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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靜姝沒料到他居然還能記着這個事,朝遲烽看了一眼,「是,多謝父親。」
遲烽卻擺擺手,「你拿到那些嫁妝後,該怎麼處置,可想清楚了?」
這是在暗示之前遲靜姝說要用嫁妝賣錢,好給他做仕途鋪路用的意思?
遲靜姝垂着的睫毛微微顫了下,「這……自然是聽父親安排。」
遲烽還是很喜歡遲靜姝這樣的乖巧的,跟她母親一般,一心只為了他一人。
語氣又柔和了幾分,說道,「為父最近在朝堂之上,頗有些受阻。你若是能相幫一二,將來為父官路亨通,對你的前路,自然也是有利無害的。」
原來記着嫁妝,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啊!
這人,真的是她的父親麼?而她,又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麼?
前世里,為了自己的官路,為了所謂的權勢,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做棋子,做箭靶,做人肉的筏子,送到最陰險齷齪的地方去!
如今,也依舊時時刻刻惦記着,用身邊所有能夠用盡的人,來鋪踩踐踏。
從來都沒有變過呀!這個人!
她看着書房裏以波斯地毯鋪就的地面,那還是母親當年讓人從外重金買回來的東西!
笑了笑,說道,「是,女兒都明白,父親放心。」
遲烽大悅,「好!若是這一回你能幫了為父。那……夏日祭的宮宴,為父便帶你去!」
參加宮宴,對高門貴女來說,是無上的光榮!
遲靜姝彎唇,似是感激地福身,「多謝父親。那女兒便上學去了。」
「好,去吧!謹言慎行,記得為父的吩咐。」遲烽心情甚好地點頭。
遲靜姝便退了下去。
一直到坐了馬車上時。
才突然不適地皺眉,噁心到了一般地用帕子掩住唇。
小菊忙在旁邊問:「小姐,您沒事吧?」
說着,又趕緊從暗格里掏出個茶壺,倒了杯水,遞過來。
這是遲靜姝自己做的花茶。
入口純香而清甜。
她連喝了一杯,才咽下那幾乎作嘔的惡劣不適,放下杯子,閉了閉眼。
小菊將東西收拾好後,坐過去一些,低聲問:「小姐,可是風寒未愈,身上不適麼?今日,若不然,就不要勉強了吧?」
遲靜姝搖了搖頭,沒說話,卻已是拒絕的意思。
小菊自然也知這無憂書院是必要去的,想到遲靜姝是從遲烽那兒出來後才臉色難看的。
便換了個話題,轉移她的心思,「對了,蘇將軍派人來說,賀青昨天夜裏醒了。」
遲靜姝果然看她,「他醒了?身子如何?」
小菊笑道,「聽說精神不錯,非要堅持回來伺候。不過蘇將軍沒讓。」
遲靜姝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等下告訴丁叔,讓他再歇息一段時日。等身子好了,再回來。」
「是。」
小菊應下,又笑看遲靜姝,「說起來,這一次,到底是多虧了蘇將軍,要不是他那日出手,只怕咱們都十分兇險呢!蘇將軍對小姐也確實十分……」
說着,看遲靜姝的臉色微變,又轉開話頭,「蘇將軍當真是古道熱腸俠義之心。」
遲靜姝自然是聽到小菊前面的話了,抿了抿唇,轉過臉去,看車窗搖晃的窗簾,淡淡道,「這樣的人,不會單純的樂為好人而做一件事的。」
小菊覷着她的神色,小心地又問:「小姐,您覺得,蘇將軍……是故意接近您麼?那前幾日的事,跟他,可有干係?」
實在是蘇離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
遲靜姝默然,並未說話。
小菊見她如此,也不敢再多說。
及至到了無憂書院的門前,聽到外頭老丁的說話聲,遲靜姝才回過神來。
扶着小菊的手下了車,一轉眼,就看到了小四子兩邊臉頰紅腫的模樣。
注意到她的視線,小四子忙愧疚地低下頭。
小菊在旁邊低聲道,「是羅婆子打的。」
那一日的兇險,說起來也是小四子探聽消息不求證實,急於表現的緣故。羅婆子一聽說,幾乎當場氣死,揪住小四子只差親手將這兒子的命給送了。
遲靜姝見他神色,也沒怪罪,只笑了笑,溫聲道,「回去後讓老丁給你買點藥。頂着這樣的臉去做事,挨了不少的笑吧?」
小四子登時瞪大眼,朝遲靜姝看過來,又察覺冒犯,連忙低頭,「多謝小姐慈善!奴才該死才是!」
小菊在旁邊瞥了他一眼。
老丁拴好馬車,上前,到遲靜姝跟前,看了眼左右,小聲道,「小姐,您吩咐的事,已準備妥了。」
遲靜姝含笑的面容未變,只是唇角原本柔和如春水的弧度,卻陡然冷冽如冬霜。
「嗯,去做吧。」
「是。」
遲靜姝剛要轉身,就聽不遠處有人笑喚。
「九妹妹?哎呀,可巧,居然在門口碰上了!」
是李詞。
清艷嬌美的臉上浮起一抹毫無破綻的淺笑,轉身,迎了過去,「李姐姐。」
李詞的身後不遠處。
楚夢然與嚴惜文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嚴惜文掃了窗外一眼,低笑,「她倒是能耐,還真能踏進這無憂書院的門來。你不知曉,我哥聽說她今日入學,都特意說了要來書院念書呢。都不知他多久的日子沒來過了。」
一邊說着,一邊扭頭看楚夢然。
就見她的神色不太好,一雙眼裏的恨意,藏都都藏不住。
搖頭,拍了拍她的手,「你也收着些,因為這樣一個東西,白白壞了你多年的經營,多可惜?」
楚夢然恨意難消地說道,「瞧着便是一副狐媚子的模樣,那些男人偏偏下賤得要圍着團團轉!」
這話,竟是連嚴惜文的哥哥,小侯爺嚴安也罵了進去。
嚴惜文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笑道,「你倒是也知曉她會勾引男人,何苦與她那樣正面為難?這一陣子,京城中可是……多了不少你的議論。」
「議論?我看是笑話才是吧。」
楚夢然嘲弄地笑了一聲,掩了掩鬢髮,「那日是我一着走錯,沒料到一語公子竟然會特意出現保他。甚至連三皇子後來也過來了……哼!」
嚴惜文笑了笑,「你心裏明白便好。以後莫要當着這些人的面與她為難。」
「哼。」楚夢然冷笑一聲,「她如今進了女子書院,那些人還能跟着她不成?」
說完,自顧先下了馬車。
嚴惜文坐在後頭,看着她恨不能立時能將遲靜姝親手撕了的模樣,笑了笑。
一轉眼,透過車窗縫隙,見到那邊停下一輛奢華富麗的馬車。
浩浩蕩蕩的僕人兩邊鋪開。
一個小奴才跪在車邊,婢女扶着蕭悠,從車內緩緩下來。
略有些驚訝,低聲道,「哦?她居然還敢來?」
意外的,不止嚴惜文。
還有已經拉扯遲靜姝走進門內的李詞,她回頭看到蕭悠,也是意外。
湊到遲靜姝耳邊道,「你還不知道大長公主家出了事吧?」
遲靜姝眼神微閃,朝那邊行事高調的蕭悠瞥了眼,「出事?什麼事?」
李詞撇撇嘴,見着蕭悠往門這邊來,趕緊拉着遲靜姝又往裏走了幾步,一邊低聲道,「聽說前兩日,那城東十里村有家青樓被抄了,內里竟然查出無數被強行擼去的良家少女!甚至連一直只專心修仙問道的聖上都驚動了呢!」
李詞說着,見遲靜姝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頓時氣急,聲音提高了一點,「那青樓,就是大長公主私下開設的!」
遲靜姝適時地做出個眼睛微睜,似是受到驚嚇的模樣。
可還沒等她開口。
後頭卻傳來一人清婉笑聲,「兩位,朝堂之事,竟如此私下議論,怕是不合適吧?」
遲靜姝聽到這聲音,眼角微動。
李詞扭頭一看,竟然是楚夢然。
登時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何時議論朝堂了?莫不是楚小姐前幾日輸給了九妹妹,心裏頭氣糊塗了,連人說的什麼話都分辨不出來?」
一開口便朝楚夢然的傷口上戳。
登時將她本是秀雅端芝的氣度被逼退了幾分,連笑意都微微僵硬。
可楚夢然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朝身後一瞥,旋即又一笑,「大長公主的家事,便是國事。你擅自議論,多加誹謗,與議論朝堂,有何分別?」
李詞立馬瞪眼,「楚夢然,你少信口雌黃啊!我們何時誹謗公主家事了?」
遲靜姝神色微變。
楚夢然已經笑道,「這麼說,李妹妹是承認議論大長公主家事了?」
「你……」
李詞還沒開口反駁。
楚夢然已經讓開一步,露出了身後不知何時站在那兒的蕭悠。
李詞臉上變了變,恨恨地瞪了眼楚夢然,朝蕭悠屈膝行大禮,「見過郡主,郡主金安。」
蕭悠一雙丹鳳眼,本就不怒自威。
此時更是隱帶了怒氣地朝李詞瞥了過來,視線停了停,又轉而看向旁邊的遲靜姝。
冷笑,「這可安不了。本郡主都不知曉,這京城的貴女,何時都養成了這副閒嘴口舌的下作毛病?」
李詞暗暗咬牙,「郡主……」
「郡主,這有的人呢,天性便是個愛落井下石的。郡主高高在上,本是不可攀比之雲仙,卻被有些人刻意拉扯,以此滿足齷齪心思,噹噹真叫人不齒呢!」
饒是人人都聽出楚夢然話里的挑撥,可也沒法挑出她的一個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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