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與大明王朝翻臉了,這消息對於鄭軍內部也是有不小的震動的。
各人反應不一,贊同與反對都有,激動和憤怒並齊,而更多的則是無所謂。
比如那些難民,他們管鄭家造不造反呢。自己吃鄭家的,喝鄭家的,用鄭家的,住鄭家的,早就跟定了鄭家了,國公爺造不造反都一樣。
鄭家不少人都已然眼中只有鄭芝龍而沒有大明朝崇禎帝了。
但劉國軒不是。
他投鄭家只是因為鄭家給的軍餉高,雙方是員工和老闆之間的僱傭關係,而不是生死相依的不離不棄之關係。
劉國軒很為鄭芝龍的決斷而激動,原因是這叫他看到了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鄭軍的兵強不強?
在鄭家待了兩年的劉國軒很有體會,也很有發言權。在他看來,就大明朝的兵馬,那根本是不能跟與鄭家相比的。
關外的韃子能依靠着幾萬真韃就搏下了這般大『江山』,鄭家如何又不能了?而且坐擁南洋,壟斷中外貿易的鄭家,優勢更加明顯。
但鄭家的缺點也很一目了然,那就是人太少了。
上頭先前似乎是在有節制的緩慢發展,也就是他們從閩地出發前,鄭家才有了那麼點要暴兵的苗頭。
如此可不就是他這般無有後台無有靠山之人的大好機會麼。
你軍隊一擴編,那首先要提拔的就是他們這些軍官,劉國軒真是期盼着自己能水漲船高。
所以,能得陳輝這種大將的歡喜自然是好事,得不到,也不值得他劉國軒三哀五嘆。
城門樓很快就冒起了滾滾的硝煙。一顆顆炙熱彈還沒把它轟塌,卻已經先叫其內部燃起了大火。
一門門火炮依次在陳輝面前轟響,寧海城裏的清軍就仿佛是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時可能翻覆。
等到盾車掩護着臼炮就位,把一顆顆開花彈送上城頭時候,陳輝只把手向前一揮。一個營的軍兵就抬着長梯直撲了上。
那可不就是秋風掃落葉一樣把寧海城給拿下了。
城內的清軍非死即逃,卓布泰首級被捧到陳輝跟前時候,兩眼怒睜,也沒個鳥用。
兩個哨城內的守軍也是一般無二的命運,除了逃跑就只有受死,鄭軍登岸時候很慎重,可軍兵一旦鋪展開來,進展卻是一個神速。
這根本原因就是山海關的守軍不多。
五千人看起來很不少,但分佈在多座哨城和大小七座連城之內,卻根本不夠用。
錯不是人少,滿達海何以到這個時候了,都還沒有派援軍趕去寧海城?從山海關的關城到東面的寧海城可近的很。
而對於鄭鴻逵呢?大軍湊齊了,開打就是。
奪下寧海城,再掃蕩了兩個哨城,南翼城就在鄭軍的眼前了。
滿達海也終於看到了鄭軍,從服遠樓上遙望大海,黑壓壓的戰船仿佛把海洋都給遮蔽。而再去看南翼城的南面,一門門大炮雖然沒有被陽光的照射搞得直耀眼,可黝黑的炮口還是讓他眩暈。
狠狠地一拳打在憑欄上頭,滿達海心中充滿的憤怒與憋屈。
他相信大清肯定比鄭氏強,但鄭家就是靠着水師的便利頻頻佔到便宜。當初的一戰戰是如此,眼下也還是如此。這種憋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那滋味真的是能叫人爆炸的。
天色暗淡下,月亮已經爬上了半空,雖然還慘白的如一塊毫無光澤的鵝卵石。
鄭軍的炮聲也突然停了下來。清軍一開始還沒意識到,很多人還死死地窩在藏兵洞裏,可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清醒了。
他們意識到鄭軍的狂轟濫炸已經告一段落了。於是,一個個都很艱難很艱難的站起身來,在藏兵洞內蹲了這麼就,他們的骨頭仿佛都已經僵硬了。
前後小兩個時辰的炮擊,強度越來越大的炮擊,這真是太猛烈了。全然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先前都說明軍的紅夷大炮厲害,但拿明軍的火力來與鄭軍相比較,那真的是對鄭家的侮辱了。
南翼城處六七百人的清軍,有誰經歷過這般強大、持久的炮擊?
沒有,一個也沒有。
不管是遙遠的寧遠之戰,還是前幾年的松錦決戰,明軍的火力比之鄭軍這一門門大炮的狂轟濫炸,那完全就是孫子輩的。太小case了。
滿達海聽了小倆時辰的炮聲後,整個人就像老了二十年。他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山海關真的很堅固。
「傳令前線各營,嚴加防備。各營不可懈怠!」
滿達海知道自己堅守山海關就是在慢性自殺,可是山海關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他又怎麼可能不得朝廷的旨意就擅自後退呢?
何況就是退也不容易退了。
真當鄭軍的水師是白痴啊。他們已經在關城之北登陸,並且順利的拿下了歡喜嶺上的威遠堡。後者是吳三桂在崇禎十六年時督造的,俗稱『嗚咽城』,在關城二里外的歡喜嶺上。城高三丈,下以石,四隅起台跺。城上女牆高五尺,周方七十步。
說是城堡,實則更多是一個特大型烽火台,可瞭望,可屯兵。四面城牆上下起大小磚洞二十一。大洞廣八尺,小廣五尺,高皆丈,皆可供藏兵之用。
甚至在某種意義上說,這座威遠城就仿佛是一個小小的棱堡。要是配給了足夠的火炮,居高臨下轟擊四面八方,還真的很難打。
可是韃子手裏沒炮啊,火炮多是集中在關城,連寧海城都只有四門大炮,小小的威遠堡就更甭說了。
所以,山海關的韃子現在就是要退也不容易。他們不可能向被逃退,只能往角山長城轉移,那麼多人沿着城牆轉移,那在鄭軍眼中可不就是活靶子麼。
滿達海他並不打算逃。雖然他的自信心在看到那麼多的戰船和大炮之後就消磨殆盡了,剩下的就只有拼死的念頭,沒有燕京的旨意,他真的沒打算逃跑。
「告訴圖魯什,帶兵上城,給我守住。」
……
鄭軍這裏。
炮聲停頓前,先頭部隊合着一輛輛便易的中小型盾車就已經準備完畢。炮聲一熄,一個營的部隊就推着盾車飛快的向清軍摸去。
「弟兄們,立功的時候到了。韃子的膽子已經被咱們的大炮轟垮了。大家都上好刺刀,抓緊手榴彈。咱們一鼓作氣把城拿下來……」為首的營官高聲宣講着。
所有士兵的胸中都在燃燒着熊熊的戰意,而沒有一絲猶疑和害怕。一輛輛盾車被飛快的推起來。
「鐺鐺鐺……」銅鑼聲在城頭響起。所有韃子都意識到鄭軍的進攻發起了。
滿達海的軍令還沒有傳到圖魯什的耳中,他就先已經帶人衝上南翼城的南門。
「快,快。加快速度……「
鄭兵的進攻序列中響起了軍官們的催促聲,推着盾車的士兵鼓足力氣,甚至身後的先頭部隊士兵都收起了火槍,先幫他們一把力。
城頭上的鑼鼓敲的叮噹響,伴隨着鑼鼓聲的是幾聲稀疏的火槍聲。開槍的清兵這個時候的骨頭都是僵硬的,手也是顫抖的,眼前的局勢真的叫他們所有人都絕望啊。
而戰場上這情緒不僅會傳染,還傳的特別快。而且戰場上的絕望只會叫人越來越絕望,在這股感覺沒有被外力打破之前,從來沒有絕望着絕望着,士兵在戰場上突然就恢復平靜了這麼一說。
「嘩啦!」
一輛中型盾車被陷進了土坑裏,推車的士兵被猛地一帶撞到了側板上,痛的四人當場就跪倒那裏了。但盾車身後的士兵則絲毫不帶遲疑的,迅速分散到其他盾車後,繼續向前快速挺進着。
「弟兄們,立功的時候到了。韃子、二韃子的小膽已經被大炮嚇崩了,槍都不會放啦。」
「弟兄們都跟我沖啊,這次咱們隊拿第一……」
「加快速度,所有人加快速度,別叫二隊的搶了先……」
先頭部隊推着小車骨碌碌的往前跑,城上清兵的還擊脆弱的一逼,別說火炮了,連火槍似乎都沒幾杆響的,這怎能不叫進攻部隊更加振奮呢?
連鄭鴻逵都有些吃驚,韃子的抵抗力真太弱了。
一個營的進攻部隊幾乎毫髮無傷的突破到了南翼城的南門下。城上的清軍只響起了零星的幾聲槍聲,被火炮聲似乎也響了幾聲,但這更像是在為清兵壯膽,而不是用來殺傷鄭軍。
南翼城南城牆上的碟樓和角樓、敵樓里,本來也佈置的有火槍和小炮的,可現在不要說什麼碟樓、角樓了,連女牆都要被鄭軍的炮群掃蕩一空。
不管是五斤炮還是八斤炮、十斤炮,打出的炮彈都能夠對碟樓和角樓造成嚴重的損壞,甚至集中攢射幾次,碟樓、角樓什麼的就都已經崩塌了。
「殺啊……」
伴着手榴彈的爆炸聲,鄭軍將士挺着刺刀,抬着長梯,如同是頭兇猛的下山虎,徑直撞入南翼城。
鄭鴻逵站在搭建的高台上,遠遠打望着南翼城的戰情,現在的視線還沒有徹底暗下,他大致能夠看清南翼城的局勢。清軍的抵抗……,很無力啊。
刺刀、槍子、手雷,鄭鴻逵看的分外清晰,「就跟熱刀子插進了豬油里,輕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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