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錯在哪裏了?
萬長生內心簡直有點迷惑。
對抗這種迷惑情緒的最好辦法,當然還是投入到自己的創作中去。
賈歡歡對萬長生讀書的學校沒啥興趣,只關心長生哥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美院男生寢室平時是不允許女生隨便進出的,所以萬長生只能帶賈歡歡去參觀自己的校長辦公室。
曾經空蕩蕩儘量擺出老闆氣派接待的辦公室,現在被萬長生堆了大量的東西。
一個金屬高腳凳上面帶旋轉台的是泥塑台,萬長生在雕塑系教室偷師看到以後覺得很不錯,自己請街面做不鏽鋼門窗的給自己焊了個,比雕塑系教室那種木頭的更方便好用。
四個腳架之間的半截台上還堆着不少黃泥。
現在和台子上的泥塑一樣,罩着膠袋免得裏面的水分蒸發。
靠牆多了好幾排半人高的兩層書櫃,齊腰高度是為了讓櫃面還能當成堆放顏料、設備各種畫筆的工作枱。
還在搗鼓給模型上色之前,軍訓期間萬長生就找辦公室主任安排定做好,現在多了這麼多東西,加上他還在持續買各種專業書籍,堆得琳琅滿目,連茶几、邊幾和辦公桌上都堆滿了各種專業書籍,萬長生開通網上購物以後,幾乎全都用來買書了。
老曹是真當甩手掌柜,把那台馬歇爾藍牙音響也留給了萬長生,算是這間二三十平米辦公室裏面唯一的娛樂工具。
這種浩渺煙海的專業氣息,的確能讓所有學生家長從走進來就感受到強烈的衝擊,根本無從質疑這位年輕校考狀元的專業實力,更對這裏的教學質量感到放心。
連管理者都這麼好學,還能讓孩子的學習差了去?
所以哪怕九月以後,依舊是每天都有新學生在加入,哪怕每天一兩個也能帶來持續不斷的學費收入啊。
對於大鍋飯制的教學模式,十個學生也是教,百個千個學生,還是那麼一位明星導師帶隊,只是加大點助教數量就行了。
現在經濟寬裕了些,萬長生就立刻給助教們提高按小時計算的報酬,來忙半天有兩三百的收入,對於在校大學生算是很不錯的。
可賈歡歡不會被這種環境震撼,甚至都不會去碰萬長生那些看似亂七八糟,其實堆得他自己心裏有數的書籍、畫具。
嫻熟的跳着穿行其中:「跟你在碑林的畫室也差不多啊,就是差個衣櫃?」
的確,開學以後萬長生雖然沒怎麼在這邊過夜了,但幾身衣服和偶爾午休的小毯子只能都掛在牆角的衣架上。
賈歡歡坐在沙發上就開始收拾摺疊衣裳:「還是再買個大點的房子吧,除了你要畫畫,還要休息睡覺,我和雯姐過來也能給你做點吃的啊。」
萬長生差點脫口而出,她會做什麼吃的,全靠強烈的求生欲忍住:「別提她了行麼,我都汲取教訓,現在再也沒跟什么女生有瓜葛,我錯了,真的錯了!」
賈歡歡比他還歉意:「啊呀,好好好,我不說,不說,我是真覺得她好嘛,經常跟她聊天問主意,不說了……」
萬長生不是迴避:「可能她年齡比你大一些,從小具備的眼界視野比我們都寬闊些,所以我以前跟她有很多談得來的東西,但只是朋友關係,她想越過這條界限,那麼對我就沒法接受,所以斷絕了往來,我認為這是正確的處理方式,再說我現在有很多需要忙碌的事情,你也把精力放到學習上,我們以後共同生活在一起,她也會找尋到屬於她的生活,好不好?」
賈歡歡慢慢的低頭摺疊衣裳,辦公室裏面安靜下來。
萬長生趕緊坐過去哄老婆:「好了,你這麼遠過來看我,別為這個不開心,要不我們這會兒出去看電影?逛逛街?」
歡歡還是慢慢的搖頭:「我知道她跟我搶你是不好,但她這個人是真的好,你的事情我不懂,還是她教我,也從來沒在你那說過我的壞話吧,又那麼好看……」
萬長生都要喟然長嘆了:「從根子上錯了,後面再好也不對,我們未來是夫妻,她這就是破壞你的家庭,就這一點你就不能跟她往來了。」
說了又覺得自己這口氣真像幼兒園小孩子蠱惑歡歡,別跟杜雯玩兒了。
賈歡歡慢吞吞:「可我覺得她是真的好,最主要是你喜歡她,那我就也喜歡她,爺爺不也娶了姨太太……」
萬長生覺得還是動用行政手段吧:「好了好了,真不說了,這是錯誤不合法的,不許再提這個了,我們出去玩?」
賈歡歡悄悄撇嘴:「不去,你忙你的,我自己收拾東西。」
這才是小兩口在家的常態,萬長生也需要趕緊收拾心情,到大班台上打開幾盞圍起來的燈,也開始精細繪製上色自己的第一件雕塑模型了。
賈歡歡把衣服疊完,打理完桌面、柜子上她能收拾的東西,就側靠在沙發上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安靜忙碌卻讓她無比安心的身影。
居然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萬長生搞完一個階段回頭,連忙起身展開小毯子幫歡歡躺好睡覺,再關暗了大燈。
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充滿眷戀的看着那小毯子下姑娘,發了好一陣呆,下定什麼決心的出去,先給自己找了幾張沙發墊打地鋪,然後就在堆滿各種畫具器材的大辦公室裏面,裁了張半開的大幅面,然後坐在那開始勾畫。
不需要草擬什麼手稿,直接在大畫板上開始呈現賈歡歡踮着腳尖在灶台邊下長壽麵的場景。
本來這種尺寸是他最擅長的壁畫造型,可萬長生放棄了傳統國畫白描的那種筆法線條,改用充滿歐洲古典風格的素描手法。
沉浸到這樣的刻畫繪製中,那有些迷茫混亂的心情自然安定下來。
不再被那莫名的情緒困擾,甚至樂在其中。
以他的速度,這種一米高左右的畫幅,很快躍然紙上。
興致勃勃的開始用辦公室裏面最多的水粉色顏料開始着色描繪。
準確的說,到現在為止,色彩表現都不是萬長生的強項,他平時也不太主動畫色彩,包括那幅二中出名的壁畫,都全靠他強大的素描刻畫能力在掌控,色彩關係全靠杜雯給他定下的基調。
但這會兒,萬長生就是想把這張貫注自己情緒的畫幅完整創作。
創作的意義,就是具體要怎麼搞,全都是自己的自由。
這是萬長生以前沒體會過的,寺廟裏面的壁畫,碑林裏面的石雕,甚至觀音廟前面的印章,要搞成什麼樣都是有固定格式的,包括他來到培訓班當藝考生,所有畫的東西都有要求,不能隨意改動。
正是雕刻那隻小小的杜雯頭像,萬長生才開始走上自主創作的小道,等看見老童那張酣暢淋漓的油畫大潑墨,他在藝術方面的心思才被徹底喚醒。
那張黑板報、體育場的壁畫,都還帶點限制發揮的意思。
只有眼前這種想怎麼畫就怎麼畫,沒有技法、材料甚至最終結果的限制,才叫創作。
這些藝術家之所以崇尚自由,就因為他們想自由自在的發揮想像力,創作自己認為滿意的作品。
這一刻萬長生也在這麼體會,發自內心的去感受體會。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多少個日夜,自己孤零零的待在壁畫前面,碑林之中,都是那個迷迷糊糊的小身影一直陪伴左右。
那是種骨肉相連的深情。
全都傾注到畫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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