帝國才是那個決定何時停戰的角色。要是聖殿能夠決定停止戰爭的時間，他們現在就……
「閣下，您是想知道維京帝國在滅世和停止戰爭中會怎麼選擇麼？」
邁克爾眨了一下眼眼睛，並沒有立刻回答。雖然馮茂使用的是腦力而不是靈氣，此時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發虛，好像剛施展了強大的法術後的感覺。光是把自己置於這麼高的層次，就已經造成了心靈上的巨大衝擊。如果自己沒猜錯，這次遊說目的不是停戰，而是試探戰爭進入到互相扔核武器毀滅地球的底線。
如果聖殿真的想求和，也得先逼的維京帝國期待和平才行。這個過程，必然得用無數的鮮血來實現。僅僅在拉尼亞，自己這個小修士就被迫加班加點的弄出一萬丹鼎流士兵，製造出這麼多士兵的目的絕非是為了和平。
正在馮茂拼命壓制身體驚悚的同時還生出更多令身體驚悚的念頭之時，就聽紅袍邁克爾開口了，「毀滅這個世界對誰都沒好處。」
馮茂等着前輩開口，等了一陣也沒等到聲音，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閣下憑什麼認為斗宗的目的是為了毀滅世界。也許他們只是為了驗證自己走的新路是不是對的。」
「你說的新路是什麼？」
「以前是修士決定凡人的一切，如果給了全部凡人成為修士的機會，他們為了獲得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會拼命。改變舊世界制度的道路，難道不是新路麼？」
「新路？幾千年前就有國家走過這樣的道路。那個國家的領袖自稱霸王，曾經統一了廣大的疆域。等他一死，整個帝國立刻陷入了全面的內戰。他手下的修士的數量曾經增加了百倍，那場混亂的戰爭不得不結束之時，人口數量不足戰爭之前的四分之一，修士數量連最初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每一次修士數量暴增的結果，都不是修士們從此過上了童話般的幸福生活。無數的陰謀、背叛、奪權，讓修士們如割草般成批的死去。馮茂，你認為黑暗森林戰役之後的一切規定只是因為七大教派膽小懦弱麼？」
每次與紅袍邁克爾談論這些問題，馮茂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和他無法相比。哪怕是覺得自己正確，馮茂都不敢去指責邁克爾是錯的。只是自己此時是在向前輩證明自己不是無可救藥的蠢貨，馮茂只能勉強答道：「閣下，如果維京帝國的辦法是錯的，他們一定會失敗。我看聖殿的意思是先能活下來。畢竟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告訴維京帝國，我們會戰鬥到底。使用核武器是我們證明自己力量的底線，而不是為了獲得勝利的手段。我相信維京帝國不是傻瓜，如果他們只是想毀滅，早就會使用核武器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邁克爾答道。說完，邁克爾轉向樹林，不等他開口，樹葉沙沙的響起，「邁克爾，馮茂雖然年輕，不懂事，說的卻沒錯。他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他所認為的世界是一個動態過程。如果你只是想獲得確定的結果，那個結果一定會讓你失望。你如果想操縱維京帝國內部厭戰派，結果只會是讓斗宗更加失去理智。」
「閣下，您是認為斗宗也會絕望麼。我擔心絕望的他們會瘋狂。所以請您前往維京帝國的目的是請您告誡那些紫袍。」
「當年我反對過梅萊-法斯特戰役。聖殿修士中也沒人聽我的，你為什麼會認為維京帝國的會聽我的？你不認為沃爾夫神使也和你一樣的恐懼世界的毀滅麼？」
「如果閣下這麼講，我相信閣下的判斷。告辭了。」邁克爾說完，起身就走。就見他腳步不快，卻轉眼就走出了順林之外不見了蹤影。整個過程中馮茂什麼都感覺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居然如根本不存在一樣。馮茂心中感嘆着紅袍的強大。怪不得邁克爾被稱為最有可能晉升紫袍的人。
「小子，你相信人會瘋狂麼？」樹葉沙沙的發出了類似嘲諷的聲音。
「相信。」
「你相信瘋狂的人會毀滅世界麼？」
「我相信瘋狂的人不會毀滅世界。只有無能之輩才想毀滅世界。」
「你明白這點，是因為你夠瘋狂，還是夠無能？」
「都不是。我只單純通過看書得出的結論。任何人都想創造他自己那樣的世界，無能之輩一無所有，他們只想創造如他們一樣一無所有的世界。同理，瘋狂之輩只想創造出他們期待的世界。雖然瘋狂者可能造成毀滅，但是瘋狂者卻不會為了毀滅而毀滅。」
「那麼你就回去吧，按照你的理想去創造屬於你自己的東西。至於你想問的七大教派法術本質，你其實已經知道了。他們就是按照已經擁有的東西繼續創造只屬於他們的法術體系。」
馮茂聽到這個解釋果然與自己所想的一致，連忙問道：「他們有學有術。具體的術呢？」
「我聽說你做事從來不要回報，是真的麼？」
「呃……，我只是擔心他們會答應我。我想要的是理解世界真理的手段。」
「誰會想要理解世界真理的手段，那種東西放到他們面前，他們都會厭惡的踢開。每個人想要的只是稱王稱霸的手段。強大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如果沒有實力，怎麼可能理解世界的真理。」
「你現在的力量，哪一點是別人賜給你的。不都是你自己學到的麼？如果你不要求學習法術，只是學習知識，沒人會阻止你。光是弗拉德的圖書館就足夠讓你變得無比強大。你還想要什麼？」
前輩的話都說到這份上，馮茂再不敢說出請求前輩教授法術的想法。起身行禮，說了句「是。告辭。」馮茂趕緊壓抑住自己的渴望，轉身離去。
剛走到樹林邊，就見兩個漂亮的妹紙從旁邊的泉水中探出身來。此時兩人光不出溜的，身上完全沒有之前的密集鱗片。馮茂看的一愣，正想快步離開。就見一個妹紙金色的豎瞳閃動着光芒，用納維亞語說道：「你有空麼？」
「什麼事？」馮茂停下腳步問這兩位女妖姐妹。
「我想要一個孩子，你可以幫忙麼？」
「不行。」馮茂本能的拒絕了。
「需要什麼樣的報酬才能讓你答應下來？」
馮茂覺得自己身體很不爭氣，連忙丟下一句「我不要報酬，我現在有事，告辭。」急忙施展身法一溜煙的逃走。聽到背後女妖姐妹純真爽朗的嘲諷笑聲，馮茂只感覺一陣說不出的自備。以前以為蒲松齡的故事裏，女妖都不放過的年輕人都是傻瓜。現在馮茂明顯感覺到硬邦邦的自己真的只是個普通少年，真的是連女妖都行哈。
老婆馬上就要帶着孩子來了，若是讓老婆知道此事，自己真會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