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加奈子小姐生得圓圓的一張臉兒,上面現在墜滿了淚珠,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洗完的蘋果。
而趙金錠這個積年的老賊畢竟還是手段油滑,兩三句輕聲的調笑,就哄得左佳妹子收住了悲傷。
趙金錠扶着夫人的後背說道:「夫人,終歸我此去最多一年,不是統帥將我調回來,就是情況穩定了,沒了危險之後我再把你接過去。」
「你且在家裏好好將養身體,撫養孩子。
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千萬不要忍着,直接找我岳父去說!」
「明白了,當家的您千萬要平安順遂……」左佳奈子聞言盈盈下拜,最後還是哭着被家人攙着上馬車回去了。
等趙金錠來上了船,只覺得這艘船上飄蕩着新鮮的油漆味兒,收拾得甚為整齊乾淨,他也輕輕鬆了口氣。
這次跟他一起來的,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其餘並沒有別人。
因為統帥給他派駐的全部班底,要在今天開船前才趕來船上跟他會合。
此刻的趙金錠從船艙里坐了下來,話說他身為主人,自然是來的最早的一位,這後邊好多人最早也要半個時辰才能到齊。
於是他便讓自己的小廝到船頭上去找火爐備茶。
不一時隔着板壁,趙金錠聽着茶壺裏的水咕嚕嚕直響,他的心思也不由得飛到了幾天之前。
那次是統帥在政事堂里召見他,親口命令他去做夔州郡的郡守。
……當天趙金錠還不知道統帥找他什麼事,不過這個機靈的傢伙已經想到,肯定有一件棘手的任務,需要靈活機變的執行者,統帥才會找他。
可是當他在統帥的辦公室見到沈墨時,卻見元首毫無形象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示意趙金錠關上門。
等趙金錠來到沈墨的面前時,沈墨依然坐在辦公桌上沒有起身。
他盤着胳膊抬了抬下巴,示意趙金錠看對面的牆。
對面的牆上是一張大宋地理圖,上面山脈河流、各州各縣描繪得清清楚楚。
趙金錠看到這張圖之後,立刻就知道自己這次執行任務的位置,只怕是在臨安以外!「現在咱們全國面積太大,派駐各地的官員人手不足,這事你知道吧?」
沈墨也沒繞彎子,開誠佈公的向着趙金錠問道。
「當然知道,光是這大宋就需要多少官員去填補?」
趙金錠一邊看着地圖一邊答道:「關鍵是去的人要是少了,到了地方上難免勢單力薄,無法發揮作用。
可是去的人多了……咱們哪有那麼多人?」
「你說得沒錯,」沈墨點了點頭,然後指着地圖說道:「第一步,我先要把各郡的郡守派下去,目的就是在各郡的主要崗位上先整頓官員,設置咱們自己的政府機構。
咱們總得先搭起台子來才好唱戲對吧?」
見到趙金錠點頭,沈墨又接着說道:「雖然咱們為這一天準備了十年,可是多了金國和西夏這麼多的領土,而且我還急於快速推廣新政,這就使得現在的官員缺口太多。」
「其實不是缺人,是缺能用的人。」
聽到這裏時,趙金錠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
隨後他一抬頭,就看見沈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您……您可別打我的主意!」
趙金錠愣了一下,之後連忙說道;「我可當不了郡守啊我的統帥!」
「我是知道您那幫弟子的,就是那些現在正走馬上任,奔赴各地擔任郡守的年青人。」
「他們是從小在天機營經過了您在政務方面的親手教導,又在各個地方實習演練,提高了理政的水平」「他們在幾年前就開始負責通州下屬的政務,從理論學習到實際工作都是弄得精熟。
這幫孩子都有三年主政一方的閱歷,之後又在您的培訓班裏,學習了大宋內部的舊制度和人事。
還有一些具體的工作方法。」
「甚至連南方瘴疫之地的個人衛生、還有本地勢力對於新任官員的拉攏腐蝕手段這種事,都被您編成了冊子,讓他們系統學習過。」
「我可是兩眼一抹黑,任嘛都不懂!」
「另外統帥您是怎麼搞的?
這滿天下一共就三四十個郡守,你怎麼不說多留幾個存項呢?
這事兒還有臨時抓人來乾的嗎?」
「我臨時抓,不是因為沒有存項,而是因為有些仗他們打不了。」
這時的沈墨,笑着從辦公桌上跳了下來。
他站在地圖前把手朝地圖上一拍,向着趙金錠說道:「咱們一塊塊的說,」「淮南東西兩郡用不着派駐郡守,臨洮郡和成都郡、潼川郡也是咱們經營了七八年的老地盤,剩下的就是臨安由我親自坐鎮。」
沈墨從廣南西路開始,手一邊向上比劃一邊說道:「半年前宋玉鱗從廣南西路起兵後,他的兵鋒一直打到廣南東路,再到到福建路,然後是兩浙東西兩路是吧?」
「沒錯!」
趙金錠點了點頭,畢竟那場戰鬥他也是親身參與過的。
沈墨接着說道:「所以這些區域裏的世家大族,被宋玉鱗反覆清掃。
有不少魚肉百姓的土豪劣紳、溝通反賊軍隊的本地世家,都被宋玉鱗殺了。」
「在這之後,」沈墨指着地圖向趙金錠說道:「宋玉鱗在臨安城下遭遇咱們的部隊,一場大敗之後他原路退回了福建路。」
「之後他轉進荊湖南北兩路,繞着洞庭湖轉了一大圈,一直繞到臨安附近才被咱們抓住……在這一路上,他已經差不多把咱們實施新政的障礙,也就是那些本地的世家大族全都清掃了一遍……有的地方還是兩遍。」
「明白!」
趙金錠立刻點了點頭道:「宋將軍此舉意義深遠,真是怎麼高估也不為過。」
沈墨拍着地圖又接着說道:「與此同時,趙與莒把江南西路和江南東路也鬧騰得一塌糊塗,有很多江南世家因為不肯降服,也被他所殺。」
「所以這些地方的世家大族數量,經過了一場兵火之後都有大幅度下降。
雖然只是下降並不是完全消失。」
沈墨說到這裏時他拍了拍地圖,向着趙金錠問道:「那你倒是猜猜,我要實施新政的話,在天下哪裏是阻力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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