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的京營駐地,位於西南角的新軍千戶所數月來都是嚴抓訓練,每日口號聲不斷。近來更是新增夜間集合、爬山等課目。但整體而言,軍營中都頗為平靜。
而這一切在三月二十七日的中午後被改變。當日下午便不斷的有騎士或者馬車前來,俱是求見張千戶。幸而張昭將營門的門禁管的比較嚴。
而管理後勤的林文寧,副千戶王武等原來在京中有些人脈的軍官紛紛被人請託。太多的人想要和張昭見面,搭上線。
這一切都源於天子對張昭的支持。張昭都把壽齡侯的玻璃工廠給並掉啊。這透露出的信息太驚人。
傍晚的訓練結束後,張昭不得不趁着晚飯的時間,召集軍中的軍官們在千戶府中議事。
計有兩個副千戶:王武、龐大郎。百戶:吳臣、馮無忌、孫啟棟、許澴偉等。親衛首領劉二狗。還有管後勤、軍法的林文寧,國泰商行的負責人陳康。
夕陽的餘暉將盡。大堂中中兩排燭光照的明亮。原來用來放沙盤的位置給撤下去,擺着數個方桌,拼成一個類似於西餐的長餐桌。軍中的廚師燒的堆得冒尖的大碗肉菜不斷送上來。香氣四溢。
張泰平因處理文書有功勞,在餐桌最末尾有一個座位,見大家都在低聲說笑吃飯,帶頭起鬨道:「少爺,喝點酒吧。今天高興!」
龐大郎附和道:「相公,是得上點酒啊。你得天子看重,咱們新軍千戶所上下與有榮焉。」這就是時代的特色。張昭這個千戶被天子看重,那就是整個千戶的榮耀。
這話說的對了眾人的胃口,紛紛出聲提議喝點酒。
張昭笑道:「我本來是要告誡大家把心思都用到訓練中,四月一日的會操馬上就要舉行了。不是要請你們喝酒慶祝的。傳出去像什麼話?不過,國泰商行賺的銀子多,新軍千戶所無後顧之憂,確實可喜可賀。這樣吧,一人一碗酒!」
劉二狗這個憨貨咧嘴笑,感覺酒蟲都要出來。
張泰平小聲嘀咕道:「少爺就是悶騷啊!明明心裏樂的不行,就是不肯表現出來。」拿起倒在面前的酒,舒服的抿一口。真香啊!
王武絡腮短須,大口的喝着酒,再吃幾口牛肉,問道:「相公,要拜訪你的人太多,這事怎麼處理?」
「叫他們把拜帖留下來,見與不見,我回頭再說吧。」
這頓飯吃的很舒坦。張昭本意是講紀律的,不要受到外界干擾積極準備過幾天的會操。但見眾人興致很高,擁戴他,便順水推舟的變成「犒賞宴」。
酒宴後,張昭把陳康叫到後面的書房中談事情。張泰平點亮蠟燭,微醺的道:「少爺,咱們的五糧液幹嗎還要買來喝。自己釀多好。」
張昭坐在椅中,沒理會小黑胖子。這小子才十一歲,喝一碗白酒就有點飄。在書桌前抿着濃茶,微微的感嘆道:「伯寧,這段時間軍中消耗大,辛苦你了。」
陳康做事穩重,性格卻是幽默風趣,喜歡開玩笑。笑道:「少爺,每天給人奉承都叫辛苦,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再說,都是少爺事先定好的計劃,我只是執行。」
張昭笑着點點陳康。
這一個月以來,新軍千戶所招新兵,打造火器,實彈訓練。對糧食、鐵礦石、火藥等物資消耗非常大。國泰商行又在和張記較量,承擔着很大的壓力。
「如今大局已定。南口村的水泥窯改為磚窯。水泥由國泰商行這邊燒制。可以敞開供應,銷售。這是作為玻璃製品之外的另一個利潤增長點。
我這次在宮中教張鶴齡做人。把玻璃的產權收回來。但是『二鍋頭』卻只能任由他釀造。所以,家裏需要開闢新的銀錢來源。這事,我已經去信讓丁管事去天津收購…」
陳康聽的頭大,苦笑道:「少爺,我提個意見你別生氣。我對商業真沒什麼興趣。我想跟着你在軍中帶兵。經商這塊兒,我倒是有個人選推薦給你。平江伯府負責生意的陳夕鳳堪稱商業奇才。她是平江伯的庶女。」
張昭微愣,他沒想到陳康不願意負責商業。
一旁的張泰平嘿嘿笑道:「少爺,那位陳姑娘是個大美人,而且性格落落大方,女中巾幗。乾脆你把她收為小妾,讓她來負責國泰商行。既能兼顧能力,又能兼顧信任。這不是兩全其美?」
張昭忍不住笑罵道:「你小子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什麼?」明代沒有龍傲天小說啊!這小子怎麼有這種傾向?國泰商行是公事,若是他的小妾更不能執掌。
陳康亦笑起來,道:「那就讓董元明來京中負責。他在青龍鎮對他堂嫂朝思暮想,早晚要出事。少爺,陳姑娘數次在我面前提出來要求見你。今天下午她又來了。」
張昭擺擺手,「不見。玻璃鏡子善後的事,你先來處理。我去信叫元明來京。」
一應事情安排妥當後,陳康告辭。張泰平亦出去。月色靜靜的流淌在房中,落在張昭的身上。他在書房中開始推敲着四月一日會操的事情。
…
…
皇城,某處廂房中。
蕭敬招呼着內官監太監徐智喝酒。月影淡淡,房間中沒有點燈。八仙桌上四個精美的小菜,一壺美酒。
徐智四十多歲的年紀,此刻臉色灰白,喝着酒,心中苦澀,哽咽的道:「蕭公公,你說咱家是不是眼瞎?怎麼就想着和張舍人過不去呢?」
宮中向來沒有秘密可言。上午的事情,現在早就傳遍。張昭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告了徐智的黑狀。一個下午的時間,徐公公就失勢。但他還想掙扎一下。
蕭敬滿頭白髮,拿着二錢小酒杯和他碰一杯,一口飲盡,道:「徐公公,皇爺要給張昭一個交代。娘娘則是對你很不滿。上次張昭闖入宮裏的事情是你策劃的。你自己明白該怎麼做,給大家存個體面。」
徐智一下子哭起來,「蕭公公…」
蕭敬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小屋。
原本應該活到正德朝的徐公公在第二天被人發現死在井中,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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