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坊,是個十分特別的繡坊。
為何說特別呢?
因為,其他的繡坊都是專門給繡娘縫製繡品所用,這一間繡坊,卻是給貴女千金閒話聊天的地方。
可明明做的是茶樓的生意,為何又要叫做繡坊呢?
因為,這店裏,還販賣一些極其精緻的繡品,甚至也能給來客提供定製繡品的服務。
若是客人有什麼喜歡的花樣子,款式,顏色,材料,盡可報給店家,店家會根據客人的要求,接下訂單,做出客人喜歡的繡品來。
而且,這家店出品的繡工,相當精良,故而受了不少閨中少女或內宅之婦的推崇。
李詞和孫恬與遲靜姝相約的地方正在這春秀坊的二樓,最靠東邊的一個雅間。
遲靜姝抵達的時候,正好聽到裏頭傳來李詞的聲音。
「就要這個百福賀壽的,寶藍的杭綢,做成扇面,價錢不是問題,務必要做工精細。」
遲靜姝笑着走進去。
裏頭一個容貌端莊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婦人笑着躬身,「小姐放心,定會讓您滿意。」
李詞點點頭,「嗯,你們用心,到時自然還另有好處的。」
「多謝小姐。」
婦人又笑。
憨厚老實的模樣,沒有做生意人的那種讓人反感的精明算計。
李詞也是高興了幾分,隨手丟了個小銀錠子過去,「行了,你下去吧!」
婦人又是謝過,便行禮告退。
轉過身來,看到門邊的遲靜姝,視線在她臉上略一停留後,微微震驚。
隨即福身,「貴客安好。」
裏頭的李詞和孫恬這才注意到遲靜姝竟然悄無聲息地來了,忙笑着起身。
李詞高聲嗔怪,「哎喲,這是誰啊?
不親自下帖子都不知道來看我們的稀客啊!還不趕緊地迎進來!」
那婦人一笑,讓開身,等遲靜姝進去後,走出去,帶上了門。
裏頭孫恬已經拉住了遲靜姝的手,上下端詳,「怎地又瘦了?」
李詞在旁邊撇嘴,「什麼瘦了?
分明是美得快成仙了吧?
瞧着眼睛水靈的……」 話沒說完,就見遲靜姝朝她笑盈盈地看來。
立馬捂住胸口往旁邊躲,「哎喲仙女,你可放過我,被你這樣看下去,我的魂兒都快沒了!」
「胡說什麼。」
遲靜姝笑了一句,問她;「你的臉瞧着像是好了?」
李詞撇嘴,「你還想我破相不成?」
被孫恬拍了一下。
她翻了個白眼,招呼兩人坐下,還親自給遲靜姝倒了一杯茶,說道,「早好了。
倒是你這麼多日都不去書院,書院居然還不把你除名,怎地,院長是你爹啊?」
遲靜姝接過她遞來的茶,笑:「我爹是大理寺卿。」
李詞又拋了她一個大白眼。
孫恬忍笑,看着遲靜姝道,「我聽說你從相國寺回來後就大病了一場?
現下看着雖是瘦了些,倒是氣色還好。」
遲靜姝點頭,「嗯,不過是受了風寒,只是這身子弱,斷斷續續地折騰了多日,這才好了些。」
孫恬看了看她。
李詞又在旁邊皺眉,「你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平時沒有吃什麼養身子的方子麼?」
這倒還真沒想起來,遲靜姝看她。
李詞立馬一副嫌棄的模樣,「你那便宜爹對你也太不上心了!咱們這樣的家裏頭又不缺那幾個錢,子女都是最金貴的,但凡哪個身子不好,定然是要請大夫來瞧一瞧,開個養身子的方子,好生將養着才是!」
說着,還掃了眼遲靜姝,「就連我家裏那幾個庶出的,都有方子平時喝着呢!」
遲靜姝前世就沒經歷過這些,今生更不知原來平常家中的女孩子,是這樣呵護的呀! 一時忽而想起遲烽的真正面目,心頭隱隱發酸。
孫恬立時注意到了她情緒的低落,便笑道,「你既是病了,確實也去不得學院。」
這個話,倒是叫遲靜姝想起方才李詞說的,「可是我許久不去學院,有人說什麼了嗎?」
這都能猜到。
二人素知遲靜姝聰明,沒想到這簡單兩句,居然就猜出來了。
對視一眼,孫恬笑了笑。
李詞撇嘴,「還不就是那幾個嘴碎的,說無憂書院的名額本就難得。
你既然得了一個學位,就該好好上學才是,如今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帶的風氣不好,請學院將你除名呢!」
遲靜姝笑了下,還沒說話,孫恬又在旁邊接口。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都是一些閒言碎語。
學院沒有要將你除名的意思,白先生甚至還出面做了擔保。」
白先生?
蕭墨白?
遲靜姝問道,「白先生做了擔保?
為何?」
李詞搶着說道,「這個就還真是挺奇怪的,原本有些人也只是隨口說說,可是前幾日,白先生卻突然在課上說,不許眾人再議論你不上學的事,若是大家不信你的品行,他可以做擔保。」
這話簡直說得莫名其妙。
明擺着要叫人誤會她跟蕭墨白之間有什麼似的! 果然,李詞下一句話就是,「現在啊,書院那些人又說,你啊,不僅是明王的未婚妻,還跟文王、蘇將軍,甚至太子有勾連,如今居然連書院的先生都不放過,簡直是……」 李詞嘴角抽了抽,饒是她這樣的潑辣性子,那些難聽的話也是說不出口的。
遲靜姝為皺了皺眉。
李詞還當她是為了那些話不悅,立馬說道,「都是些放屁的話,你莫要理會!我已經教訓過他們了!」
遲靜姝失笑,「你怎麼說話也跟那些人一般粗俗了?」
李詞見她居然還打趣自己,這才知曉她沒在意,大大咧咧地說道,「我本就粗俗,我爹都不嫌棄,旁人誰敢說什麼!」
遲靜姝看她這副自在隨心的樣子,當真是羨慕。
因為有個寵愛自己的爹,才能活得這樣快意吧?
笑了笑,說道,「我在學院並不算什麼舉重若輕的人,為何會有這樣的議論出來?」
孫恬搖了搖頭,「這就不知曉了,若不是白先生那天提起,我跟李妹妹還不知曉。」
這麼看來……是蕭墨白故意的了?
她再次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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