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傾瀉一片。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堂屋內的蠟燭燒得正旺。
黑漆木的棺材,就留了一絲的小縫隙,大大的奠字,時刻提醒着姜梨這幾日裏發生的事情,爺爺說要去山上請阿婆來安排父親的葬禮。
這去山上的路,一去一回也得一天了吧,白日裏下午三點爺爺便起身走了,神婆沒有來,鄰居也是不會來幫忙的,這是規矩。
姜梨時不時的往鐵盆子裏扔紙錢,已求這零星的火光不熄滅。
東屋突然傳來了東西摔碎的聲音,姜梨方才反應過來,這事情多了,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母親還在東屋關着。
母親是個瘋子,九河鎮上人人皆知的瘋子。
姜梨連忙起身往東屋跑去。
屋裏聲音響動很大,還有女人嗚嗚的悽慘聲音,姜梨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門,母親摔倒在了地上,手腕粗的繩子緊緊的纏繞在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隔着繩子在地上摩擦,已經被弄得青紅,滲出了血。
母親的嘴裏塞着一團布。
她的眼睛裏清明可見,憐愛的看着自己。姜梨頓時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母親,你認得我,對不對。」
姜梨顫抖着問道,地上的女人點了點頭。姜梨手忙腳亂的扶起母親,扯開了她嘴裏的布團,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起來,「母親,父親死了,父親死了,母親,阿梨好怕……」。
姜梨解開了繩子。
「我的阿梨長大了。」女人輕聲的說了一句,千言萬語停在了喉嚨,她慢慢的伸出手,似乎是想撫摸眼前少女的臉頰。
「嘿嘿……。」女人突然的轉變,姜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感到臉頰上一陣的疼痛,她下意識的疼得叫出了聲音,手顫抖着停在離臉頰一兩厘米的樣子,明顯的感覺到臉上的傷痕。
母親跑了出去。
姜梨遲了那麼一分鐘才追出去,卻已經不見了母親的身影。
一點響動都沒有,整個房子極為安靜,風聲緩緩,姜梨四處看了看,都沒找到母親,又想到母親經常不見,又經常髒兮兮的回來,想必又是去哪裏玩了吧。
她一個瘋子,怎麼會明白,父親已經死了。
可是剛剛……
臉上火辣辣的疼,姜梨拿出手機,打開相機模式,一看頓時吸了口涼氣,左臉上五條劃痕,已經凝結出了血塊。
她不生氣,只是很無奈。
抹了抹眼角的眼淚,便去了堂屋,給父親守靈。
剛一跪下,就聽見外面砰砰的有人敲門,聲音急促,姜梨皺了皺眉頭,這麼晚了,誰會過來?她往鐵盆子裏扔了一大把紙錢,才起身去開門。
屋外是一個男人,他身上的白襯衫有些破爛,還染上了血色,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我受傷了,這裏,只有你這裏才有燈光。」男人喘着氣,卻壓制着氣息,說道。
「進來吧。」姜梨在心裏嘆了口氣。
九河鎮來了外面的人。
男人悶哼一聲,姜梨關上門,小心翼翼的攙扶着男人走着,說道:「我家辦理喪事,我扶你去西屋,屋裏有藥,你自己好好歇息下。」
「不知是……。」
「我父親。」
男人沒有說話,眼神沉沉的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女孩子,她的臉上有抓痕,應該是被人一巴掌抓出來的。
一拐一拐的去了西屋。
姜梨拿了藥箱出來,說道:「這裏基本都是一些止痛止血,治療外傷的中草藥粉,是我爺爺做的,他可是這鎮裏有名的醫生,鎮裏偏僻可沒有外面那種醫院,不過你放心,這藥的效果很好的,我去找身衣服給你換。」
話頓了頓,姜梨才說道:「你的體型……我家也只有我父親的衣服你能穿吧,但也有可能不合身,不知道你介意不。」
「不介意,謝謝你,我叫黎赤。」
「嗯,我……我叫阿梨。」
說完,姜梨就出了去,然後給黎赤送了衣服,才去堂屋跪着。
一夜無眠。
春寒料峭,涼意並未散透。
黎赤穿着一身藏藍色的中式上衣褲子,衣袖褲腳短了許多,他便將衣袖卷到手腕,褲腳也卷至膝蓋。
兩個小腿上的擦傷經過昨晚的藥敷,好了許多,手上的擦傷也是,他看見姜梨還在堂屋跪着,便走了過去。
姜梨聽到腳步聲,呆愣的看過去。黎赤穿着父親常穿的藏藍色衣裳緩緩走來,她恍惚以為是父親來了,不禁紅了眼眶,隨後低了低頭,說道:「你醒了,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拿點東西吃。」說着就起身。
姜梨並沒有想到自己跪了好幾個小時,雙腳已經麻木,起身的時候雙腳無力,她一個踉蹌,原本以為會摔在地上,沒想到黎赤卻拉起了自己。
姜梨抬頭看着黎赤,頓了一會兒,才道:「謝謝。」
姜梨走後,堂屋內的黑漆木棺材突然一聲響動,就像是有人在敲打着棺材蓋兒,黎赤立刻警覺起來,他看了看姜梨離開的方向。
又是一聲響動。
黎赤轉頭,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借着棺材那條縫看去,裏面是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他不禁在心裏笑了自己一回。
然而,就在這片刻,那縫隙里的黑暗裏,突然開出了一朵桃花。
黎赤僵直了身子在原地。
「你怎麼了?」姜梨的聲音想起,棺材裏的桃花頓時散了,黑暗之中,隱約看見了一具屍體,黎赤的身體慢慢放鬆,這一放鬆,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是冷汗。
剛才……
黎赤在往棺材看去,那縫隙里,什麼都沒有……
「沒怎麼,昨天晚上多謝你的收留,我想我應該給你父親上一炷香。」
「神婆沒有來,是不能上香的,只能點這安魂香,這是規矩。」姜梨說道,遞給了黎赤一個饅頭。
「家裏沒,米了,我爺爺還沒回來,就講究着吃吧。」
黎赤接過饅頭,吃了起來。
姜梨又跪了下去,燒着紙錢,不言不語。
黎赤憐憫的看了一眼姜梨,便走到姜梨身後,靠着牆壁坐了下來,幾口便把饅頭給吃完了,這個角度剛好看着姜梨的側臉。
少女臉色蒼白,雙眼有些紅腫,臉上的傷痕結了疤,已經變成了暗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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