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竟然對電視不感興趣,不但對黑白的不喜歡,就是彩電,平面直角的,最好的電視他都不看。
這在那個時代,不但姜姨覺得不可思議,連美美都覺得她這個姐夫好像有毛病,是傻還是色盲呢?
可姚遠做衣裳做飯,分辨顏色沒問題呀?
對這個,姚遠也不多解釋,只一句:「這破玩藝兒,還沒我的書好看呢!我寧可看書。」
姚遠連液晶的電視都看夠了,還稀罕這撲啦啦一個勁直閃的熒光屏?他才不找那個罪受呢!
抗抗也奇怪姚遠這是啥毛病?問他時候,姚遠過去,捧着她的小臉說:「電視有抗抗漂亮嗎?電視裏的那些演員,也沒我媳婦漂亮啊。我守着這麼漂亮一大活人,我再去看電視,我有病啊?」
抗抗無話可說,可心裏卻美美的。
電視買了來,再不像村裏有第一台黑白電視那樣,全村人都跑來看新鮮,圍的里三層外三層,不到電視裏徹底沒了節目不走。
兩年以後的今天,新鮮勁兒早就過去了。
雖然大多數人家裏還是黑白的,村裏有彩電的,也是國產熊貓那個圓角小屏幕。
姚遠這個平面直角進口大屏幕,也沒有引起那樣的轟動。
只姜姨的幾個朋友過來看了幾天,屋裏地方小,人坐多了擠的慌。電視在裏屋,呆久了還耽誤人家睡覺。
沒幾天工夫,她們也就不來了。
生活很快恢復了平靜,新年也離得越來越近,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村里到處都飄着食物的香味兒。
這個時候,邵玲放了寒假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情,還是要到姚遠這邊來看姜姨一家人。
她在南方的一所大學裏學紡織,每回放假只要回來,都會來找抗抗。
抗抗布料方面的知識,都是邵玲回來教她的,她也教邵玲怎麼設計服裝。
有了公司以後,邵玲就和抗抗,整天呆在樓上的工作室里,一起探討服裝。
邵玲本來就是個安靜的人兒,上了大學的邵玲,更是變的文雅了好多。
大概是南方水土的關係吧,她臉也白淨了,竟有了南方姑娘的靈秀,比以前漂亮了許多。
大二的時候,邵玲結婚了,男方是大學的同學,老家在江南水鄉。
邵玲和抗抗是同學,上學的時候,年齡就不小了。
那時候的大學,由於這一屆學生的特殊性,是允許學生談戀愛和結婚的。結了婚以後,也允許學生夫妻在校外租房子過日子。
臨結婚之前的那個寒假,邵玲曾經領了自己的對象回家來,兩個人一起過來看姚遠夫妻。
那時候的礦機,和過去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城裏已經有了新鮮的氣息。
過去那個清代就有的,叫做「聚香齋」的酒樓,又開始開放樓上的單間,菜的價格不菲,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姚遠曾經在那個酒樓最好的單間裏,和抗抗宴請了邵玲和她對象。
邵玲曾經答應過他,大學畢業回來和他一起乾的。這在南方找了對象,估計畢業以後是不肯回來了。
姚遠的公司,只靠他那點先知先覺和抗抗的手巧是不夠的,要想發展壯大,沒有人才是不行的。
他只在市里發展,不向外拓展業務,除了現實條件不允許,怕樹大招風以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人才。
你不去上學,不去接受系統的專業教育,再聰明也不行。何況服裝行業的發展,隨着八六改革開放的到來,時裝一下子就會五花八門起來,姚遠那點記憶當中的先知先覺,就不管用了。
可那時候的大學生,都是國家的寶啊,肯跟着他這個小老闆干,除非是吃錯了藥。
姚遠好歹的碰上邵玲這個吃錯了藥的,他哪裏肯捨得放棄?必須做最大的努力,來設法留住她,說不定還能連她對象一塊給留下呢。
他請他們吃最好的,玩最好的,臨走還一人送他們一身抗抗牌最好的時裝,就是想給他們灌輸一個概念,這以後的日子,啥都是假的,錢才是真的。有錢人的日子,是窮人永遠都無法想像的。
他希望他們為了錢,可以過來幫他,和他一起干。
那時候,正是他去城裏開店,錢最緊張的時候,請邵玲和她對象連吃帶玩帶送衣服,錢花的他肉疼,完全是打腫臉充胖子。
抗抗就在背后里笑他,傻勁兒又犯了。人家是大學生,還是在江南見過世面的,會看上你這北方小城裏的土狍子?你這不做夢嗎?
在那個時代,江南魚米之鄉,要比窮苦的北方富裕多了,城市也繁華漂亮許多。
而北方的三線城市,像姚遠所在的這個地方,市里只有一兩條像樣點的街道,也就跟江南一個大一些的鄉鎮差不多。
即便是在今天,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江南江北,依舊存在不小的差距。
可是,邵玲還是沒有拒絕姚遠的邀請,依舊是答應畢業以後回來。
雖然,守着她對象,邵玲沒有多說這個話題,可她不回絕,已經讓姚遠感動。
真正想搞事業的人,是知道人才對他的重要性的。只要你不回絕,就是還有希望,這錢就花的值了。
抗抗卻笑他說:「你就犯傻吧。你對人家這麼好,人家邵玲是不好意思回絕你,以後肯定會跟着她對象在南方工作,不會回來的。」
果然,第二年的時候,邵玲放寒假和暑假就都沒有回來。後來,還是姜姨從邵玲她媽那裏打聽出來,邵玲已經結婚了,放假就回公婆家裏,不回礦機了。
這一次放寒假過年,邵玲卻回家過年了。
邵玲來姚遠家的時候,姚遠和抗抗還在城裏的公司里,沒有回來。
他們在準備開春服裝旺季的新款時裝。
這個時候,就必須拿出樣品來,趁過年顧客時間寬裕,放在樓下的展廳里徵求意見。
抗抗在姚遠指導下,女裝做了三款旗袍,主要在領口和袖子上有不同的樣式,花色也做了幾個不同風格。
另外,喇叭褲也是這樣,用了上等的面料,充分體現褲口的垂和飄逸。
其他服裝方面,推出了比較寬鬆的套裙,增加了一些飄帶和褶皺。
還有姚遠根據記憶,弄了雙排扣的西裝,到臀部以下的豎領外套,還有襯衣和領帶。領帶增加了幾個開放一些的花色。
西裝和抗抗過去做中山裝一樣,要求小慧的工廠用刷漿的襯裏和海綿墊肩,曲面熨燙。雖然沒有專門的熨燙機,可姚遠過去就發明了自己獨有的辦法,小慧知道怎麼幹。
雖然麻煩一些,工期長,可估計在西裝方面,國內現在的製衣水平,還做不出他們這樣有型的西裝來。
他們做的都是高檔時裝,並不靠銷量,也不向市外拓展,麻煩就麻煩吧,價格上去了,利潤也就有了。
真正忙的時候,就算有張冉幫忙跑縫紉機做衣裳,兩口子也有好多的事情做。
這時候,礦機美美那邊已經到了年底,沒有多少事情了。經歷了分年貨的事情,美美學到了好多搞好人際關係的竅門。
這丫頭知道舉一反三,接受一回教訓,就會變聰明不少,姚遠也就暫時不關心她,只一心一意準備明年的新款時裝了。
兩口子忙到外面天完全黑了,這才想起來回家,忙不完的事情,就只能等到明天繼續了。
姚遠把店面靠街的玻璃門窗,依舊上了鐵門板,看張冉把門都插好,這才把摩托車打着火,開了車燈,帶着抗抗往回走。
這條街道上,仍舊沒有成排的路燈,只在兩頭街口和街中間岔路口那個地方,有兩盞安了白熾燈泡的路燈,發着昏黃的光芒。整條街道,到了晚上,依舊還是黑黢黢的。
姚遠原來還擔心張冉一個姑娘家,單獨住在店裏害怕。可山里長大的丫頭,在山裏從小經歷過的,比這害怕的事情多了去了。
有這麼好的,一點也不露風,這麼幹淨的房子住,有軟和溫暖的被窩,還有電暖器,屋裏跟春天一樣,可享福了,有啥好怕的?
姚遠把靠街的門窗,包括樓上,都做了鐵窗欄,結實的很,在外面就是他這樣的壯漢,不費大力氣,不弄出大動靜,也絕對別想進來。
屋裏有電話,姚遠把匪警號碼告訴張冉,讓她記熟了,有事就打電話報警,倒也萬無一失。
去年冬天的時候,市里總算有了賣電暖氣的,不過不是百貨大樓賣,是姚遠在一條小巷子裏的,一家小五金鋪子裏看到的。
這五金鋪子新開不久,也不知是公家的還是私人的。
電暖氣是那種長方箱子樣式的,外面前臉罩一個不鏽鋼的籠子,裏面有四根石英管,石英管里有鎢絲和石英砂,通了電以後就變成紅的。
石英管後面,則用鍍鋅的白鐵皮覆蓋着,充當反射熱能的作用。
姚遠過去見過這種電暖氣,屬於最簡單的那種了,不過石英管後面蒙的不是白鐵皮,是彩鍍不鏽鋼。
他一口氣買了四個回來,樓上樓下各放了兩個。
可這東西是南方造的。南方人節省成本的功夫,是做到了家的。結果就是沒用一個月,四個就都壞了。
壞了不要緊,姚遠是誰呀?他自己能修。
買了耐熱粗電線,換了燒壞的細電線,重新焊接的接點,短了過於糊弄事的開關,甚至抽了原來的細鎢絲,換了粗的,還是老壞,最後連牆上的插座都給他燒糊了。
關鍵還是這東西不安全,容易着火。他這裏又是服裝店,到處是易燃品,太危險了。
姚遠終於狠下心來,把四個電暖氣全扔了。他決定,自造電暖氣,讓你們瞧瞧,啥才叫真正的電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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