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漫世界陰影軌跡 27.雙王國度（下）

    地獄是個概念。

    從廣義上而言，它並不單指某個位面或者世界。

    在目前的魔法理論中，地獄是一個龐大的體系。

    它幅員遼闊，分散於諸多難以形容，難以想像的維度和位面里。

    如果再拓展一下，甚至連噩夢維度，黑暗空間，或者無光海這樣的地方，也能被歸入地獄的概念里。

    正是因為這種支離破碎的形態，在地獄概念中的每一個世界裏，都要有一位君主，用於統治以及代表。

    最具標誌性的就是地獄七君。

    它們是地獄中最古老或者最強大的七位君主，掌控着最著名的七個位面世界，並且以此為基礎，組成了一個議會制度。

    它們通過這個議會制度，來團結地獄的力量，和天堂對抗，讓永恆之戰持續下去。

    但地獄議會和地獄本身是兩個概念。

    並不是所有地獄君主都會承認地獄議會的正統性。

    就比如超階大惡魔三宮，再比如死宅邪神賽托拉克，或者是根本不搭理地獄七君的黑暗空間主君，神秘的邪神多瑪姆等等。

    地獄從誕生之日，唯一一個被所有大君，邪神們認可的正統代表，就是地獄之王。

    換句話說，誰能坐上那破破爛爛的撒旦王座，誰才能真正代表地獄這個龐大無垠的勢力。

    但要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呢？

    要坐上地獄之王的寶座，那已經不僅僅是力量層面的問題了。

    再談回地獄大君這個具體概念。

    除了一些直接從地獄意志中衍生，只要誕生出人格化的意志就成為地獄大君的特例之外，大部分地獄大君，都是依靠爭奪與戰爭才能上位的。

    一旦某個在位的地獄大君橫死，它麾下最強大的那些地獄魔王必然會為了大君之位整個頭破血流。

    用梅林腦海里那些已經模糊不堪的晦澀記憶中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

    自古大君之位，兵強馬壯者得之！

    但如果只是這樣，那就顯得太簡單了。

    每一位大君的誕生需要將自己人格化的意志與地獄世界本身的意志融合。

    就如梅林和麗亞娜做的那樣，以自身掌握原初的地獄之力，將自己變為地獄意志的代行者。

    這是一個靈魂綁定的儀式。

    但地獄從誕生到現在，可沒有一個規定說，一個靈魂只能綁定一片地獄...

    事實上，只要你的意志足夠強大，主要你撐得住，完全可以一次性綁定數個地獄世界。

    就比如現在的梅林。

    他只要願意，在馬爾杜剋死後，他根本不需要等戴蒙和薩塔娜，自己就能兼任馬爾杜克地獄的大君。

    他沒有這麼做，不是不能。

    只是不想而已。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此時，在馬爾杜克地獄中心，在垮塌的黑色宮殿前方的平原上，30萬混戰的魔鬼們已經打出了彼此的狗腦子。

    喊殺聲震天，飛舞的火焰和魔法將陰霾的天空都要照亮了。

    時不時還有發狂的大炎魔會「表演」一個漂亮的自爆。

    如果不清楚這大混戰的內幕，旁人還會以為這是在馬爾杜克大君死了之後，其他的地獄大君為了奪取這片地獄，率軍打進來了。

    但並不是的。

    馬爾杜克大君的死亡太過迅速，其他地獄大君估計也只是剛剛收到消息，正在秣兵歷馬的集結軍團，準備入侵呢。

    馬爾杜克麾下的那些不安分的地獄魔王們倒是動作迅速，它們從自己的駐地朝着地獄中心飛速趕來。

    每個傢伙都認為自己有資格繼承馬爾杜克陛下的大君之位。

    但遺憾的是，其他魔王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馬爾杜克地獄的大亂鬥很快就要開啟了。

    但地獄魔王們彼此之間也有串聯，在馬爾杜剋死去之後，一個最基本的規則已經在數個魔王之間達成。

    在內鬥的同時也要保持聯合，共同抵禦其他地獄的入侵！

    也就是說，這個地獄大君的寶座，只能屬於它們這些「忠」於馬爾杜克的下屬，絕對不能讓「外人」撿了便宜！

    最妙的是，馬爾杜克地獄最強大的地獄魔王貝雷特，現在被困在現世無法返回。

    對於那些稍弱一些，本來根本毫無希望的地獄魔王而言，這可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唰」

    在馬爾杜剋死去之後的第24分鐘，最後一個姍姍來遲的地獄魔王收攏翅膀，落在了宮殿廢墟前方。

    十幾個掌握着軍權的強大魔王們彼此對視着，它們交換着眼神，然後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攔路的傢伙身上。

    梅林背負着雙手，懸停在宮殿廢墟前方。

    扛着斬魂者大劍的麗亞娜站在他身後，用一種譏諷，挑釁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十幾個地獄魔王。

    它們的來意已經很清晰了。

    一些性急的傢伙甚至已經抄起了武器。

    卻沒人第一個站出來。

    這些能成為魔王的沒有一個笨蛋，它們聯合起來也許能逼退麗亞娜這個預備役大君，但絕對不可能是梅林這個天父的對手。

    但現在的局勢卻比較微妙。

    魔王能看到梅林背後，在宮殿廢墟中，那正站在大君王座前，融合地獄意志的地獄風暴兄妹。

    那是馬爾杜克大君的一雙兒女，按道理說，那也是這片地獄裏的「自己人」。

    但他們兄妹兩並不是這地獄裏最強大的魔王。

    他們甚至都不是魔王！

    「閣下殺死了馬爾杜克，如果你來攝取這片地獄，那麼我們自然無話可說。我們尊敬強者，也願意追隨強者！」

    一個軀體龐大，很像是炎魔一樣的地獄魔王上前一步，它用自己的三隻眼睛盯着梅林，它說：

    「但戴蒙和薩塔娜這兩個弱雞沒資格繼承這片地獄！地獄維度里也從沒有過現在的先例！」

    「對！」

    另一個背生雙翼，鳥頭人身的傢伙也尖叫着附和道：

    「他們兩是小偷！在偷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是馬爾杜克地獄的內部事務！如果閣下不想拿走這片地獄，那麼就請別插手！」

    一群魔王們頓時聒噪起來。

    「嘁！」

    站在梅林身後的麗亞娜突然嗤笑了一聲。

    她滿是譏諷的說：

    「今天還真是怪事連連，什麼時候連魔鬼們都開始講道理了？你們想要搶奪地獄大君的寶座，那就上來，大家打一場！」

    邊境女王提着斬魂者，她毫不客氣的說：

    「只要你們幹掉了我和梅林，自然就沒人阻止你們登上寶座。」

    麗亞娜的挑釁幾乎是立刻得到了回應。

    幾個脾氣暴躁的魔王提着武器就要衝上來。

    但最開始發聲的那兩個傢伙卻好像是根本沒聽到，它們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它們看着一言不發的梅林。

    它們知道，這傢伙才是重點。

    「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麼？」

    梅林注意到了那幾個強一些的魔王的目光，他語氣平靜的對眼前那些頗有些同仇敵愾的魔王們說：

    「你們想進去就進去吧。」

    說着話，他還側過身，讓開了一條道路。

    但沒人動彈。

    「好吧。」

    梅林輕咳了一聲，他回頭看了一眼宮殿裏的戴蒙兄妹，他扭過頭，對這些逼宮的魔王們說：

    「你們要講道理，對吧？那我就和你們講道理。」

    梅林擺了擺手，氣勢洶洶的麗亞娜立刻收起武器。

    這位預備役地獄大君聽話的不可思議，就像是梅林養的小貓一樣。

    「你們不想讓戴蒙和薩塔娜成為地獄大君，是因為你們覺得他們兩不是你們的『自己人』。」

    梅林彈了彈手指。

    被施加在龐大平原上的操偶術效果消失。

    那些發瘋的魔鬼們重新得到了軀體的控制權，除了一些已經殺紅眼的傢伙之外，整個混亂的戰場幾乎是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這一幕讓「據理力爭」的魔王們驚若寒蟬。

    而在安靜下來的地獄中，梅林溫和的聲音在迴蕩着。

    「戴蒙和薩塔娜是馬爾杜克的直系血裔，他們身體裏流淌着大君之血，他們完全有資格繼承父親的遺產。」

    他看向第一個說話的魔王，他藍色的眼睛眨了眨。

    他說：

    「你們說，這是馬爾杜克地獄的內部事務？不...這個說法不準確。」

    「在我看來，這是馬爾杜克大君的家族事務，不但我不應該插手，你們這些做下屬的，同樣沒有插手的理由。」

    這個說法讓地獄魔王們面面相覷。

    沒錯，父親留下的遺產確實該兒女繼承，但地獄裏什麼時候又有了這個規矩？

    從地獄誕生之日到現在，生活在地獄中的生靈們，難道不都是用力量和陰謀決勝負的嗎？

    血脈？

    那種玩意從來都不是王權的象徵！

    梅林只是在胡攪蠻纏。

    但問題是，是它們最開始要「講道理」的...

    「胡扯！」

    一個個子矮小的地獄魔王扯着嗓子尖叫着：

    「馬爾杜克大君從來沒有指定過繼承人！你的說法根本只是胡謅，不能讓我們服氣！」

    「對！我們不服！」

    一群不敢正面挑釁的魔王們立刻又聒噪起來。

    但梅林並沒有生氣，他嘴角翹起一絲笑容，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讓試圖再次「講道理」的魔王們安靜下來。

    他說：

    「誰說馬爾杜克沒有留下遺囑？」

    梅林的手指虛扣，馬爾杜克殘破的靈魂被他扣在手中。

    地獄大君支離破碎的魂體在梅林手指間掙扎着，就像是一隻不乖的倉鼠，但不管怎麼掙扎，都逃不開梅林的束縛。

    他將那靈體提在手中。

    當着魔王們的面，梅林輕聲問到：

    「馬爾杜克，我來問你，你是不是留下了遺囑，讓你死後，讓你的兒女繼承你的大君之位？」

    「我...我沒...」

    馬爾杜克的靈魂被數發死亡一指打的崩潰，他殘留下來的只有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

    面對梅林的問題，這位大君本能的要否認。

    「嗯？」

    梅林盯着他，發出了一聲不滿的鼻音。

    他的手指慢慢扣緊，桔色的虛榮之力如繩索一般涌動，在被重新施加的折磨中，那大君之魂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他大喊到：

    「是！是的，我死後，我的兒女繼承王位！我的下屬...必須，必須承認，必須追隨他們！」

    「啪」

    大君的靈魂被桔光淹沒，被梅林收回手中，

    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目瞪口呆的魔王們，他說：

    「你們都聽到了？」

    「馬爾杜克已經死了，他不是地獄大君了！他已經失去了這片地獄的控制權！」

    魔王們聒噪着喊到：

    「他已經沒資格命令我們了！」

    一股躁動在魔王們群體中滋生，梅林在胡攪蠻纏，故意裝傻。

    他是不在乎時間被浪費掉，但對於魔王們而言，時間不斷前進，代表着地獄風暴兄妹距離接管地獄又近了一步。

    「唰」

    一個地獄魔王后退了一步。

    它抬起頭，對梅林說：

    「我不爭了，我要離開這裏去投奔新的大君。」

    說完，它轉身就要離開。

    但在桔光閃耀中，一隻渡鴉的幻影拍打着翅膀，擋在它身前。

    梅林溫和的聲音也從背後傳來。

    他說：

    「你是沒聽懂馬爾杜克大君的遺囑嗎？不打算對新王效忠？」

    「如果你下定決心投奔新的主人，難道麗亞娜.拉廷普斯陛下這位優秀的統治者，不值得你追隨嗎？」

    那地獄魔王的身體顫抖着。

    它沒有回答，因為它感覺到了眼前那隻桔光渡鴉的威能，一擊之下，足以徹底埋葬它。

    梅林也不再理它。

    他回過頭，看着其他的魔王們，他的聲音變得冷冽起來。

    「還要接着講道理嗎？」

    沒人回答他。

    梅林就像是在表演單口相聲，他朗聲說：

    「沒人回答，我就默認你們接受了這遺囑。」

    「安靜等待...」

    渡鴉的手指輕彈，在魔王們身後，在那佈滿了鮮血殘肢，死亡匯聚的平原上，在從天際照耀的桔光中。

    那些重新被操偶術操縱的20多萬下位魔鬼們向四面八方散開，將魔王們逃離的道路徹底封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讓人窒息的十幾分鐘之後，在整片地獄的山川齊鳴之間，戴蒙和薩塔娜手牽手從黑色宮殿的廢墟里走出來。

    戴蒙帶着一頂白骨王冠。

    那是由他父親的顱骨製作的。

    薩塔娜手持白骨權杖，那玩意的材料來自於馬爾杜克大君的魔鬼角。

    他們兄妹分別融合了這片地獄的一半意志，分別享有一半地獄的控制權。

    當他們聯合在一起，便是一位真正的地獄大君。

    在地獄存在的無數時光中，王權第一次和平過渡。

    「向這片地獄的新王致敬吧。」

    梅林輕聲說了一句。

    於是，在戴蒙和薩塔娜眼前，「忠」於馬爾杜克的十幾位地獄魔王們很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的半跪於地面。

    在更外圍，20多萬精銳的下位魔鬼們寂靜無聲的彎下腰。

    戴蒙和妹妹對視了一眼，這片地獄的兩位國王向梅林俯身。

    梅林對他們點了點頭。

    他看向身後的無垠大地，他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

    至此，地獄之子手中的第三塊地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