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雖然有所猜測,但是此刻聽見他的肯定話語。
心中還是感到十分的震驚。
如果是這樣,那麼,道門青黃不接的情況,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怎麼死的?」
秦白道:「道門落魄了這麼多年,想立道統,重新振作,這些人的犧牲就成為了必然。」
「這個世界上,任何事件的背後,一定都是經濟原因。」
「這個原因,拿來照搬,放在你們道門、佛門身上,也適用。」
「立道統,可以看做是一個戰後國家試圖重建,試圖讓人民安定,讓國家富強。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不斷的試驗,而在試驗的過程中,不可能一帆風順。除了不斷試錯的路上遇見的一些錯誤外,外力因素也是必然會發生的。」
「你想想,道門一旦重立道統,回歸曾經的輝煌,直接受到影響的,是誰?」
陳陽脫口而出:「佛門!」
秦白道:「還有仙門,散修,以及那些江湖門派。」
「除了道門之外,其他勢力那時候都是隱藏在暗中的敵人,沒人願意一個已經落魄的勢力又重新崛起。他們更希望看見的是,你跌倒了,就老老實實的趴着,別想着站起來。」
「道門的決心也大,你別覺得現在的道門式微,你要知道幾十年前道門有多慘,你就明白現在的道門有多輝煌。」
「江南道場有十,道門佔三成,佛門佔一半,差距不大了。」
「天下名山大川,道門與佛門幾乎對半開。」
「而且你再看看,現在除了佛門與道門,儒門還有人嗎?江湖門派有幾個你聽過的?仙門更不消說,要不是我自己了解,我都不知道仙門是個什麼玩意。散修比較特別,這個群體只是一個泛稱,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不過這也是一個優點,他們形成不了什麼氣候。」
「而且那些年,道門出了不少大宗師。真人你也看見了,現在的真人,成千上萬,真的不少。雖然水分比較大,但誰在乎呢?」
陳陽點點頭,問道:「海外道門呢?」
秦白道:「那不是道門。」
「何解?」
「畢竟隔了一片海,他們眼裏只有自己,沒有共同榮譽感。指望他們也不靠譜,而且道門已經很厲害了,不缺那一點幫助。」
他們說着聊着,已經來到了一處園林前。
陳陽望着眼前的拙政園,問道:「你家住在這邊上?」
「住這裏。」
「這裏?」陳陽指着面前的園林,又重複一遍:「這裏?」
「對啊,進去吧。」
他領着陳陽走進拙政園,這座四大園林之一的拙政園,佔地極廣,建築極其完美。
是一件極為傑出的作品。
更是有着園林之母的讚譽。
其價值,已經不能簡單的用金錢來衡量。
這是地位的象徵,也是貴族的標誌。
他們來到一處小池塘,秦白從一旁修剪花枝的女子手裏,接過一根魚竿遞給陳陽:「來。」
「嗯?」
「釣魚,玩過嗎?」
「玩過。」陳陽掂着手裏的魚竿,小時候在半山腰小水潭經常釣魚。
不過那會可沒有這麼高檔的魚竿,都是拿樹枝或者竹竿。
「怎麼不釣?」
「我也不吃它,釣來幹什麼?」陳陽笑道。
看着池塘里游來游去的魚,只覺得這魚是真的丑。
裏面養的不是錦鯉,是一種青黑色的魚,有一尺多長,長相很怪異,腦袋特別大,跟個癩蛤蟆似的,氣鼓鼓的,陳陽還是第一次見。
秦白拿過一根魚竿,丟進池子裏,笑着道:「釣上來可不就是為了吃麼。」
剛說完,就有一條魚上鈎了。
他將鈎子取下來,女子拿過盤子,將魚盛起來。
這時高敏華走來,盤子裏的魚蹦來蹦去,幾滴水濺到了高敏華的衣服上。
「我去換件衣服,你帶玄陽真人四處轉轉。」高敏華對陳陽笑笑,走了。
秦白道:「園林其實沒什麼好轉的,轉來轉去就是這樣。外人覺得新鮮,覺得返璞歸真多好,能住在這裏做夢都能笑醒。但你讓他們住個幾十年試試看,沒意思,真不如精裝修的公寓住着舒服。」
「房子太大,空。」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由內到外都空。」
他帶着陳陽轉了一圈,回來時高敏華也出來了。
陳陽看着女人身上沒有變化的衣服,悄悄問道:「令堂很喜歡這件旗袍嗎?」
要不然怎麼會做好幾件一模一樣的?
秦白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知道老一輩的大戶人家是怎麼穿衣服的嗎?」
「怎麼穿?這也有講究?」
「講究大了。」秦白道:「江南這邊大戶人家的衣服,每天要按照天氣情況更換,一天至少要更換三件,早中晚,各不同。即便剛才衣服上沒濺到水,到中午吃飯時,她也會換新衣服。」
「江南講究含蓄美,這衣服換了,還要讓人看不出來,不過你仔細看,還是有細微處的區別,早晨穿的旗袍,那蝴蝶是趴在花上的,中午的則在花叢飛舞,晚上則是告別花叢,慢慢飛遠了。」
陳陽聽的嘖嘖稱讚。
就為一個衣着,費這麼大的功夫。
也真是只有不缺物質的,才會在這方面有如此的閒情雅致。
但也能看出,他們對自身的要求。
陳陽忍不住問:「那吃呢?吃也有講究?」
秦白道:「一會兒吃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哦,對了,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素菜就好。」
「你不吃葷腥?」
「吃。」陳陽道:「但素菜吃習慣了。」
他現在正在無垢,得想辦法把雜質排出去。
葷腥會加重雜質,不利於修行。
至於肉的口感,他沒有追求。
再好吃,他也不覺得能比得上自家菜園種的那些菜好吃。
秦白道:「那正好換換胃口,而且,我家的菜,修士吃了有好處。」
說到這裏,他神秘一笑。
他們入了席。
八仙桌放在涼亭中,前後腳下都是汩汩涌動的活水,鳥語花香,很難想像,這是在一個現代化的城市中。
桌上就三人。
席間高敏華也不說話,陳陽不知道這些大望族吃飯到底是什麼規矩。
大約是古人說的食不言寢不語吧。
於是他也不說話,默默的吃着飯菜。
他開始以為晚宴至少也得是精雕細琢,金碧輝煌,沒想到竟然就是幾道普通小菜。
還別說,大望族家的廚師,手藝是真的不錯。
不過一盤芙蓉雞片,一盤炒豆瓣,一道素炒鳳尾,一碗餛飩,半鍋湯,確實是有點兒素雅了。
高敏華隨便吃了一點,便是放下筷子:「玄陽真人慢用,秦白,好好招待真人。」
「嗯。」
高敏華離席後,陳陽下意識吐了一口氣。
秦白道:「是不是有點壓力?」
陳陽愣了下,旋即點頭。
還真是。
他自己都沒發現。
這種壓力,與童伯乾、玉成子給他的壓力不同。
這是一種長輩獨有的壓力。
就像面對逼着他相親的老媽。
陳陽看着一桌子素雅的菜,問道:「不都說你們江南世家驕奢淫逸,怎麼就吃這些?」
秦白反問:「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吃什麼?」
陳陽道:「山珍海味啊,什麼猩唇、豹胎、駝峰、獅奶之類的!對了,那黑猩猩的嘴唇你們也吃啊?」
秦白哈哈大笑,眼淚鼻涕都快笑出來了。
「江南大族吃東西很保守的,你說的這些這些都是暴發戶,譬如古代河督、鹽商才吃的。還有,這猩唇啊,並不是黑猩猩的嘴唇,是麋鹿臉做成的臘肉,這個要整張臉蠟制,曬乾後就像猩猩嘴唇一樣,所以叫這個名字。」
「而且呢。」他指着桌上的菜:「我們今天吃的這些,也不比你說的這些便宜。」
陳陽本想直接開噴,又覺得不太合適。
就這幾盤家常小炒,能貴到哪裏去?
似是看出了陳陽的想法,秦白道:「這盤炒豆瓣,並不是真的豆子,其實是塘鯉魚臉頰上的兩塊肉。塘鯉魚是小魚,這一盤,要一百多條。以前松鶴樓有這道菜,老主顧需要提前半個月預定,乾隆皇帝下江南時就愛吃這道菜。」
「這鍋魚湯嘛,是蓴菜燒的鱸魚湯。蓴菜沒什麼,這條鱸魚不是普通的鱸魚,是張翰那個「蓴鱸之思」里的「松江四腮鱸」。東坡先生《赤壁賦》裏「今者薄暮,舉網得魚,巨口細鱗,狀如松江之鱸。」,這個「松江之鱸」,說的就是這個魚。」
「松江鱸呢,雖然貴,但也算不上太稀罕,這種魚現在也有人工養殖,一兩大概五百多塊吧。」
「不過,那是後世養殖的小鱸,很小。真正的松江鱸是野生的,很大,有一兩尺長,在隋朝時期就被定為了國魚。72年尼克遜訪華,國宴就吃的這個魚,讚不絕口。86年,******訪華時,想嘗嘗這道菜,後來大索全國,都沒找到一條魚,那時候就差不多滅絕了。」
陳陽道:「滅絕了?那我們吃的這條是什麼?」
秦白道:「就算沒滅絕,也沒人找抓到。我家外婆喜歡吃這個,以前就托人抓了不少,就養在池子裏。」
陳陽恍然:「剛剛你釣上來的那條?」
「是的,就是那條醜八怪。」秦白又給他介紹其它幾道菜。
餛飩是刀魚餡,芙蓉雞片沒用雞肉,用的大新安領產的飛龍肉。
飛龍是大新安領最名貴的菜之一,這飛龍是一種類似松雞的鳥,肉極其鮮美,極其珍貴,沒有用來做菜的,都是將胸脯上的肉片下來,剩下的骨架用來吊湯。
飛龍的鮮美,沒法描述,只要一副骨架,無需任何作料,就是一鍋奶白湯,這東西是蒙古皇帝涮肉吃的。
至於清炒鳳尾,就是最普通的鳳尾。
不過陳陽發現,秦白和高敏華都只吃這道菜,因為其它幾道菜早就吃膩了。
陳陽心裏暗想,這大望族,與尋常老百姓看着是沒什麼區別,但裏面的區別可真的是大了去了。
難怪世人都說三代難出一個貴族。
貴族這種東西,太虛幻了。
你要說高敏華和秦白的生活,其實是奢華的。
有人覺得這種人就是浪費錢,錢多的沒事幹,閒的。
有人覺得,這就是貴族,對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異常嚴苛的講究,甚至劃出了標準來。
但一言一行,舉手投足間,卻不令人討厭。
很多人覺得國外的貴族才是真正的貴族。
但要說貴族,真不一定比的了華國。
人家這份貴族的身份,是歷經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傳承下來的。
有歷史的沉澱,有足夠的蘊養,並非一個空架子。
能與你暢談五千年歷史,也能在商業場合中馳騁風雲。
這類精英,放在寒門難出。
放在這類大望族,則是一個及格線。
他們才是真正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炫富這類沒有營養價值,還容易遭來不必要麻煩的事情,極少有人去做。
真正被人所熟知的所謂富二代,你細細去觀察,會發現這些富二代家庭的財富積累,絕對不會超過一百年,甚至五十年都鮮少有之。
吃完飯,陳陽問道:「高夫人請我過來,有事情嗎?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就先回了。」
秦白道:「媽讓我招待你,你就這麼走了,我可怎麼交差?你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今晚就住下來。」
此時已晚,他想想,便是同意了。
「走,我帶你出去轉轉。」
「不了,給我安排一下住處吧。」
「那行。」秦白也沒勉強。
不過心裏對陳陽又多了幾分高看。
很自律。
……
靈威觀與忠義廟交流會的事情,在忠義廟的刻意宣傳下,逐漸被眾人所知曉。
他們同時知曉,兩天之後,忠義廟與玄妙觀,還要舉辦一場交流會。
大家都覺得,忠義廟似乎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前因後果。
第二天一早。
在秦家用完早飯,高敏華回去換了一身衣服。
然後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廳堂,接待了陳陽。
高敏華道:「玄陽真人,此次邀請你來,是想與真人商談一些事情。」
陳陽道:「高夫人請說。」
高敏華道:「玄陽真人如今已過七竅,每日修行所需要的物資,想必不是一個小數目吧。」
陳陽微笑:「每個人的修行方式不同,苦行者身無分文,也能修行。」
高敏華一笑:「說的極是。」
「但苦行者終究是少數,有許多也是為了修行,才不得已去做苦行者的。」
「如果,有人可以為他們提供豐厚的物資,他們還會去嗎?我想不會。」
「玄陽真人,如果你在修行上有所需求,高家可以為你提供。」
陳陽心裏毫不意外。
昨天來時,他還好奇,這位與自己從未有過交集的女人,怎麼好端端就找上自己了。
從她剛剛說出那句話,陳陽便是猜到,她恐怕是想招攬自己。
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開了七竅,才有資格接觸到這個圈子。
才有資格被這些世家望族注意到,從而主動的去接觸。
高敏華能親自來見他,與他商談條件,這份優待,是很多人都沒有的。
「多謝高夫人好意。」陳陽道:「但我閒雲散鶴慣了,所以,抱歉了。」
高敏華不意外。
陳陽太年輕。
而且,這個年紀,就有這樣成就,自然也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
所以,她邀請陳陽過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了結局。
要不然,她也不會托金圓給陳陽做工作。
奈何金圓不答應。
高敏華笑着道:「如果真人以後有什麼需要,隨時過來,或者與秦白聯繫。只要高家可以提供的,一定提供。」
「多謝。」
陳陽沒有問高敏華會給自己哪些好處。
沒有必要問。
世家大族能夠提供的東西很多。
最直觀的是金錢。
但金錢對修士的誘惑並不大。
當然,若他們願意,藥材、法器,一樣可以提供。
但陳陽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接受,自然也不會多嘴去問。
聊了一會兒後,陳陽藉口離開。
高敏華親自將他送到園林門口。
「秦白,送送真人。」
「高夫人,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他們離開園林,秦白道:「你有兩座道觀,我算過,陵山道觀每年能夠給你帶來的直接利潤,大約能有十個億。」
一座道觀,十個億。
其中包括善款。
這筆錢,全部由陳陽自由支配。
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金錢。
但是,陳陽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完全存不下來錢。
賺的錢,全部投入到道觀的建設之中。
陵山道觀現在說起來,也就三間大殿,與真正的大型道觀完全比不了。
「上真觀,每年能有一千萬的利潤,就算不錯了。」
「而兩座道觀加在一起,弟子不超過十人,所以你平常想要外出,會有一些限制。」
秦白分析一通後,說道:「你知道我媽打算給你的酬勞是多少嗎?」
陳陽道:「別說,我不感興趣。」
秦白笑道:「不,你肯定想知道。我和你說吧,我媽原本打算給你的額度是三千萬,金錢加上藥材。」
陳陽問:「一年?」
「一個月。」
陳陽一驚。
好大的手筆啊。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的確值這個錢。
而且一年接近四個億,他都覺得還是少了。
秦白笑道:「是不是動心了?」
陳陽道:「這錢可不好拿。」
「是不太好拿,三千萬,相當於一名接近築基的修士了。」
「你剛剛破七竅,說實話,一般你這個修為,也就拿到你一半的錢。」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非常好了。而且很多修士,他們不止掛靠一家,要不然這點錢根本不夠他們用的。」
陳陽道:「道協似乎禁止這麼做吧?」
秦白道:「沒有明令禁止,但肯定是不同意的。不過不同意也沒辦法,要麼道協給錢,要麼靠自己賺錢。」
陳陽點點頭。
道協是不可能有這麼多錢,養得起這麼多人的。
「陳玄陽?」
忽然,有幾人出現,來到他的面前。
「是我,幾位有事?」
這幾人年紀不大,氣質不凡,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但與秦白還是有很大區別。
秦白走在面前,你不一定會覺得這個人很有錢,但一定會讓你覺得這是一個儒雅的讀書人,
而這幾個人,則是讓你覺得,他們很有錢。
尤其是開口說話的人,法令紋微微有些深,鷹鈎鼻,三角眼。
這類面相的人,喜歡將一切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裏。
說白了就是習慣操控,掌握權力。
「我叫蘇浩然,你好,玄陽真人。」
蘇浩然微笑,伸手。
陳陽與他握手,蘇浩然道:「玄陽真人,可否移步,喝一杯茶?」
說話時看了一眼秦白。
陳陽道:「不好意思,我得回山了。」
蘇浩然道:「耽誤不了太多時間,真人不願意給我一個面子?」
陳陽有些不喜,說道:「如果不是很耽誤時間,在這裏說也是一樣。」
「玄陽真人,坐下喝杯茶,很難嗎?這個面子都不願意給?」
蘇浩然身旁的人說道,語氣略有些不悅。
陳陽笑呵呵的,不說話。
蘇浩然道:「既然玄陽真人事情忙,那就在這裏說,也是一樣。」
他看向秦白:「這位先生,可否迴避一下?」
「當然。」秦白一笑,走到一旁去了。
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香煙,點上一顆。
陳陽瞥一眼,這小子還抽煙?
「玄陽真人。」蘇浩然道:「我來自崑山,蘇家實業集團,或許你有所耳聞。」
陳陽配合的點頭,事實上他聽過個屁啊。
「此番前來,是想邀請你來一趟崑山,來我們蘇家做客。」
「我的爺爺,想與玄陽真人交個朋友,希望玄陽真人不要拒絕。」
陳陽恍然,這蘇浩然,也是抱着與秦白同樣目的來的。
想不到,自己破了七竅之後,竟然如此的吃香。
都有人主動來找自己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沒有時間。」陳陽歉意說道。
蘇浩然笑笑,拿出一封請帖:「這是爺爺要我轉交你的請帖,這周六,請玄陽真人不要忘記了時間。」
說完後,帶着人轉身離去。
陳陽看着被強塞在手裏的請帖,有點懵逼。
這人,是聽不懂自己的話嗎?
搖搖頭,他隨手將請帖握成一團,隨手一丟,便是精準的投入了遠處的垃圾桶里。
蘇浩然身旁一個年輕人,恰好看見,頓時站住了。
他黑着臉道:「浩然哥,他把請帖扔了。」
蘇浩然回頭,果然,陳陽手裏空空如也。
他眉頭皺了皺,朝着陳陽走了回去。
秦白蹲在路牙上,抽着煙直樂呵。
他覺得陳陽這脾氣,簡直就是自己心之嚮往的。
可惜,他做不來陳陽這樣。
但不妨礙他喜歡看陳陽這麼做。
「玄陽真人,請問,請帖呢?」蘇浩然保持微笑。
陳陽道:「扔了。」
「扔了?嗯?」
蘇浩然尋問一句,又問:「為何扔掉?」
陳陽道:「我說了,我去不了。」
蘇浩然無視他的話:「是我蘇家的面子,不夠大?請不動你這位剛剛突破七竅的真人?還是你陳玄陽眼界過高,瞧不上我們蘇家實業?」
「呃……」陳陽尋思着,到底要不要說真話呢。
說真話的話,有點傷人啊。
就這幾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可能會在自己實話下,直接崩潰啊。
「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了怎樣的一次機會?」
蘇浩然嚴肅道:「陳玄陽,你的行為,很過分,我會如實轉告爺爺。等你明白你今天的行為意味着什麼的時候,你會為此而後悔!」
陳陽有點尷尬,替蘇浩然尷尬。
這話說的可真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雖然他不了解蘇家實業是什麼樣的公司,但就從他們幾人的涵養,陳陽覺得,蘇家比不上秦家。
這時,從不遠處,出現了兩個人。
這兩人一出現,陳陽就注意到了。
他們是兩撥人
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且有修為傍身。
而且,他們是向着自己走來的。
他們看見了蘇浩然幾人,有些詫異,旋即想到了什麼,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閣下可是玄陽真人?」
兩人同時來到,同時開口。
陳陽道:「是。」
「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陽還沒開口,蘇浩然已經極為不悅道:「我正在和他說話,麻煩你們先讓開,可以嗎?」
若不是不想在這幾個堂兄弟面前,表現出與平日穩重不符的一面。
就這兩個人普通的衣着,以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長相,他此刻已經直接辱罵呵斥。
但,兩人卻是沒有搭理他。
目光直視陳陽,繼續詢問:「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陽道:「有話就在這裏說吧。」
兩人微微蹙眉,他們要談的事情,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我說。」蘇浩然有些怒道:「我正在和他說話,你們,立刻離開!」
兩人這才看向他:「閣下怎麼稱呼?」
「崑山,蘇家實業,蘇浩然。」
蘇浩然輕哼一聲說道。
兩人微微頷首,旋即說道:「原來是蘇家的人。」
「你們知道?」蘇浩然也不笨。
這兩人知道蘇家,還能如此淡定,看來不是一般人。
蘇浩然道:「既然知道我來自蘇家,請先離開,我正在與他說話。」
陳陽道:「沒什麼好說的,我的確沒有時間。」
蘇浩然道:「陳玄陽,你考慮清楚再說話!」
「嗯?」陳陽語氣也多了幾分不耐煩:「我說,沒時間。這次聽懂了嗎?」
「好,很好。」蘇浩然臉色鐵青,但是並未就此離去。
爺爺交代他,請陳陽過來。
他請帖交出去,對方丟掉。
就這麼回去,他無法交差。
可現在,兩人之間氣氛,已經降到冰點。
讓他現在服軟,他不是這種性格的人,而且也做不到。
「幾位有事情,就在這裏與我說吧,我趕時間,請快點說。」陳陽對他們說道。
兩人見他不願換個地方,思忖幾秒,左邊兩人說道:「童伯乾的羅盤,在你手中?」
陳陽眉頭一挑,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他似笑非笑的問:「與你何干?」
男人凝沉道:「請玄陽真人,將羅盤交給我。」
「交給你?我很好奇,為什麼呢?」
男人突然看向另外一人,雙方眼神交換。
下一刻,兩人,腳步微微調整。
一前一後,將陳陽堵住。
男人道:「玄陽真人,我需要羅盤,所以,請不要讓我為難。」
陳陽指了指腳下:「你們,是打算在這裏動手?」
「讓我猜猜。」
「你們應該是仙門的弟子,或者,散修?」
知道三元八卦盤在他身上的人,此刻都在道場。
唯一有可能將消息傳出來的,就是楊真。
仙門,散修。
都有可能。
不過膽敢在城市動手,他覺得散修的可能性要更大。
「陳玄陽,你似乎遇見麻煩了。」蘇浩然反應過來,突然笑了一聲,而後道:「需要我幫你解決嗎?」
陳陽看都沒看他。
這兩人是為法器而來。
他一個普通人,哪怕背後有財閥坐鎮,此刻也幫不上忙。
而且他絲毫不懷疑,這貨要是繼續廢話,很可能會被他們拿來開刀。
「陳玄陽,你說一聲,我就幫你。剛剛的不愉快,我也不計較。」
「閉嘴!」
男人突然呵斥一聲。
蘇浩然皺眉:「你跟我說話?」
「唰!」
男人動作極快的伸出手,一點寒光從他指間閃爍。
那是一截匕首的鋒芒。
此刻,正抵在蘇浩然的脖子上。
後者身體僵硬,冷汗直流,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要幹什麼?我是蘇家……」
「從現在開始,閉嘴,站在這裏,別亂跑!」
「否則你就是蘇家的人,我今天也廢了你!」
男人語氣淡淡的說道。
其中透露的冷意,讓蘇浩然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鎮住了蘇浩然一行人,男人看向陳陽:「玄陽真人,別讓我為難,把羅盤交給我。」
陳陽搖頭:「實在是抱歉,不能給你們。」
男人眼神漸寒:「玄陽真人,你是認定,我不敢在這裏動手?」
「你誤會了。」陳陽道:「羅盤不是我的,我不能擅作主張。要不然這樣,等我把羅盤還給靈寶觀,你們去靈寶觀要,如何?」
男人微微點頭,握着匕首的手掌,攥緊了,不打算繼續和他廢話了。
蹲在路邊抽煙的秦白,見這一幕,立刻站起來,背過身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
「觀前街,對方有武器,多帶點人,立刻過來!」
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蹲下,重新摸出一根香煙點上。
「呵,挺熱鬧的。」
這時,又有一人走來。
他走過來,看着將陳陽包圍的兩人,笑着道:「看來,我來的有點晚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分一杯羹。」
男人蹙眉。
羅盤只有一個。
此刻卻已經有三個人。
男人道:「先拿到羅盤,再分配,如何?」
來人點點頭:「我覺得可以。」
然後,也加入了包圍陳陽的圈子。
陳陽右手縮回袖子裏,默默的取出羅盤,呈現在這些人的面前。
「你們想要這個?」
羅盤一出現,幾人眼睛都在發光。
陳陽道:「三元八卦盤的威力,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識過。反正我見識過,很厲害。」
接着,他又伸出了右手。
手裏捏着一疊符篆。
他微笑道:「要不要,試一試這羅盤的厲害?」
幾人臉上閃過一絲忌憚,旋即,一人冷笑:「你可以試試。」
「在市區動手,陳玄陽,你考慮過後果嗎?」
只要他敢動手,一旦事情稍微鬧得大一點,傳進道協耳朵里,他這真人也就做到頭了。
而他們,則沒有這個忌憚。
而且,他們也不會傻到把動靜鬧得太大。
他們敢來找陳陽要羅盤,自然是有底氣的。
至少實力上不輸陳陽。
而且,他們人多。
加起來三個人,還解決不了一個陳玄陽?
陳陽也就是隨口說說,能唬的住最好,唬不住,他也不怵。
陳陽眼角餘光,快速的掃過。
正準備先偷襲靠的最近的一個人,這時,遠處突然警笛聲大響。
一直到幾輛警車開到這邊,這群人才反應過來。
「噔噔噔。」
一群警察從車上下來,環顧左右,最後落在陳陽這群人的身上。
他們快步的跑過來,大聲的問道:「誰報的警?」
有人報警?
幾人心裏疑惑。
旋即暗想,可能這裏發生了什麼案件吧。
應該與他們無關。
「我報的。」秦白從地上站起來,伸着手道:「警察同志,這些人要搶我朋友的錢,他們身上都帶着管制刀具。」
幾人瞪大眼睛,旋即憤怒的瞪着秦白。
秦白對他們微笑道:「我叫秦白,高敏華是我媽,秦夫隱是我爸。想找我麻煩,隨時歡迎。」
聽見這兩個名字,幾人頓時偃旗息鼓。
必要的時候,秦白從來不介意暴露一下自己的身份。
他們可以不在乎蘇家,蘇家雖然有錢有勢,但還沒有大到讓他們不敢得罪的地步。
但,秦家不一樣。
這個家族,他們是真的不敢招惹。
警察們圍了上來,大聲道:「把手舉起來,不要亂動!」
幾人心裏簡直要噴火。
堂堂無垢鏡修士,竟然淪落到被警察搜身的地步。
而且,搜出來後,他們很可能要被帶回局子。
雖然以他們的能量,可以平安無事的出來,但卻浪費了這樣一個好機會。
「陳玄陽,你留不住三元八卦盤的。」
這幾人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對陳陽留下這樣一句話。
他們走了,蘇浩然道:「陳玄陽,周末,我等你過來。我相信,你現在一定迫切的需要蘇家的友誼。」
說完便是笑着離開了。
陳陽的身上,有一件法器。
並且能夠吸引這些人,不顧一切的當眾搶奪。
法器一定不簡單。
他得回去告訴爺爺。
「要不要我幫你?」秦白走過來問道。
「不用。」陳陽道:「就是挺遺憾的,你要是不報警,這會兒他們應該躺在地上了。」
秦白道:「你這麼有信心的嗎?他們敢來當街找你麻煩,至少和你差不多的實力。」
「人數多沒用。」
陳陽有信心,真的動手,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至於他們的威脅,陳陽沒有放在心上。
而且,現在被抓走,似乎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事情。
「現在去哪裏?回去嗎?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
與秦白告別,陳陽沿着剛剛警車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一個分所。
他就站在分所外面等。
半小時後,三人出來了。
他們面布陰雲。
然而一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笑眯眯的望着他們。
「陳玄陽!」
他們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沒有出問題。
真的是陳玄陽!
他竟然在這裏等他們出來。
陳陽沖他們一笑,轉身就走。
腳下邁着步子,如風一般的離開。
「追!」
他們不疑有詐。
哪怕有詐,也無所謂。
短短半個小時,他能叫來什麼人?
十分鐘後。
陳陽站在一片農田旁。
這裏人煙稀少,正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
他們四下張望,確定,只有陳陽一人。
「陳玄陽,你膽子真的很大,也很自信。」
一人剛說話,另外兩人已經直接沖了上去,拔出刀劍便是動手。
這種時候還廢話。
將陳陽解決了,拿走羅盤才是正事。
而且,他們可是清楚,陳陽的身上,還有不少其它好東西。
主動送上門,不搶都說不過去。
五分鐘後。
陳陽一個人,一把劍,就像是打地鼠一般,完全把他們壓制住了。
這邊劈一劍,力量大到讓那人倒退好幾步。
那邊劈一劍,讓一人直接承受不住膝蓋一彎,跪在地上。
十分鐘後。
三個人氣喘吁吁,與陳陽保持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大概十米。
然後不可思議的望着陳陽。
十分鐘。
從一開始出手,陳陽就是全力以赴。
沒有用道法,沒有用符篆。
完完全全,就是把劍當成斧頭來劈他們。
把他們劈的三觀崩裂。
陳陽就像是不知疲倦,真氣如大海一般源源不斷,好像完全不會消耗似的。
他們真氣都快耗盡了,陳陽竟然還和十分鐘之前一樣,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消耗。
「陳玄陽,今日暫且饒過你!」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陳陽突然伸手向袖子裏。
三人臉色狂變,以為他要放大招。
結果,陳陽拿出一張張紙,隨手一彈,便是落在他們各自面前。
他們看着紙上一串莫名其妙的數字,眉頭緊皺。
陳陽淡淡的說道:「把你們銀行卡里的錢,轉到這個賬戶。」
「你……」
「不肯轉?」陳陽揚起劍:「那你們今天得留下點什麼。」
五分鐘後。
陳陽看着不斷響起的到賬短訊,嘴角有點抽搐。
三個人,加起來不到三千萬。
這是有多窮?
好歹也是開了七竅的修士啊。
竟然混的這麼慘?
倒不是慘。
而是純粹的留不住錢。
錢對他們而言就是數字,有錢了,就購買各種藥材。
再晚兩天,這點錢都要用光。
「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們面色陰鷙,屈辱的問道。
陳陽盯着他們手中的刀劍:「把刀劍留下來,然後滾。」
「陳玄陽,你太過分了!」
三人大怒。
刀劍就是他們的命。
有刀劍在手,陳陽動手,他們多少還有點底氣。
若是連刀劍都交出去,他們就真成了粘板上的魚,只能任憑陳陽宰割了。
「我用我的人品向你們保證,刀劍給我,我不殺你們。」
「不然的話,你們真覺得,自己是我的對手?」
「同為七竅,你們與我的差距,大的讓我懷疑你們究竟是不是七竅修士。」
三人臉色陰沉,眼神猶豫。
「你發誓!」一人說道:「你發誓,不會傷我們性命。」
「可以。」陳陽笑着道:「發誓而已,沒關係的。不過呢,我發誓,你們還得再寫個欠條。」
「欠條?」三人愣住,他們欠陳陽什麼了?
不等他們詢問,陳陽已經抬手指着天:「我陳玄陽發誓,你們將刀劍交給我,另外寫下一個億的欠條,我絕對放你們活着離開,如違此誓,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認識龐松泉這麼久,陳陽現在發誓溜溜的。
三人一臉懵逼。
什麼欠條?
我們根本沒答應啊!
而且,一個億!
「陳玄陽,你太過分了,你太過分了!」
「我今天就是死,也絕對不會妥協!」
三人簡直要發瘋。
陳陽笑容轉瞬即逝,冷着臉道:「三位,你們耍我是嗎?」
「你們要我發誓,我發了。現在,告訴我,要反悔?」
「真當我陳玄陽的誓言,是隨便亂發?」
「不寫欠條?求死?硬骨頭?」
「好,我成全你們!」
他再次抬手指天:「我陳玄陽發誓,今天不殺了你們……」
三人眼睛瞪大。
沒等他說完,其中一人趕緊道:「我寫!」
誓言不能亂發。
陳陽真要發誓幹掉他們,今天,可能真的要死人。
錢而已,身外之物,給就給了!
陳陽看向另外兩人,嘴巴沒停:「我陳玄陽發誓,今天不殺了你們倆……」
又一人道:「我寫!」
陳陽看向最後一人,這次還沒開口,那人道:「我也寫!」
又五分鐘後。
陳陽手裏多了三張印着三人手印的欠條。
三人是咬着牙寫下的。
不寫不行,陳陽的劍就架在他們脖子上,不寫,腦袋就得落地。
他們憤怒,甚至感到無力。
還有一絲疑惑。
為什麼,這個傢伙會隨身帶着紙筆?
帶着紙筆也就算了。
為什麼,還隨身帶着印泥?
不管如何,今天這一遭,他們算是徹底被坑了。
銀行卡空空蕩蕩。
努力半生才弄來的一件法器,也被搶了。
現在還被威脅着寫下一張一個億的欠條。
「很好,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你們可以走了。」
陳陽微笑着,將欠條收好,說道:「我的銀行卡號,你們有的。一年之內,記得把錢還回來,不然的話,我會去找你們的。」
這三人,不是散修。
而是仙門的人。
有師門,不怕不還錢。
陳陽轉身,哼着小曲兒走了。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牙齒都快咬出血了。
「今日之恥,他日必百倍……」
陳陽剛走幾步,忽然停下,轉身,盯着說話那人:「百倍什麼?」
男人臉色一變:「沒什麼,我沒有說話。」
「哦,那我是聽錯了。」陳陽掏掏耳朵,走了。
這次確定他走遠了,那人才道:「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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