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顧天元又向伍朝陽說道:「不要難過,早點兒死了,我還少受幾天罪呢。」
「不過統帥的大業,以後就要你們多費心了……把我葬在鹿港,寂寞不到哪兒去。」
聽到這話,伍朝陽也是含淚答應。
在這之後,顧天元的聲音越來越衰弱,他從懷裏掏了一陣,慢慢地拿出了一件東西。
那東西用一塊褪色的白色綢布包着,當顧天元把它打開之後,他用眼神示意孔天樞過來。
當孔天樞來到他的面前,一低頭就看到,那是一把白銀吞口、烏木為鞘的華美短劍。
在那把短劍的劍鞘上,刻着四個字……春江連海!……顧天元用大拇指將它輕輕一推,「嘎達」一聲,一寸多長的劍刃從劍鞘中跳了出來,這一剎那,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段劍身上,如同星雲流轉,牧野奔流,帶着極其華美的雪花刃紋。
原來在他手中,也有一把統帥賜予親傳弟子的雪花鑌鐵兵刃!「這把劍叫做春江連海,是統帥給我的。
你也是他的親傳弟子,請你替我把它交還給統帥……」顧天元的眼神漸漸渙散,他用顫抖的手將白綾重新裹好,將短劍交到了孔天樞手上。
「可惜不能隨統帥征戰天下,好在……」說到這裏時,顧天元的身軀已經慢慢倒了下去。
一瞬間,大家的眼淚全都漫出了眼眶,這位智謀無雙的顧先生,終於還是要走了!在眾人的哭泣聲中,顧天元聲音漸漸微弱,大家仔細聽去,他似有若無語聲,似乎正在念着「……天接雲濤連曉霧。
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我報路長……嗟日暮。」
「……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
風休住……」聲音慢慢的消失,直到周圍一片靜寂!壯志未成、英魂已去!眼看着這位顧天元先生慢慢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眾人或是低頭不語,或是仰天長嘆。
如果他能活下來,這人世將會因為他而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再沒人知道了!在嗚咽的風中,傳來了楊雁翎姑娘斷斷續續的哭聲。
在這一夜裏,好多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什麼被打碎了,卻又有另一些東西被重塑而起。
沒人知道,此刻將是一個巨大的轉折。
這位用盡全力,依然死在征途中的顧天元,終究還是改變了他們的人生!……到了午夜時分,沙場上一片死寂。
昨天的鏖戰之地上,蒙軍戰士的屍首已經被陸續找到收殮了起來,而那些死去的蒼雲山莊武者的屍體,就和那些死去的戰馬一樣,被隨便丟棄在戰場上。
一片寂靜之中,忽然在一匹戰馬血淋淋的屍體肚子上,裂開了一道口子。
從裏面猛地伸出了一隻,染滿了鮮血的小小手掌!那位以一人之力,用燃燒彈為整隻小分隊斷後的暗箭肖倩,遍身都是馬血地從死馬肚子裏鑽了出來。
之後她割下了幾塊血淋淋的馬肉,從死馬身上找到了一隻蒙軍水囊,在夜色中一路向南走去。
在這一望無際,充滿了血腥和屍體的沙場上。
這個小女孩兒的身影顯得如此單薄,可她腳下的步伐卻是堅定而執拗!……在這場作戰中,蒙軍射殺了百餘蒼雲山莊的武者,可是他們真正想殲滅的那支小分隊,不但一具屍首都沒看見,甚至連一支武器都沒有找到。
他們只是撿了一袋子的子彈殼……這哪裏算得上什麼收穫?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蒙軍又撒開了探馬偵騎,尋找小分隊的蹤跡。
可是這時他們再想找到這支隊伍,卻越來越難了。
伍朝陽在作戰指揮時不但極其聰慧,而且非常冷靜善於分析。
他知道蒙軍部隊的活動範圍,幾乎全都是在平原上。
於是他們小分隊就像狼群一般,順着險峻的道路和山脈溝坎之間穿行。
在這樣的地形里,蒙軍騎兵難以通過,而經歷過夜間作戰和行軍訓練的海軍陸戰隊員更是可以晝伏夜行,讓那些蒙軍偵騎不能發現自己。
當這支小分隊在伍朝陽的帶領下,一路來到黃河邊時。
經過了他們二十多天艱苦的熬戰,日漸嚴寒的北風已經將黃河封凍了。
於是他們趁夜橫越冰河,進入了金軍和蒙軍雙方勢力犬牙交錯,局勢錯綜複雜的兩國戰場。
在這樣的戰場形勢下,他們已經得不到來自金國那邊,自己一方密諜的接應。
所以他們在穿山越嶺一路向南進發之際,走得極其艱難。
有的時候是金軍殘兵喪心病狂的殺戮搶劫,有的時候是蒙古偵騎四下里查探敵情,執行偵查任務。
更有好幾次他們差點就一頭撞上了敵軍大部隊。
好在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第一分隊趙金錠撤退的路線,並且在那裏見到了狼人阿旺留給他們的一個班偵察兵戰士,同時還有十來頭兇悍的野狼。
利用狼群出色的嗅覺和對敵情的敏感,他們屢屢躲開險境,一路摸爬滾打終於接近了金國南京。
等到越過南京一線,蒙軍的蹤跡就再也看不見了,伍朝陽也隨即鬆了口氣。
對他們威脅最大的敵人,終於還是被自己甩到了身後!至於那些金軍,原來金國的精兵強將就被完顏守緒調帶去了大宋境內。
剩下的一些部隊,還在忙不迭的護衛着軍中將領和地方上的富戶豪強向南狂奔。
即便是人數超過小分隊十倍的進軍大隊,也沒有心思和這支宋軍戀戰。
於是他們就這樣一路血火廝殺,他們終於還是見到了滔滔滾滾的淮河!小分隊在這裏停了下來,丟棄了馬匹在淮河邊綑紮木筏,清晨進入淮河。
由於淮河南岸,金軍正在大舉攻打揚州附近的城鎮,所以依然還是敵占區,而且淮河北岸的金軍裝備更加精良,軍隊素質也更高。
在這種情況下,伍朝陽並沒有貿然橫渡淮河,而是讓木筏沿着河道中心順流而下,一路向着淮河出海口的方向漂去。
這時的孔天樞坐在木筏上,看着江水漸漸接近海岸。
他想到自己懷中那把「春江連海」劍。
不由得心如潮湧,久久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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