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用紫外線和紅外線當釣餌,鍾緯的信心來自於靈玄境的知識封閉傳統。閃舞小說網www
無論是學宮、墨門、道境、兵鋒堡、百草藥廬,各家都有自己的力量體系、知識傳承系統。
以稷下學宮為例。
把傳承文明做為己任的學宮,在其疆域內的百姓,絕大部分都是文盲。
疆域內的教育權,從頭到尾都被學宮所把持。
在這條紅線上,就連世家大族也得向學宮低頭。
平民階層的人才想要向上流動,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是賣身為奴,成為世家大族的走狗。
二是進入學宮學習,憑藉自己的能力進入六院三宮,最終獲得與自身才學能力相匹配的職業地位。
如此封閉的知識傳承體系裏,就算以前曾經有不少的虛空行商來過,墨門也有很大機率不知道紅外線紫外線的存在。
畢竟潛龍行商的死亡率太高,潛龍境商品利潤太豐厚。
一個用腎上腺素就能換到黃金的世界,誰還有興趣管太陽光里有幾種顏色?
這個看似賭博的魚餌,終究為他釣來了一條大魚。
「墨門師伯,切勿心急。」鍾緯從容不迫的微笑道,「請容許我把話說完。想知道紫外光的秘密,思路其實很簡單。」
「剛才的試驗已經證明了紅外光與熱有聯繫,自然界中最常見的熱源便是火光。然而火光與陽光又有所不同,陽光天然帶有克制邪穢的能力。這是火把所不具備的功能。」
「若是能找到一種不怕火光,但是極度畏懼陽光,會對陽光產生反應的東西。www就算不能看到紫外光,沒準也能知道陽光克制邪穢的能力來自哪道光芒。」
鍾緯很想用些來自地球的試劑,用來自地球的科學理論解釋一切。
只可惜墨門弟子未必有足夠的理化知識,就算看到了他的試驗過程,也不一定能理解他的構想。
「你把這個叫做紫外光?」墨海升略作思索,他無比認同的點點頭,「它處於紫色光區之外,這個名稱倒也貼切。」
「墨陽博,給我弄一滴陰魂凝露過來。那東西是由陰氣凝聚而成,天生畏懼陽光。」他邊說邊走回試驗台前,指揮弟子將需要的材料準備好。
幾分鐘後,就聽見墨海升欣喜若狂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哈哈哈哈哈,真的存在,紫外光真的存在。擁有克制邪穢能力的光芒,就是紫外光。」
聽見他的狂笑,整個會場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剛剛入門的策士院弟子,居然在光學認知上擊敗了墨門師者墨海升?
要知道墨門對光學的研究,從第一任鉅子在世時就開始了——研究成果雖然僅限於小孔成像,但好歹歷史淵源悠久不是?
從狂喜中清醒過來以後,墨海升不得不面對一個尷尬處境這局關於陽光的討論,對方比他們看得更遠。
就算是沒有動手證明的清談,也超越了墨門之前眼界局限。
受到他的啟發,墨海升滿腦子都是各式各樣的念頭,恨不得立刻就飛回墨門去做試驗。
「墨刀行,你對光學的研究已經超越我,甚至走在眾多墨門先輩的前面。」墨海升思慮半天之後,他終於開口承認這場論道的失敗。www
「若你不是學宮弟子,我都有心將你帶回墨門。」
說到這,他突然一改嚴肅的口吻,半開玩笑道「等你從學宮出師後,若是還想到墨門擔任賬房先生,墨門必將掃榻相迎。」
墨陽博從旁補充道「你要你肯來當賬房先生,就算你把倉庫都搬空了,相信師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言一出,全場先是沉默數息,隨後爆發震天的掌聲和笑聲。
「墨門師者氣度不凡,墨門弟子胸襟無雙,實乃我輩楷模。相較之下,是我對學生的氣度教育不夠透徹。」蕭成和也微笑的點評到,「策士院弟子聽令。」
「弟子在——」眾人異口同聲回答。
「先前爭論到此為止,以後不准任何人繼續無事生非,繼續丟學宮的臉。」
「謹遵山長教誨。」
在場的學宮弟子個個都是人精。
現場除了不會心禮的鐘緯,其他的學生都以心禮讀懂了山長的意思墨刀行研究的東西,並非是學宮大道,不值得過份宣揚。
這場論道的勝負與其說是學宮全勝,倒不如說是墨刀行一人勝過墨門眾人。
就算說出去,學宮臉上也無光。
二者同屬於墨姓家族,更像是分家與嫡系的名譽之爭。
另外這場論道的動機也耐人尋味墨刀行是想要墨門弟子低頭,還是想要找個藉口在大庭廣眾下,把先輩們苦心孤詣研究出來的東西,用特定的方式反哺回墨門?
墨刀行直接將東西送回墨門,不僅不能讓墨門低頭;沒準會被人覬覦,將技術和知識據為己有。
反倒是在他加入學宮以後,通過眾目睽睽的方式傳遞研究資料,則誰也不能黑掉墨刀行長輩的功績。
更遑論上下其手,將功勞據為己有。
為學宮數藝教授出聲,挺身直面墨門弟子的挑釁是「仁」,遵循先輩意志,把對陽光研究的成果送回墨門是「義」,用弟子論道的方式傳遞資料,不讓宵小有機會染指奪走自家成果是「智」
他贏了,墨門受益。
他輸了,墨門同樣受益。
說到這裏,蕭成和望了望坐在貴賓席上的司空飲月和左映星,「兩位仙集貴客,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這兩位是來自陰陽雲笈宮,屬於貴客中的貴客。
尤其是司空飲月,在即將舉行的海神祭上,她是絕對的祈福主力。
「今日得見墨門弟子與學宮弟子的風姿,飲月和師妹都是心折不已。」司空飲月面帶柔柔笑意,說話也帶着幾分仙韻,甚至還有幾分故作的幽怨。
「慕浪郡治學嚴謹人傑地靈,這些天兩位公子的論道聲勢,完全蓋過一切。大家都知今日是兩位的論道之日,有誰還記得小女子今晚的復演呢?」
當墨刀行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論道方式擊敗墨門弟子時,司空飲月就明白自己撿到金礦了。
為了將來的前途、為了自身的長遠考慮,她說什麼都不能放棄即將到手的金礦。
蕭成和聞言哈哈大笑,他指着在座的一眾弟子道「你們都聽見沒有?我以山長的身份再下一條令諭,今晚是司空仙子的首場復演,凡是來聆聽過論道的策士院弟子,一概不許缺席晚間的復演。」
「是——」眾多弟子比剛才回答的聲音更大更響亮。
左映星也適時插話「蕭山長且慢,有件事情我想請你評評理。」
蕭成和撫須笑道「何事?左仙子請說。」
「我聽師姐說,墨公子要為師姐寫一出話本,作為海神祭的壓軸劇目。」左映星擺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來慕浪郡也有不少時間了,卻始終沒有獲得墨公子首肯,幫我也寫一出話本。」
「同為學宮的客人,墨公子這樣厚此薄彼,終歸不是待客之道吧?」
「這——」人老成精的蕭成和,哪裏會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呵呵笑到,「學宮弟子人才濟濟,話本的事情你們私下商談即可,原則上我是支持的。」
「墨刀行,你的父親可是三十年前離開墨門的大師兄——」
直到此刻,墨海升似乎也品味出了鍾緯一系列動作的含義,他隨即開口問到,「他現在身體可好?」
他的問題剛剛說出,整個會場突然變得安安靜靜。
大家都在等待鍾緯做出最官方的問題解答。
怎麼又回到這個無聊的問題上來了?
鍾緯有些惱火的暗罵一句。
他正在思考該從何說起的時候,忽然聽得孟冥修大聲道「這你可就猜錯了,墨刀行的父親根本不是三十年前離開墨門的天才弟子,他的母親也不是學宮疆域內的女子。」
「都只是居住在海枯市坊的普通商人。這是當初在秀士院時,他親口對我說的。」
「另外還有一點,墨刀行不是學宮的正式學生,而是花了二十兩黃金跑來借讀的域外學生。不管是秀士院還是策士院,他報名時留下的登記,都可以證明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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