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待得知迎接自己的人是宗正寺正少二卿時,愣神了。
其中的意味是深遠的。
他做過皇帝,自然懂得什麼叫帝王心術,什麼叫暗示。
用宗室來迎接自己,這代表着他不至於亡國之君的身份來到長沙的,而是以回歸的宗室身份。
那麼,這就不叫歸降,而是認祖歸宗了。
事實上聰明人很多。
一見到這個陣勢,南唐的許多降臣們瞬間長呼了一口氣。
這意味着一個好的開始。
當然,其中還有波折。
那個皇帝叔父,宣王老爺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讓李煜頗為不自在,大臣們也有些恐慌。
畢竟雙瞳一向是聖君的標誌,要是皇帝真的嫉恨上了,那可就危險了。
不過開封府尹倒是長袖舞風,言語得體,讓人很舒服,一下就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皇帝的安排也很優渥。
李煜的府邸,就在皇城旁邊,與長沙王、越王,以及荊國公等人,就在隔壁,當然,其他的功勳大臣的府邸也在這邊,如醴陵伯,江陵伯,衡陽伯等等,可以說是勛貴一條街。
其他的大臣們倒是安排到了城北,這裏屬於國子監附近,文風鼎盛,對於這些南唐的文臣們而言,倒是個適合的去處。
不過,李嘉卻沒有賞賜給他們府邸,如果想常住,就得自己去買。
娘希匹的,一個個貪官污吏,錢財無數,沒把你們抄家就已經很不錯了,休想占我一點便宜。
事實上李嘉猜的不錯。
這伙高官顯貴們顯然是看不上國子監附近屋舍,雖然文風不錯,但附近都是中人之家,完全不匹配他們的身份,加上一個個都挺有錢的,買起府邸來,毫不遲疑。
買了之後他們才發現,這長沙城的物價,着實低的離譜。
一斤鹽才三十錢,一斗米[無名小說 www.downtxt.net]也才二三時錢,布匹更是便宜,簡直太舒服了。
他們的身家,莫名其妙地就漲了。
「嶺南李氏得天下,看來是應當的!」韓熙載紋得長沙物價,不由得感嘆道。
金陵城的米鹽,是長沙的數倍,而且有時候買鹽還有價無市,百姓困苦難當。
如今這市價,雖然比不了開元貞觀時的盛世年景,但比之唐亡後,可強讓太多。
而且,據說這是長沙用兵閩南、洪州,金陵,夔州之後,物價絲毫未動,不提朝廷強勁的鎮壓,就言這強大的物資補給能力,也讓人汗顏。
「陛下安然無恙就好!」韓熙載長嘆一聲,目光看着銅鏡中鬢髮花白的自己,不由得感慨歲月無情,離開家鄉多少年了,此生也不知道能否回家看看。
家鄉具體的模樣,已然記不清了,但卻成了一個符號,磨滅不了的符號,他的父祖都安葬在那裏,他也希望自己百年後安葬在那裏。
「李煜來了嗎?」李嘉逗弄着自己的兒子,一邊問道。
「已經來了,一家老小都來了,一個都沒有落下!」吳青看着皇帝,又看一眼皇子,輕聲說道。
皇后只有嫡女而無子,如今這幾個皇子母妃都差不多,若是繼續下去,未來的朝廷可真得熱鬧了。
隨即,吳青又將李煜在船上碼頭說的那番話,重新複述了一遍一個字也不敢隱瞞。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李嘉點點頭,李煜這個詞人,如果不是太過分了,他是不會隨意殺的。
畢竟名氣太大,殺了讀者會罵娘的。
況且,他寬容的這個牌子可不能丟,這天下還得有好幾個國家呢,只有把這個國主們好好伺候着,就好比是鳥籠,不做漂亮一些,還真的沒鳥安生的過來。
他又不缺這點錢糧。
「繼續監控吧,不要打草驚蛇!區區一個文人,也用不着那麼大的精力!」李嘉對着麗妃點點頭,把皇子讓與她,然後走出了宮殿,看着明眸皓齒的宮女們,不由得問道:
「常州潤州怎麼樣?」
「吳越國佔據兩州後,就不再行動,對於咱們派送過去的使臣,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問退還兩州,他們就言是中原的旨意,不敢違背!」
「哦?中原旨意,趙匡胤還是不甘嗎?」李嘉笑了,「吳越國一向欺軟怕硬,以前一直跟隨着中原打江南,如今,又準備跟隨中原打咱們大唐嗎?」
「聽聞吳越國主信佛,但他怎麼沒有佛祖的慧眼呢?這是眼瞎啊!」
在收拾江西金陵兩地之前,李嘉不想再招惹吳越國,吳越國可不是財庫枯竭的南唐,人家是真有錢,國力雄厚,就算中原去打,也得崩幾顆牙。
你用人去打,人家用錢壓,完全他麼的不公平。
而且,連番的大戰,李嘉着實不想再弄吳越了,南唐拿下了,現在主要在巴蜀,其他的都可以放一邊。
「再派人去,別爭什麼了,直接告訴他,若是再胡鬧,休怪我不講情面,若是還不放回兩州,他吳越的十三州,就算是賠禮了!」
皇帝的這番話着實霸氣,吳青發愣了一會兒,就直接應下。
就在君臣二人進行奏對的時候,突然田忠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陛下,荊國公薨了!」
聞言,李嘉也為之一楞。
「薨」開始本義是指古代王侯之死稱為薨。後世有封爵的大官之死也稱薨。嬪妃之死也稱薨。
後來,到了唐朝以後二品以上的重臣大官死了也叫薨。
荊國公高保勖,原先是南平國主,繼承了父兄的皇位,神武元年(960年),高保融因病去世,其子高繼沖年紀尚小,因此遺命高保勖繼位。
李嘉北上之際,乘機攻伐江陵,然後頂不住壓力就投降了。
高保勖,投降的比較晚,而且國土狹窄,所以就封了國公之位。
南下後,一向循規蹈矩,只是喜歡美色,頗有些不守規矩,但在李嘉看來,沒有野心才是最好的。
只是,這傢伙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今年才三十八吧,無病無災,怎麼會輕易地就死去了呢?
李嘉問道:「他有什麼遺言嗎?」
無論怎麼死的,反正只能是安樂死,還不如實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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