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蛟意外重重。一筆閣 www.yibige.com
陳陽只知道走蛟會遇見災劫,可能引發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他以為白青山的危險,就只有這些。
事實上,如果白青山什麼都不在乎的話,他也的確就只有這麼點危險。
但他總歸是有良知的。
動物,尤其是蛇類。
當白青山路過時,這些蛇會感受到白青山的氣息。
走蛟過程中,就像是有一隻放大鏡,不斷的將白青山身上的氣息放大。
方圓數十里,近百里的動物,都能感受得到。
它們出於本能的靠近。
而這股氣息,白青山沒有辦法收放自如。
即使他離開這裏,這股氣息也會殘留幾天。
陳陽的手機第二天就沒電了,他也沒管。
從目前的情況看,估計雲霄他們會聯繫自己。
不過都是小問題,最多就是抱怨幾句。
走蛟還是要繼續走的。
第三天,他們來到了位于靖江的陵江區域。
此時,已是白天。
而此時的潤江,靠近陵江的幾個區域,出現了大量的蛇類,以及其它的野生動物。
這些動物出現在市區,引起許多市民的驚奇,以及少部分的恐慌。
潤州道院,位於潤江金牛山,此處又被稱為小茅山。
除了潤州道院之外,另有一座黃大仙廟。
此黃大仙,與紫金山的黃大仙,並非一物。
相傳,仙真赤松子黃初平,雲遊采赤石脂於此,並在這裏留下一口古井。
當地人感念黃初平造福於民,所以才在此山建黃大仙廟,用來向他貢香火,望其護佑一方人民。
黃大仙廟,住持於真信,此刻正在距離黃大仙廟外的山中。
握着一把劍,在竹林里練劍。
不知何時,有一個弟子走來,遠遠地看着。
弟子臉上有焦急之色,但並未出聲打擾。
等到於真信一套劍法練完,收劍立身,這才上前。
「住持,有您的信。」
「哦。」
於真信接過信,看了一會兒,說道:「正常的事情,不必太在意。」
弟子也從送信人那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是問道:「市區突然多了這麼多的野獸,會不會是有妖物故意為之?」
於真信笑道:「想什麼呢?茅山就挨着不遠,什麼妖膽子這麼大?」
「不是妖,別亂想。」
他回到道觀,拿出手機,給送信的對方打了一通電話。
簡單說了幾句,對方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雲霄早早就打來電話,通知過他,近期白青山走蛟,會路過潤江,可能會出現一些情況。
從發生的事情來看,都在正常範圍內。
於是打完電話之後,他安排弟子,這幾日不要呆在山上,全部下山,去市區多走走。
遇見野獸,驅散就是,不要傷了。
山上還有一座潤州道院,想來也會派些弟子。
再加上市里其他的寺廟,解決這樣的小事情,簡直就是綽綽有餘。
第四天的夜裏。
他們進入了靖江中段,不出意外,今晚就能離開靖江水域。
下一步便是向着太湖進發。
太湖很大。
周遭可見穹山,另有群山無數。
當初陳陽斬殺野豬王,野豬王便是試圖橫跨太湖逃遁。
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白青山越走越心驚,也越發的對武夷山之外,抱有極大的敬畏。
他在武夷山下的一片區域稱王,震懾四野。
但他比誰都明白。
他在武夷山,並不算什麼。
尋常小妖,自然不敢觸他威嚴。
真正的大妖,也不會貿然出面。
若真發生什麼危險,他就是守在第一線的炮灰。
他的作用就是炮灰。
要不然人族怎麼可能給予他在人類社會中,如此之高的地位?
凡事有得必有舍。
而這次離開武夷山走蛟。
才短短的幾天時間,他就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江水之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具巨大的骸骨。
有巨大的蛇骨,還有許多龐大的屍骨,從形狀看,有些像是巨龜,或是巨大的魚類。
這些都是大江河域中,修行有成的妖啊。
卻都沉了江底。
有的是和他一樣,走蛟失敗。
也有一些,可能是壽險已至。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走蛟的。
走蛟風險那麼大。
不走蛟,也能繼續生活。
走了,可能下一刻就死翹翹。
忽然。
白青山停下來了。
他身子幾乎繃直,一副如臨大敵般的表情,望着面前不見邊際的水域。
今晚沒有月亮,湖面一片漆黑,像抹不開的濃墨,隨時都可能將人吞噬。
漆黑的湖面,格外平靜。
風吹過,都不起一絲浪痕。
平靜的,讓人感到十分詭異。
「嗯?」
陳陽望着這片湖面,心中有一絲異樣感。
他左右看一圈。
這片江域,屬于靖江區域,不遠處就是渡江輪,幾艘大型的輪渡靜靜漂浮在岸邊。
岸邊路上早已沒了人,只有湖中的幾座燈塔,籠罩在霧中,燈光朦朧。
「青蛇妖族,白青山,此行走蛟,若有得罪之處,請諒解。」
白青山口吐人言,聲音飄蕩在湖面上。
陳陽默然看着。
若他自己能夠解決,陳陽自然不會出面。
白青山也不是無能之人。
他有他的手段。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湖面開始有着水泡不斷上涌。
一團水花,在水泡之下,慢慢的湧出,而後向着兩旁傾開。
隨之,是兩根大約半米直徑粗細的柱子一樣的東西。
從水中,緩緩升起。
而就是這兩根柱子一樣的東西出現後,白青山臉色,愈發凝重。
就連陳陽,也感到驚奇。
柱子的下面,一顆巨大的頭,出現了。
這兩根柱子,竟然是兩根角!
而這巨大的頭顱,則是蛇頭。
比白青山還要大。
當他徹底的從江下浮出,那巨大的足有四五十米長的身軀出現時,空氣里都瀰漫着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息。
「你來自哪裏?」這條巨大的蛇,詢問道。
他一身黑紫色的鱗片,腹部只有兩個隆起,沒有生出爪子。
額頭的兩隻角,很奇怪。
不是白青山那種分叉開的角,而是直的。
就像是兩根樹枝,直接插在腦袋上。
就好像,他進化了一半,突然停下來了。
「武夷山。」白青山客氣道。
黑蛇的大腦袋點了點,問道:「你要走蛟?」
「是。」
「下一步,去哪裏?」
「太湖。」
「那麼,你是打算途徑太湖,再入錢塘江,最後進入東海?」
「是。」白青山一點不隱瞞。
隱瞞也沒用。
來到這裏,後面的路線必然是這樣。
「唉。」
黑蛇忽然嘆了一聲,說道:「就此回頭,固然不能走蛟,但以你的修行,再活百年,不成問題。」
白青山不解。
便聽黑蛇繼續說道:「太湖有神黿,他不會讓你走蛟的。周遭有高僧真人,你若要走,神黿不敢對你如何。可你若一意孤行,必過太湖,他就是出手殺你,也沒人會替你出手。」
白青山道:「謝前輩提醒,但這條路,我已經開始走了。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
「也是一個倔性子。」
雖然如此說,但黑蛇看着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當年,我也和你一樣,一意孤行,不撞南牆不回頭。」
「前輩也曾去太湖走蛟?」
「嗯。」黑蛇道:「走蛟過半,於太湖被逼渡劫,是崇聖寺的方丈大師出面,才保我一命。」
白青山問:「是被太湖的神黿,阻了去路?」
黑蛇點頭。
白青山擰眉:「他為何要如此?」
「哪有什麼為何。」黑蛇搖着頭:「他覺着我走蛟,帶走了他的氣運。」
白青山哼道:「胡說八道!」
哪有這種說法。
黑蛇道:「的確是胡說八道,我清楚,他只是隨便找個藉口。就是不讓你過,你能如何?」
「神黿走蛟失敗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陳陽,忽然說道。
黑蛇這才注意到他。
旋即點頭:「應該是。」
陳陽哦了一聲,笑道:「那就難怪了。」
有一種人。
自己過的不好,也不會讓被人好過。
神黿就是這類人。
他走蛟失敗,有人走蛟路過此地,他便會使壞,製造各種困境,不讓對方走蛟。
這條黑蛇,就是受害者之一。
而白青山,也即將成為受害者。
「太湖,我一定要去。」白青山說道。
就算明知太湖有神黿攔江,他也要走一趟。
若是遇見困難就退避,這走蛟之路,不如趁早打道回府。
黑蛇道:「你若要去,那便去吧。」
而後,他忽然將全部身軀,脫離了江面。
而後直起身子,望着白青山,高聲道:「靖江湖守護者,今日開江拓道,祝你尋得本心,修成正果。」
話落,黑蛇身下的江水,從江中開始,滾滾而起。
磅礴的江水,不斷的向着兩旁分開,形成一條巨大的水道。
白青山臉色感激:「多謝前輩!」
「今日走蛟之恩,他日必報。」
「走吧。」黑蛇道:「這一段路,我送你。」
他看着白青山,就像是看着當年的自己。
眼前不禁一陣虛晃。
想當年。
他也是如此。
來到靖江流域,遇見了一位前輩。
那位前輩同樣是在太湖走蛟失敗,後退入靖江,自此之後,一直守在靖江,守護這座城市。
他來到這裏,這位前輩同樣勸他。
但那時的他,心高氣傲,不肯退去。
於是,在太湖遭遇了與那位前輩一模一樣的情況。
最後還是那位前輩請來了崇聖寺的方丈,才救他於危難之中,倖存一命。
自那之後,他回到靖江,在那位前輩老死之後,接過了守護靖江的重任,在這裏安定了下來。
這麼多年,他也遇見過幾個走蛟的大妖。
有人聽勸,離開了。
也有不願就此放棄,於是改變走蛟路線,換了一處。
於是,白青山走蛟的路上,又多了一條黑蛇。
「我叫孔修。」
「我敬仰人族聖賢,故自取聖賢姓,只希望有朝一日,憑我苦修,能有聖賢幾分成就。」
黑蛇一路之上,與他們說道。
他曾經也是有大夢想的人。
奈何命運不如意,現實總過於殘酷。
但他並非怨天尤人之人,雖不能走蛟,但所幸還有一條性命。
能活下來,已是天大恩賜。
從靖江,到太湖。
中間橫跨數百公里。
且無陵江支流,必須要經過一些細小的河道。
這是非常危險的。
白天不能過。
否則太過惹眼。
區區小河道,根本無法掩蓋他們的身軀。
於是他們只能等到夜深人靜時,才能繼續走蛟。
這一段路,陳陽將精神提高了數倍。
若是在這裏突然引發動盪,令得小河兩旁的村莊受到影響,那可是大罪過。
……
陵山道觀迎來了幾個奇怪的客人。
這幾人,陳陽不陌生。
甚至還打過交道。
江寧市洪家的洪言。
他帶着兩個人,來到陵山。
「陳玄陽真威風,比我年紀還小,都是真人了。」洪言身後一名男子說道,言語裏頗為嫉妒。
洪言蹙了下眉:「你以為那是他自己的功勞?就他這年紀,被冊封真人,明顯是強行上位,背後肯定有人為他造勢。」
男子問:「誰會為他造勢?我聽說他就是一個普通道士,師傅都死了好幾年了。」
「還能有誰?哼!」重重哼了一聲,洪言眼睛裏閃爍着惱色:「除了楚清歌,還有誰?」
男子道:「你確定?」
洪言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可是,楚清歌這麼多年,好像一直都沒什麼動靜啊。而且她不是連個真人都不是嗎?」
「你懂什麼?」洪言道:「楚清歌在道門的地位很高,她一句話,道協也要給幾分面子。只是冊封一個真人,她連口都不要開,就能辦得到。」
男子道:「她有點過分了,我們洪家幾次找她幫忙,她都藉口推脫,說什麼為難,說什麼不能破壞規矩。轉過身就走自己的關係幫一個小道士做這些事情。」
「哼!」另一個男子道:「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們洪家!虧太爺爺當年為了她,連命都送了,她就是這麼報答我們洪家的嗎?」
「不過,她為什麼這麼幫陳玄陽?她們倆到底什麼關係?」
洪言道:「我查過,陳玄陽對外宣稱過,楚清歌是他的道侶。」
「道侶?」
幾人都驚呆了。
半晌,一人道:「楚清歌的年紀,做他奶奶都綽綽有餘吧?」
另一人道:「不過別說,楚清歌年紀雖然大,但看上去就是個小姑娘,而且以她在道門的地位,恐怕有的是人想和她做道侶。」
他們心裏沒說的是,就算是他們,也不介意和楚清歌來一場忘年戀。
畢竟,這麼極品的女人,不多見。
只是這種話,他們不能亂說。
楚清歌與他們洪家的關係,錯綜複雜。
若是按照輩分,他們得喊楚清歌一聲祖奶奶。
「到了。」
他們來到山頂。
四周的道士是真的多。
而且很多道士,年紀都不小。
估計實力也不弱。
洪言低聲道:「一會兒不要亂說話,這裏不是我們自己家。我們今天也不是來找麻煩的,明白嗎?」
幾人點頭。
而後走上去。
洪言敲了敲門。
不一時,月林出門來。
如今陳陽為白青山走蛟護法,陳無我幾人也前去北邙。
道觀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以及玄成和陸初雨,還有老黑兩個。
道行最高的,也就是月林和玄成。
不過他們守着陵山道觀,道觀外面有幾百上千的道門弟子。
他們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傻子,才會來這裏找事。
「幾位是來上香嗎?」
月林一眼就認出他們。
洪言拱手道:「見過月林道長,在下江寧市洪家,洪言。」
「這兩位,是我的堂弟,洪鑫,洪揚。」
月林哦一聲,問道:「幾位有事情嗎?」
洪言道:「的確有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去那邊吧。」
月林帶着他們來到居士茅屋外。
後院,一般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能進去。
除此外,便是關係較好的同門。
至於洪言三人,沒資格進去。
洪言見他都不請自己入內,心裏已經頗有不快,但是沒有表現。
洪鑫二人心中同樣有些不滿,但是想到今天過來的目的,也就忍下來了。
幾人坐在屋外,月宇端來幾杯茶水。
月林望着三人,等待他們說話。
洪言品着茶,說道:「陳真人在凡山有一座道場,南山竹海有兩座道場,三台山也有一座道場。」
月林點頭,心想,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此番前來,也是爺爺命我過來,爺爺希望,陳真人可以騰出一座道場,供我洪家族人修行。」
月林呆了。
他眨眨眼睛,足足五六秒,才問道:「你說什麼?」
洪言繼續重複一遍。
月林確定,他的確是要一座道場。
「我們不會指定某一座,隨便哪一座都可以。」洪言又補充一句。
月林臉色古怪,他忽然有點不會說話了,像是喪失了語言功能。
這幾個傢伙,腦子裏面,到底在想什麼?
江寧市洪家?
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和陳陽,有什麼關係?
他不確定對方和陳陽是不是親戚。
可就算是親戚,這麼獅子大開口,合適嗎?
且不說道場是道門的,陳陽有沒有權利隨意贈與。
就算有權利,他不覺得陳陽能給。
但他現在也聯繫不上陳陽,無法得知陳陽的意思。
「洪先生。」月林斟酌着言語,說道:「陳真人目前不在道觀,等他回來,我會將你的要求,轉告他。」
「道場,我做不了主,希望理解。」
洪言還沒開口,一旁洪鑫道:「他不在道觀?月林道長,你這藉口,太拙劣了。」
旋即冷笑道:「我們來了,他就不在。我們不來,他是不是隨時都在?」
月林搖頭:「陳真人的確不在道場,幾位不信,我也沒辦法。」
他起身說道:「我還有事情,就不留三位了。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三位等陳真人回來再說吧。」
洪言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月林搖頭:「不確定。」
這幾人並不知道陳陽守護白青山走蛟,月林也懶得跟他們說。
但月林這份看似正常的語氣,在洪言幾人聽來,則是有一種不把他們當回事的輕視。
洪言道:「月林道長,你或許還不清楚,我與陳真人的關係。」
「哦?你與陳真人什麼關係?」他很想知道。
洪言道:「楚清歌,欠我洪家一條命。」
月林:「???喵喵喵?」
怎麼又扯上楚清歌了?
話題跳轉能不能不要這麼大啊?
「而楚清歌,則是陳真人的道侶。」洪言的這句話,讓月林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他的聲音,不算小,他就是故意沒有壓低聲音。
於是,不遠處一些道士,也是聽見了這句話。
然後紛紛瞪大眼睛。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陳道長牛逼!(破音)
……
這是走蛟的第八天。
清晨。
太湖,就在眼前。
孔修望着巨大的太湖,說道:「就是這裏了,我去與那神黿說一說,希望他能通融。」
白青山知曉他的好意。
孔修匯入太湖,白青山與陳陽,就在入湖口。
白青山道:「若神黿不是太過分,我願走蛟之後,承他一個人情。若他過分,即使我不能走蛟,也要他不得安寧。」
陳陽點頭。
就該如此。
總不能仗着自己年歲大,修行高,就堵住去路,不讓白青山走蛟。
大家都是妖修,如此為難,就太過分了。
孔修潛入湖底,尚未靠近,便是感受到了一股壓力,從水下襲來。
他立刻停下,聲音從水中傳出:「神黿前輩,孔修前來拜訪。」
但,久久不見回應。
隔了十幾分鐘,孔修繼續重複。
依舊沒有回應。
一丁點回應都沒有。
可是那股壓力,的確是神黿刻意釋放。
他知道自己來了。
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但就是不做回應,…是故意為之?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
孔修回到了岸邊。
他搖頭道:「他不見我。」
白青山看看天色,說道:「麻煩孔前輩了,孔前輩這一路送我,我很感激。接下來,就交給我自己吧。」
「這條路,我總要自己走的。」
孔修建議道:「你可以去那邊的寺廟,道觀,去請高僧真人,或者可以請他出現。」
白青山點頭。
若能和平解決,他也不想鬧得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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