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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到你,阿爾瑪……」一個身穿灰黃色布質警察制服的男人親熱的摟着阿爾馬洛·赫胥黎的肩膀,黝黑的臉上綻放出極大的笑容,眼角甚至
還有一點淚花。
赫胥黎也覺得頗為感動,眼角也有一絲淚花——不過得承認,這些眼淚之中,多少有幾分是被熏出來的。
這個地方的人們其實是沒有「每天洗澡」和「每天洗衣服」的習慣的。常服可能還好一點,但是工作的制服就……
衣服上面味道重一點,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除了究極潔癖的夏吾之外,絕大部分人其實不會在意這一點——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一點。
赫胥黎來的時候十分匆忙,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搜尋失控的邪惡實驗體05」上,所以沒有在意這一點。而現在,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無法習慣這一點了。
這個發現讓他很是惶惑。
他和這個警察,應該……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在他被神父發現非凡的天賦,而被送到太空接受赫胥黎家的收養之前,也曾有幾個朋友的。尼亞加就是其中之一。
那個時候,尼亞加、阿爾馬洛還有其他幾個孩子,都是同一批接受神父啟蒙教育的人。赫胥黎隱約記得,尼亞加當初的數學還挺不錯,有一段時間甚至比他還好一點。
但他現在幾乎不認識這個身材開始走形的傢伙了。
阿爾馬洛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說的。
在孤兒院的日子,竟好像是上輩子一樣。
好在尼亞加沒有讓阿爾馬洛繼續尷尬下去。他鬆開了阿爾馬洛,熱情的與喬爾喬神父擁抱。
喬爾喬神父微笑着抱了抱他,說道:「我總說你不用老是來幫忙,尼亞加,這裏人手還是夠的。」與赫胥黎相比,喬爾喬神父明顯和尼亞加更熟悉。儘管阿爾馬洛·赫胥黎可能是喬爾喬神父幫助過的所有孩子中走得最遠的,但他走得太遠了,導致神父對他都有點想不起
來。尼亞加則屬於經常回來幫忙的那種人。尼亞加一臉憨笑,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腦袋。雖然孩子們對他有些躲閃,但他還是很高興。護工則從他的手上接過一個小袋子。裏面是一些小禮物,其中有一部分曾經是犯
罪分子的私人物品,或是曾在物證室呆過。尼亞加見到裏面價值不高、又適合小孩子的東西,就會帶來。半壞的玩具、廉價的首飾、漂亮的鑰匙扣掛墜之類的。如果嚴格按照現代的道德來看,這多半可以算是「來路不正」,但相對於這座城市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神父很少過問這種事。他知道在這座城市生活不容易。道德其實
是一種奢侈品,奢侈程度和底線高度呈正比。他最多也就是勸誡尼亞加,不要忘記了「善良」。在護工們引着孩子到其他房間去分禮物之後,尼亞加才抽出一根煙。煙盒是純白的,軟殼,裏面有一層錫箔紙。沒有任何標記,應該是本地產的。他舉起手,將煙盒遞給
赫胥黎。赫胥黎看着皺巴巴的軟殼紙盒,搖了搖頭。
理想國對很多東西都很寬鬆,但對成癮類物質相當排斥。達爾文鬥犬也有監督成癮類藥物在理想國內部的製造、流通的情況。
世界上一半以上的人都無法理解這群傢伙——他們是真的將香煙歸類為「毒品」,並熱烈的討論是否應該將酒精、高熱量食物也一併加以限制。
赫胥黎是厭惡煙草的。
他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露出什麼表情,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尼亞加將香煙收回口袋,用手指捻了捻頂端,將之點燃。尼亞加也是個法師。雖然考專業二級都勉強,但也足夠在這個地方脫穎而出了。他吐了一口煙。赫胥黎不着痕跡的後退半步,避過青色的骯髒煙氣。尼亞加則完全沒有發
現,只是對着喬爾喬問道:「神父,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得罪……什麼人?」喬爾喬神父皺了皺眉:「你要說得罪人……其實我在這裏就等於是得罪了很多人了。但我覺得,一般我能得罪的人,也不會找你來對付我。」
神父得罪的,多半是黑幫之流,或者當地的宗教團體。但是這些人如果真的想要對付神父,也不會找到警察頭上。
「難道是夏吾得罪了那些開地下拳台的?」赫胥黎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恩加布羅?」出人意料的是,神父對周圍的幫派分子還有點了解:「不,不是他。他知道我這個老東西在這裏呆了多久。他不會用這種手段對付我的。」「你們……在說什麼?」尼亞加臉上浮現出一絲困惑:「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會和恩加布羅這種幫派老大扯上關係?我只是接到了居民舉報,說是……你們昨天下午在屋頂上
鬼鬼祟祟,可能在舉行什麼儀式,懷疑是惡魔崇拜,所以要求我們過來看看。」
赫胥黎啼笑皆非:「惡魔……崇拜?」
喬爾喬神父是為數不多的基督教虔誠信徒。誰崇拜惡魔都輪不到他崇拜惡魔。
「阿爾瑪,我也知道這很扯,但是吧……你知道的,舉報人說你們在房頂上幹了一些……從沒見你們幹過的事情,懷疑是儀式。」
「房頂……」赫胥黎思考派片刻,然後閉上眼睛。
他想起來了。
回孤兒院那天,因為夏吾突然對他發動襲擊,所以在激戰之中,他一腳踹壞了神父的屋頂。他和夏吾花了點功夫才把屋頂修好。
喬爾喬神父也哭笑不得:「誰啊,這麼……這麼缺德?」
尼亞加聳了聳肩,拿着煙頭的手揮了揮:「如果是別人問我,我多半要說,我們保護舉報人的利益。但你們問我,我就只好說實話了——是匿名舉報。」尼亞加的手帶動煙霧。焦油與尼古丁的味道頓時張牙舞爪了起來。赫胥黎忍不住咳嗽兩聲。尼亞加有些驚訝,然後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熄。神父則輕輕嘆息。他的地
板可是這棟建築里為數不多的裝潢了。
「不好意思,阿爾瑪——不過,神父,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哈哈……修屋頂而已。」喬爾喬神父笑道:「阿爾瑪不小心弄壞了我的屋頂……可能是它本來就有點壞,然後阿爾瑪弄得嚴重了些。」
神父沒有將整個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尼亞加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很信任神父,還是他平時就這麼工作——或者兩者都有。他說:「啊,這麼一回事啊……不過我得上屋頂一趟,取點修補材料的樣本,
確認魔法的痕跡。你們不介意吧?」
「可以,隨意。」喬爾喬神父點了點頭。
赫胥黎則有些疑惑:「這麼嚴重嗎?」
在他看來,加納科喬的警察系統,和「沒有」也差不了多少。見到在工作的警察,他真的很驚訝。尼亞加有幾分憂心:「惡魔崇拜……嘖,最近幾年也算個大事了吧。這地方,沒什麼希望的。前幾年開始合成藥物流入市場,然後神神鬼鬼的就多了起來。這個城市一度被稱作『最接近地獄』的城市,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或者單純是嗑藥嗑出幻覺也有可能?總之惡魔崇拜就出現了,還很復古呢,都是幾百年前的老派作風,魔法的痕跡
都很淡,一點也不像是正兒八經的祭祀儀式。這兩天又有兩個妓女被肢解了,亂得很。大家都很不安。」尼亞加很快就取得了樣本,然後鑽進一輛髒兮兮的警車裏。如果說尼亞加的警服只是「有段日子沒洗」,那這發條車就簡直是「從來沒洗過」。車子帶起一路煙塵,然後停在
門口。尼亞加搖下車窗,衝着神父揮了揮手,又對着阿爾馬洛嚷嚷了什麼。
阿爾馬洛·赫胥黎看着滾滾遠去的黃塵,總覺得有點難受。他看到一輛警車停在孤兒院門口的時候,其實是非常緊張的。他的武力值太高了,這使得很多勢力對他都很警惕。而發現來的人是兒時好友時,他無疑是高興的。可現在
,他感覺兩人之間隔了什麼東西——不是一堵無形的牆,而是一種「空白」的感覺。
他們之間明明應該有很多聯繫,但赫胥黎卻感受不到了。
「他以前和我一樣……」
「他現在也和你一樣,是個人。」喬爾喬神父表情有些嚴肅:「阿爾瑪,在這裏,他很難像你那樣嫉惡如仇的活着。」
「不,神父,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我只是……」赫胥黎話語一滯,卻是說不出其他的東西了。
「神父……」赫胥黎嘆了口氣:「在這座城市的日子裏,我會多和他交流交流的。」
「好了。」神父也搖了搖頭:「別想太多,阿爾瑪。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區別,區別依舊會帶來隔閡……」「我們……我覺得我和尼亞加不應該有這種區別。我們一起長大的。他當年不比我差多少,真的……」赫胥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和他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我的y染
色體來自幾個古代的名人,而且大家都很崇拜這幾個名人。可就這麼一點差別,我成了我,他成了他。」「阿爾瑪!」神父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不是你的錯,阿爾瑪。至少在現在,這一點區別可以決定很多事情——這是必然王國之中的一種必然。理想國只是想要抵達自
由王國而沒有達到。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誤。」
赫胥黎搖了搖頭:「抱歉神父,我失態了。」
乍見故友,他心中種種思緒翻湧。不過身為達爾文鬥犬,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
這座城市的種種,跟他關係不大。他只需要確認實驗體05的狀態,判定是否需要收容,如此就足夠了。「你想要的檔案,我也給你整理好了。」喬爾喬神父指了指自己的書房:「就在我的桌子上。有些涉及到孤兒私隱的,還有一些因果上和你和夏吾都不會有關係的,我都沒有
列出來。記住,那些資料你只能一個人看,不要傳給別人。你知道的,每個人都不喜歡被其他人調查的感覺。」
赫胥黎點了點頭,踩着吱呀吱呀的樓梯上了二樓。
神父的書桌上有一個文件夾。那裏面就是從若干年前赫胥黎來到孤兒院開始,到最近為止,這個孤兒院孤兒的名單、去向、孤兒們是否改名、聯繫方式之類的東西。赫胥黎用腳尖點了點椅子下方的陰影。鞋底寫下的符文之中,有幾個顏色突然變深,仿佛吸光一樣。然後,符文蜿蜒,流入影子之中。影子匯入大門的陰影,甚至流出大
門。另外,還有一些影子,違反光學常識的攀附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形成一層淡淡的黑。
一個結界被構築了。這個結界很難察覺,但是可以單方面的隔絕聲音與光線。隔絕效果不是很好,但可以保證他的心跳、呼吸不會被那個實驗體聽到。
他在擬定一個名單。
芳汀、珂賽特、馬呂斯,甚至是艾潘妮、小伽弗洛什、德那第之類……
不管是姓還是名,只要能和《悲慘世界》扯上關係……
不,不只是《悲慘世界》,還有來自於《基督山伯爵》的「法利亞」、「鄧格拉司」、「弗南」、「維爾福」乃至「拿破崙」……
這些有梗的名字都有可能是劇情的一部分,有可能暗示着劇情的走向,甚至是他戰勝夏吾的契機。
沒錯,主角屬性不止可以是正面屬性,也有可能是負面的。
比如說,嘗試讓一個叫「拿破崙」、或者綽號「拿破崙」、或者單純找個外國矮子,拜託夏吾送一封信……
夏吾也曾自比「艾德蒙·唐泰斯」,而在《基督山伯爵》之中,這個角色正是因為幫助拿破崙送一封信而被陷害入獄的。
或許可以嘗試利用主角屬性的戲劇化效果……
「沒用的。」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室內:「你的圖謀是不會得逞的,沙威警探。」赫胥黎抬頭,正好看見夏吾雙手環抱於胸前,右手下還壓着一張報紙。大氣攪動他的衣服,獵獵作響。男孩神態自若的推了推窗戶——沒推開,然後他改為拉開。窗戶打
開的瞬間,狂風湧入室內。赫胥黎卻迅速的將文件夾一合,壓住了紙張,不讓它們被吹飛。他冷靜的反問:「你覺得我在圖謀什麼?」「為了對付我,你可能需要 ……『珂賽特』或者『馬呂斯』?哦,對,我跟你聊過《基督山伯爵》,所以你說不定也會想,是不是找個『拿破崙』,去讓我送信就行了?」夏吾神色
嚴厲:「你的計劃是不會得逞的!」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赫胥黎神色錯愕:「你是……你是怎麼知道的?神父告訴你的?」
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夏吾進入建築。恐怕對方是直接飛過來的。這樣的話,夏吾根本就不會有進行偵查的時間。「elementary,my dear friend。。」夏吾一邊說着福爾摩斯的名台詞,輕輕落在赫胥黎面前:「我說過,一切都是有聯繫的。我只
是通過蛛絲馬跡,得知了你的打算。」
「什麼……」赫胥黎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理由?」
「我從地鐵的車載廣播上聽到了一宗殺人事件,被害人是兩名性工作者,其中一人有個孩子,寄養在老家——這毫無疑問是《悲慘世界》元素。」
赫胥黎瞪大眼睛。他聽得出來,那就是「芳汀」和「珂賽特」。
——難道是欽定的重要角色……
——話說就憑這個,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幹什麼的……夏吾神色寧靜,分外自信,仿佛在闡釋某種不可悖逆的法則:「你覺得我的故事有很重的《悲慘世界》要素,所以《悲慘世界》要素的事件一定很重要。因此到了車站,我
就去買了一份報紙……」他說着,揚了揚手中的報紙——這可是人類世界為數不多的紙質報刊了。他將報紙鋪在桌子上,向赫胥黎展示關於「惡魔崇拜事件」的專版。
赫胥黎仍舊不明所以。夏吾嘆了口氣,仿佛覺得「這睿智,帶不動」,於是勉為其難的伸手指了指頁腳。那是一間房屋出租信息。赫胥黎仔細看了科恩,不是孤兒院,也不是他住的地方,距離這
里有五六個街區遠。他不明所以:「這是什麼地方?」
「關鍵不在於『地點』。這個出租的房間,和神父書房——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房間的房間號一樣。」
「什麼?啥?」赫胥黎懵了。「到這裏,我基本就可以推斷,有一個什麼傢伙,在這個房間號的房間裏,在做什麼事情,和《悲慘世界》有關。但這仍舊不足以說明什麼。但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一
輛遠去的警車——說到警車,就會想到警察,自然會聯想到你,沙威警探……」
「我姓赫胥黎,也不是警察……」赫胥黎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甚至都沒有力氣去糾正了。
「你,沙威警探,在一個203號房坐着什麼事情。這個事情指向了某個有悲慘世界要素 的東西。」夏吾十分篤定:「然後,我們再回到第一條線索……」
「你在收音機里聽到的……這也叫『線索』……完全沒有因果聯繫……」赫胥黎語無倫次。「我說過了,一切都是有聯繫的。」夏吾笑了:「第一個線索,指向了『芳汀』與『珂賽特』——她們都和『冉阿讓』最終死亡的命運有關。所以,我可以斷定,你的目標,就和這個
有關。」「神父這裏的文件不多。除了我們這些孤兒的資料之外,還有神學考據、發送給理想國的研究數據——而這些都輪不到你這個達爾文鬥犬來過問。所以,你有興趣的是什麼
呢?多半就是孤兒的資料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你在試圖借用姓名梗,來擬定一個名單,嘗試用梗打敗梗!」「what……」赫胥黎只感覺自己大腦之中名為「邏輯」的東西正在被人按在地上瘋狂摩擦:「你神經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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