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將我收押,長官。
我可能是這個星球最危險的非法實驗造物之一。」
赫胥黎確實猶豫過,要不要說出自己的狀況。
但「隱瞞」的念頭也只是在他腦子裏轉了轉。
這樣子並沒有意義。
巴巴拉沃一樣知道事情的經過。
就算自己不說,馬歇爾他們去問巴巴拉沃的時候,老人也會將一切都說出來吧。
他也沒有想過去殺死巴巴拉沃滅口。
——就這樣吧。
赫胥黎對自己說道。
這個時候,他仍舊對夏吾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理優勢。
他仍舊是善良的這一邊。
馬歇爾·李看着赫胥黎,半晌說出不話來。
「你這傢伙……」他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最後才開口道:「你開什麼玩笑呢?」
「不是玩笑。」
赫胥黎很正經。
既然秘密已經暴露,他的心裏就只有一陣輕鬆。
赫胥黎說道:「是真的,一點沒錯,我真的就是奧爾格·劉的實驗品之一……」「等一會……」馬歇爾·李擺擺手:「讓我理一理……你,阿爾馬洛·赫胥黎,是加納科喬出生的孤兒。」
赫胥黎點了點頭:「沒錯。」
「然後,按照你之前的說法,奧爾格·劉曾經來到這個城市,並且開展了某些不人道的實驗。
而你是實驗品之一。」
赫胥黎再次點頭。
「這樣就不對了啊?」
馬歇爾·李搖頭:「對不上。
如果你的骨齡沒有造假的話,那麼按照你的年齡,在你出生的時候,奧爾格·劉就已經不在加納科喬了。
一直到他叛變阿卡德米、從理想國的視線中消失後,他都沒有再來這座城市的機會。
而那個時候,你已經在理想國的學校里學習了。
按照道理來說,你們兩個幾乎沒有同時呆在加納科喬過,他應該沒有對你做手腳的機會才對。」
馬歇爾·李認真的盯着赫胥黎:「所以,赫胥黎先生,你真的不是在知道了情報之後,就方寸大亂,以至於連這麼點事情都沒有注意到嗎?」
赫爾奇鬆了口氣:「我就說呢,老哥你這也太……」「我可以確認。」
赫胥黎平靜的說道:「我獲取了一些關於實驗場景的資料。
我對那些特定的場景表現出了應激後創傷的表現。
這一點也符合奧爾格·劉的預測。
更重要的是,這裏面確實存在一個『預言』的類概率系權能。」
馬歇爾·李也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類概率系權能。」
赫胥黎解釋道:「奧爾格·劉用一種很有說服力的形式,讓我相信,世界上存在一種『預言』形式的類概率權能。
這個權能在很久之前就預言了我的事情。」
馬歇爾·李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概率系?」
「是啊,概率系權能,屬於或然神奧倫米拉。」
赫胥黎低聲說道:「奧倫米拉是奧爾格·劉在這裏創造的第一個或然神。
他具有超乎想像的類概率系權能,不知道為什麼,他所預言的內容,會以『小說』的形式呈現,而且只能以碎片化的形式被人閱讀。」
赫胥黎說着,抽出了自己收在衣袋裏的紙條。
他的衣袋是特製的,密封性非常好。
就算經過了剛才的一番折騰,這兩張紙條依舊保持完整。
馬歇爾·李揮揮手,何寧婷立刻製造出一道力場槍,將不斷下落的雨水隔絕開去。
隨後,何寧婷又弄乾了馬歇爾·李手上的水分。
馬歇爾這才去接那三張紙條。
【「赫胥黎拿着大概是從卡拉贊斯身上得到的東西,再去找巴巴拉沃:「巴巴拉沃,是這個東西嗎?」
】【「咳咳,這裏是……這玩意開了嗎?
哦!哦!真的一模一樣!那好……咳咳,這裏是人工或然神『奧倫米拉』權能的第一次測試。
你好,親愛的赫胥黎先生,我偉大的成果之一。
我還真是難以置信,從這裏走出去的孩子,居然有可能成為達爾文鬥犬然後再回來——想必你的姓氏給了你很大的便利吧?
呵呵……」】【只是,很可惜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奧倫米拉只能以這種『碎紙條』的形式呈現預言。
他交給了我幾張紙條。
其中兩張,你也看到了。
你最終會從卡拉贊斯手裏得到這個東西,而巴巴拉沃站在你那邊。
巴巴拉沃會和達爾文鬥犬合作?
是被強迫的還是背叛了我們?
算了,我早就知道那個老……】這就是那三張紙條的全部內容。
馬歇爾臉色有些凝重:「你是在那個叫巴巴拉沃的老人的指點下,才知道這個記錄的存在,然後再去搜出來的?」
赫胥黎點頭:「確實是這樣的。
所以這也是我相信了的原因。」
「那麼,巴巴拉沃先生有騙你的可能性嗎?
比如說,這是一個已經布好的局?」
赫胥黎搖頭:「巴巴拉沃先生遭受了很嚴重的折磨,這一點何也應該看得到。」
何寧婷點了點頭:「很可怕的折磨,並且沒有任何阻斷痛覺感知的痕跡。
看樣子,那些給予折磨的人,就是要讓這個老頭感受最大程度的痛苦。」
「我不相信僅僅是為了做一個意義不明的局,就付出這樣的代價。」
馬歇爾·李聳聳肩:「誰知道呢?
宗教可謂是精神領域的原子彈,劃時代的毀滅武器啊。
宗教可以讓人免除對痛苦和死亡的恐懼哩。
他們可是相信,現在付出的代價再大,也能在彼岸獲得回報。」
「但我覺得,可能性真的不大。
這個局開始的時候,奧爾格·劉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赫胥黎搖頭:「如果真是一個騙局,這就代表他們必須在我出生之前就鎖定我的親生父母,然後將我搶走,最後送到喬爾喬神父的孤兒院裏,並保證我一定能夠去理想國,最後成為一個鬥犬……這裏面變數太大了。
無論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這個場景都不可能成立。」
馬歇爾·李沉思片刻:「視頻有可能是合成的?」
「經過鑑定了,長官……」一旁的赫爾奇語氣之中有幾分難以置信:「這真的是幾十年前的視頻,不是最近合成的。
它裏面就沒有多少隱藏的編輯痕跡。」
馬歇爾沉思片刻:「原來是這樣啊……」他看着赫胥黎,笑道:「概率系權能……你和這個還真是有緣呢。
類概率系……我記得你前些日子請假脫隊來加納科喬,也是為了追蹤和控制一個新的概率系魔法?
你和概率系還真是有緣啊,赫胥黎。」
「長官?」
辛德瑞拉搖搖頭:「隊副是什麼人,我們都很清楚吧?」
「我有說要對他做什麼嗎?」
馬歇爾·李對辛德瑞拉擺擺手,然後蹲下來,蹲在赫胥黎面前:「所以,你現在覺得你應該被收押嗎?」
「我可能具有某些精神層面的不穩定因素。
按照奧爾格·劉的說法,我或許存在過分的偏執。
這份偏執可能已經影響了我的一舉一動。」
赫胥黎再次舉起雙手:「請將我收押,長官。」
馬歇爾·李搖搖頭,氣笑了:「我說你……我說你什麼好啊,赫胥黎?
我問你,你如果遇到了一個沒有見過的陌生人,你會認為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赫胥黎思考了片刻:「看相遇時的情景。
如果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於危險區域見到了陌生人,我會優先認為他是壞人。
日常生活之中則是相反……」「那麼這個第一印象有錯誤的時候嗎?」
赫胥黎點了點頭:「當然有。
有些看上去駭人的實驗體,其實是無害的受害者,需要我去保護,或者日常生活中遇到了讓人厭惡的傢伙,都有。」
馬歇爾·李點了點頭:「這不就結了麼?」
「什麼?」
「我們認識多久了?」
「四年。」
赫胥黎老實回答:「我是四年前放棄學位加入鬥犬的。」
「這四年裏,我看着你做了很多事。」
馬歇爾·李說道:「我看着你做的事情很多,這裏面的每一件事,都讓我覺得,『阿爾馬洛·赫胥黎是好人』這個命題的可信度在不斷的增加。
是的,沒錯,『赫胥黎是奧爾格的實驗品』這個事實,確實讓該命題的可信度降低了,並且還是大幅降低。
但這個命題的可信度仍舊不是『負數』。
我們甚至可以稍稍做一點詮釋,比如說『阿爾馬洛·赫胥黎雖然有點偏執狂的特徵,但是是一個好人』。」
雖然,在二十世紀末,確實有很多人廣泛的認為,「具有可證偽性」是一個理論屬於「科學」的「充要條件」,但事實上並不總是這樣。
「具有可證偽性」的命題多半是科學的,但是並非所有科學理論都一定具有「可證偽性」。
比如說熱力學第二定律,或者「光速不可逾越」。
我們發現了能夠證偽這兩個理論的證據之後,也不會立刻宣佈熱二或者光障存在性是錯誤的。
首先,科學家會去檢查實驗儀器的線是不是接好了——然後,再確認沒有測量失誤的時候,才會對這個案例做新的補充。
【比如說發現有問題的是熱力學定律,主流來說會尋找一個全新途徑,這個途徑使得被觀測的系統與外界產生的物質或能量的交換,不再是孤立系統】。
比較著名的案例就是「中心法則」。
中心法則是關於生物遺傳信息複製與傳輸的理論。
朊病毒的發現,基本就否定了克里克原始版本的中心法則。
但人們並不是宣佈中心法則被證偽,而是將朊病毒吸收,改變了中心法則的範式。
並不是所有的命題都像「世界上所有天鵝全都是白天鵝」一樣,只需要一個相反的例子就可以否定的。
大多數科學理論都不是這樣的。
絕大多數理論都涉及了一個「可信度」的問題。
牛頓力學從沒有被「證偽」。
它只是可信度不夠高,被認為無法正確的描述高速領域的世界。
所有支持牛頓力學的證據,同時也可以支持相對論。
但並非所有支持相對論的證據,都可以支持牛頓力學。
因此相對論的「可信度」是比牛頓力學更高的。
而相對論同樣有無法解釋的問題。
未來或許會出現可信度更高、更接近真理的理論。
對於馬歇爾·李來說,「赫胥黎是一個好人」這一個命題,依舊沒有證偽。
赫胥黎依舊可以是一個好人,有些偏執而已。
赫爾奇鬆了口氣,想要將赫胥黎拉起來:「好了隊副,你這樣成什麼樣子……」赫胥黎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確實蠻感動的。
但是,他依舊伸出雙手:「我依舊堅持我的做法。
我申請執行達爾文鬥犬守則第二十二條,退出戰鬥行列。」
馬歇爾·李瞪着赫胥黎:「這個關口,你申請執行第二十二條守則?」
達爾文鬥犬守則第二十二條,當隊員因為精神領域的原因判斷自己有失控危險時,需要向帶隊長官報告,並在第一時間解除武裝,由隊友完成看守,並在適當環境進行五日以上,三十日以下的觀察活動。
在由精神科觀察確認沒有遺留問題後,應當立刻歸隊。
馬歇爾·李搖了搖頭:「你這傢伙……奧爾格·劉真的沒說錯。
你就是一個偏執狂。
既然是你自己申請的第二十二條守則,那麼你也知道應該做什麼吧?」
赫爾奇驚了:「長官?」
「瞪着我幹什麼?」
馬歇爾·李搖搖頭:「按照規定,拔出武器。」
辛德瑞拉、赫爾奇和阿瑪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不情不願的拔出了迅捷劍和手槍,對準赫胥黎。
赫胥黎雙手伸過頭頂,避開與太陽穴或頭頂同高,五指張開向上,並緩慢的跪在地上。
最後,他緩緩放下一隻手,將身上的長刀、匕首、槍支彈藥以及煤球之類的東西全部掏出來,放在小艇上。
緊接着,他將偽裝成衣服的動力裝甲也脫了下來。
赫胥黎就穿着一身材質類似於潛水服的緊身背心。
何寧婷上去將東西收了起來。
而馬歇爾·李澤將衣服手銬戴在赫胥黎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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