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城是個好地處。
林見竹遊歷至此,是為了觀海,每日拎一壺酒,到海邊坐上小半日,晚上回到客棧同燕忘川一起喂喂狗,順便圍觀燕某人和小狗子一塊兒犯傻。
反正整日都有好戲上演。
唯一的敗筆就是風一鳴那廝是個聽不懂話的,時不時冒出來刷存在感。
好在風一鳴是名門子弟,就算挑戰也光明正大,林見竹肚子裏的花花腸子都比他多,應付他,到不難。
事實上,偶爾風一鳴跑過來,削他一頓就當晨練,到也挺好。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不是藍的,給人的感覺反而有些黑。
燕忘川嘴唇一動,沖坐在礁石上的林見竹道:「我沒救出你那兩個朋友。」
「我知道。」
林見竹聳了聳肩,「這種事,偶爾會發生個一兩次。」
方心媛姐妹兩個,是他在西北遊歷時遇見的女孩子,爽朗大方,愛說愛笑,三人偶然相遇,很是投契。
可惜她們並不是想像中離家出走,四處遊玩的名門千金,只是魔教天錄壇壇主的小徒弟。
但是這樣的事,在這樣的江湖上,時不時都會發生一下。
「唔,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我。」
林見竹笑起來,「可是你看,這是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但我遇到了你這個朋友,如果沒有這件事,我肯定不會進沙漠,也就不會遇到你。」
「可見,人生里遇到壞事,也莫要太絕望,沒準之後你就轉運了。」
燕忘川:……
遇見他,算什麼好事?
分明是更大的厄運。
浮游城雖小,可的確是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好地方。
民風淳樸,有美食,有美酒,也有美景。
燕忘川愛吃城南的炊餅,城北的米粉。
林見竹本來不愛吃米粉這種東西,總覺得黏黏糊糊,而且不精緻,可一看燕忘川吃得香,他就也想吃,蹭了幾回就吃習慣,哪天沒吃到就和少點什麼似的。
這日,天上忽然起了風,林見竹坐在客棧院子的石桌旁,一邊看書一邊等燕忘川買早餐回來。
三花的小狗子蹲在石桌上啃燕忘川的劍穗。
他的劍簡陋的很,唯有一劍穗,金黃的,色澤艷麗,上面還纏着顆狼牙,到是很精緻漂亮。
「燕忘川這傢伙,對狗可比對人好。」
林見竹嘆了口氣。
那人給自己買的炊餅,就是普普通通的炊餅,結果給小狗子的,裏面偏要加兩塊肉。
昨日買了兩條魚下酒,把肉剔下來給小狗子,剩下半盤骨頭到餵他林見竹!
「讓我吃你剩下的,你可真有臉。」
林見竹伸手戳了戳小狗子毛茸茸的腦袋,輕叱了聲。
轉頭就見燕忘川帶着早餐回來,走到桌前,依次把早餐擺放好。
一疊炊餅,兩碗南瓜粥。
他坐下又取出一盤排骨,把裏面所有的軟骨都挑出,擱在小盤子裏推到小狗子眼前。
又把剩下的碎排骨遞過來。
林見竹:「……」
燕忘川揚眉:「早晨不吃葷?給你去要一疊鹹菜?」
林見竹:「……哼。」
燕忘川:「嗯??」
有排骨不吃,去吃鹹菜?他看起來像那種傻子麼?林見竹把一疊排骨全拿到自己面前,用力地啃起來。
燕忘川:「……」
這會兒沒聽見林見竹的心聲,他只能猜,或許是一排排骨不大足夠?
明天買兩盤便是。
林見竹一塊骨頭沒吃完,便坐直了身,取出帕子略擦了擦嘴唇,目光微轉,落在正進門的七八個人身上。
以風一鳴為首,其他的也都是比較年輕的公子,最大的不超過三十,年幼的才十七八,人人衣飾華麗。
林見竹掃了一眼,不禁嘆道:「怕是連娘親設宴,也邀不棄他們這幫小子。」
也就感嘆了句的工夫,七八個年輕公子齊齊出劍,唯有風一鳴神色猶豫,心下忐忑,張口欲言,只是還不等他開口,為首的兩人同時耍了個劍花,厲聲道:「燕忘川,你記住了,殺你者,黃山金氏金承宇。」
「丁北侯府,林信安。」
兩個人話音未落,齊齊出劍。
林見竹都心下一贊,二人配合默契,兩道劍光皆迅疾如閃電,且還隱隱有呼應之意。
便是在江湖中,這樣的年紀,能有這樣的劍法,也足以驕傲了。
燕忘川手裏的炊餅還沒有放下,林見竹手中抄起石凳,碰一下砸過去。
兩個人只能閃避,閃開兩步,林見竹便搬着凳子走過來坐到燕忘川身前。
定北侯世子林信安蹙眉,冷聲道:「林見竹,你可是林家的公子,怎麼,要助紂為虐?」
林見竹面上一冷:「是,諸位要同我拼出生死?」
這些年輕人頓時義憤,目露凶光,金承宇怒急,長劍一振,劍芒吞吐。
林見竹面上更冷,冷笑三聲:「我聽聞颯然劍金承宇,平生最講義氣,重朋友,你同定北侯世子林信安是至交好友,情同手足,沒想到,你竟如此不顧念他,只為一己之私,便要置他於不義。」
金承宇愕然,手下一頓,怒道:「荒唐,我怎會如此!」
林見竹神色冷淡:「我父為鎮國將軍林風,母親是崇文長公主,定北侯乃是家父的堂弟,兩個人一起戰場上出生入死,情分到底如何,你可以去問林信安。」
林信安臉色蒼白,面上不自覺露出些許為難。
都不用問,金承宇也知林見竹說的不假。
「今日你帶人來,若是被我殺了,也便罷了,可若是我被你殺了,林信安可有顏面苟活?」
林見竹冷笑道。
金承宇臉色煞白,氣得氣血翻湧:「我們是為莫姑娘討個公道,要的是燕忘川的命,與你何干?」
「今日我若殺林信安,你會不會袖手旁觀?」
金承宇登時說不出話。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剛剛那股氣勢一下子就散了。
林見竹這才坐下,神色嚴肅,蹙眉道:「莫曉晴之事,已經不算秘密,我也知道,她懷孕兩個半月,沒錯吧?」
眾人都不吱聲。
林見竹嘆氣:「我可為燕忘川作保,兩個半月前,我二人都在沙漠中,險死還生,步步殺機,他根本沒有時間和那位莫姑娘糾纏。」
這等話,一幫年輕小子又怎麼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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