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領導跟陳可新、葛尤幾人握了握手,坐在第一排的中間位置。
不多時,嘉賓全部入場。
主持人介紹了一下流程,先看片,看完有記者會。下午一點半,首映準時開始,許非正想找位置,忽被一個秘書叫住:「領導叫你過去坐。」
「我不太合適吧?」
「又不是正規場合,看個電影而已。領導可能有話問你。」
行吧。
許非只得過去,挨着旁邊就座。
話說他也結識不少大領導了,這位沒怎麼說話,就各種會議上見過,相對不熟。這位時常去重點項目組探班,比如去過《水滸傳》劇組,跟李雪建聊了聊怎麼演宋江。
很快燈光暗淡,銀幕亮起。
現場慢慢安靜下來,好奇的等待這部電影亮相。開頭中規中矩,列出製作組名單,出品人、監製:許非。
跟着一個中日地圖的大背景,一行行字緩緩出現,又緩緩消失。
「對日作戰中期,汪精衛私自與日本媾和,在南京成立新的『國民政府』。汪精衛在各敵占區成立剿匪司令部,大肆迫害抗日分子……」
隨着介紹,背景開始變化。
像有一隻手操縱着地圖,從中日對峙拽動到南京,再以南京為中心,延伸出一條條線,意為「剿匪路線」。
「哇哦!」
這一小段,就把觀眾震了一下,莫名覺得很高端。
緊接着,只見地圖消失,展現在眼前的是飄動雲層,仿佛活的一樣。幾架日軍飛機出現,碩大的機身貼着銀幕,衝破雲層,划過硝煙瀰漫的大地。
山河破碎,一條條紋路組成兩個俯視的大字:風聲!
這一組畫面,就像有台攝影機在拍攝,不斷轉換鏡頭。
「風聲」拉近,從俯視變成平視,又從烏雲密佈中飄出一個個名字:鞏麗、張蔓玉、葛尤、姜聞、梁佳輝……
衝破烏雲,眼前是一座城市,燈火通明,夜空中煙花燦爛。
影片正式開始。
「好!」
大領導忍不住低聲讚嘆,道:「這個開頭好,寓意深刻又新穎,你們怎麼做出來的?」
「電影特效,就像侏羅紀那種。找的一家香港公司,應該是國內最高水準。」許非道。
聽他把香港公司稱作國內,大領導笑了笑,問:「花費不菲吧?」
「對,按秒算的。大概有四分之一的資金都在特效上。」
「美國電影勢頭兇猛,我們一定要學習先進技術,然後拍出自己的東西。」
「是是。」
觀眾也在低聲交談,若非在這種場合早就已經吵雜起來。
「這開頭牛啊!」
「這是特效吧?」
「啥叫特效?」
「終結者,獨立日,侏羅紀!」
「哦哦!」
煙火盛開之下,是一條熱鬧喜慶的街道,花車遊行,遊人如織,正是汪偽搞出來的雙十節。
辛亥革命紀念日是10月10日,民國政府稱雙十節——汪偽要彰顯自己的正統性。
國破家亡,一群人卻在這裏蠅營狗苟,狼狽為奸,人群中還舉着日軍的小軍旗,極為諷刺。
而在一間豪華餐廳內,王志聞客串的漢奸與朱旭老爺子對戲。
本來好好的,觀眾正等着對話發展。結果朱園園演的服務員,從籠屜下面摸出一把手槍,砰的一槍將其斃掉。
「臥槽!」
很多人都在心裏叫了一聲,怎麼回事,處處跟以往不一樣啊?
兩個字:節奏!
《風聲》的節奏快速,剪輯凌厲,自然有一種出乎意料的閱片享受。
朱園園被抓住審訊,渾身血污。
鏡頭給了一個男人的背身,但一聽聲音,葛尤。
「這是一種香料,從錫蘭來的……說吧,你們的情報從哪兒來的?」
噗哈哈!
由於賀歲片帶來的慣性,觀眾不自覺的想樂。
結果鏡頭一轉,突然給到正面,只見一張白面陰冷,戴着金絲眼鏡的臉。不富裕的頭髮整齊油亮,乾淨體面,像個不苟言笑的文化人。
「……」
見對方態度強硬,葛尤仿佛硬扯出一絲笑容,嘴角極不自然的勾了勾,把香料潑在女人身上。
一條兇惡的大狗撲過去,隨即慘叫連連。葛尤眯着眼睛洗手,竟似很享受的聽着……
多數觀眾露出不忍,有些女同志捂上眼睛。
本以為這便是《風聲》的尺度,誰知一個戴禮帽、穿馬褂,夾着藥箱的男人出現。還是原版的達康書記,三十多歲,演技已然不俗。
此人總是弓着腰,滿臉堆笑,見誰都卑微三分。
「那女的很硬,用盡一切手段都不肯開口。」
「那請六爺就對了,麻煩你了。」梁佳輝也出場,一口地道的日式中文。
「不敢不敢。」
前面賣個關子,沒展現如何行刑。鏡頭一切,六爺已經出來,依舊夾着藥箱,弓着腰,滿臉堆笑……
「啊!」
觀眾席突然發出幾聲驚叫,很多人都是一激靈。
在畫面里,那個女人已經死了,睜着眼,滿臉是血,頭上插着幾根針……
大領導也嚇一跳,道:「難怪審查上有分歧,確實有些血腥。」
「所以我想提個建議,別讓學校組織看,小孩看不了。」
「哦?呵呵,你是第一個想到這點的……我們研究研究。」
…………
女人招了,爆出一個叫「老槍」的人,故事引出。
武田和王處長聯手佈局,用假情報套住了五個人:顧曉夢、李寧玉、吳大隊、金生火、白小年。
晚,俱樂部。
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張蔓玉留着類似阮玲玉的髮型,伏在吧枱上發呆,一手夾煙。舞池中,熱情似火的鞏麗不斷換着男伴,肆無忌憚,驕縱飛揚。
跳完一曲,她過來吧枱,拿起人家的酒杯就喝,杯沿沁了一抹淡淡的唇印。
「……」
張蔓玉無奈又很寵的白了她一眼,「又相中哪個了?」
「哪個也沒相中,今天沒心情。」
「跳的那麼歡,還沒心情?」
「你不開心,我自然沒心情嘍。」
兩個女人穿着旗袍,腰肢輕擰,蛇一樣伏着,一個典雅知性,一個奔放明艷。
「你這幾天精神不對頭,怎麼了?」
「沒什麼。」
「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倆……」
正此時,酒保接了個找人電話。她接聽後,勾了下手,「走。」
「現在?」
「嗯,走。」
鞏麗又拿起對方的杯子,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張蔓玉很習慣的掏錢買單。
倆人披上大衣,個子都高,婀娜多姿,高跟鞋噠噠噠敲着地板。從俱樂部出來,外面是漆黑的夜,路燈昏黃,四十年代的舊街頭……
「哇!」
底下人又新鮮又興奮,能在內地的銀幕上看到這種鏡頭,感覺太奇妙了。
鞏麗張蔓玉,張蔓玉鞏麗,這兩個女人天生具有那個年代的特質,光是站在一起便賞心悅目。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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