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讓阿啟進去休息一會,自己拉起了韁繩,一邊認真的聽着沈晏心的介紹,一邊看着沿路的風景。
他的眉間也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能明白沈晏心此刻的心情。
未到辰時,馬車已停在江府門前。
沈晏心沒有立刻上前敲門,倒是在江府大門前看了很久,竟像是要將那扇黑漆大門看出花來一般。
蘇合也不多問,只站在她身邊陪她看着,過了有片刻的時間,沈晏心才回過神,下意識的和韓九換了個眼神。
韓九和她點點頭,她才抿嘴吸氣上前去敲了門。
不一會兒,門房處就有了動靜。
隨着門後的門栓落下,「吱啊」一聲從後面就探出一個揉着睡眼的腦袋。
「誰啊?」那人抹了兩把眼睛,打着哈欠瞪大眼睛看門外的人,看着看着便就呆住了。
「二二二小姐?」
門後的人磕磕巴巴的說着,就又揉了揉眼。
沈晏心雖然姓沈,但在江家的時候江家人卻一直稱她姐姐為大小姐,稱她為二小姐。
沈晏心紅着眼一笑,叫了一聲「二順哥」。
二順聽到這一聲,一個大男人卻也紅了眼,趕緊開了門,讓沈晏心幾人進來,又叫了人把他們的馬車牽了進去,才飛似得跑去報信了。
一盞茶的功夫,江家上下就都醒了。
沈晏心坐在客廳前院中看着江家的一切,與幾年前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只是好像更陳舊了些。
介時江老夫人被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鬟圍了出來,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十二三歲的俏麗姑娘。
沈晏心認出是她的表妹江媛。
沈晏心見到祖母,二話不說先跪地行了大禮。
江老夫人連連將她扶起,祖孫三人摟在一處哭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問了韓九蘇合的好。
沈晏心如實介紹了韓九,但在介紹蘇合的時候,卻只說他是朋友,怕中洲蘇家的身份會驚到老人家。
聽說沈晏心幾人是連夜趕路,江老夫人急忙讓人給幾人安排了廂房,沈晏心房中的床因早年被送到京城,後又帶去了平西關,所以只能先去外祖母房中的套件休息。
午飯是丫鬟送到房裏吃的,到了下午洗漱起來後,沈晏心才又再後院好好逛了逛,又去以前相熟的下人那裏轉了轉,這一轉才發現江家下人比以前少了一大半,留下來的基本是家生子和幾個老僕婦,丫鬟也只留了三人而已。
看來這幾年江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向表哥信里說得那樣好。
沈晏心想了想,還是去前院找到了二順,問起這幾年江家的情況。
三順紅着眼,嘮叨了半日,沈晏心才知道這幾年江南年年都有些小旱小荒的,莊家地里收成並不好,加上這兩年世道有些動亂,討生活就更艱難了。
沈晏心聽了心裏不免有些難過,但當着二順的面也不好表露太多,聽罷安慰兩句,就回了後院。
轉到了表妹房中,此時江媛正在繡花,沈晏心上前看了看,針腳細膩,手法與她姐姐很像,都是江家祖傳下來的技藝。
「表姐。」江媛見到沈晏心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起身給沈晏心行禮。
沈晏心忙扶住江媛雙臂,有些責怪道:「你我姐妹用這樣客氣嘛?」
江媛宛然一笑,拉着沈晏心的手去窗台下官帽椅上坐下道了句「表姐」,眼眶就有紅了起來。
沈晏心連不住的安慰,才止住了江媛要哭的樣子。
沈晏心想起年前表哥信中提及給江媛說了親事的事,就問道:「聽表哥說,家裏給你說了親,是什麼樣的人家?」
江媛一聽,面色霎時蒼白,一語不發,豆大的眼淚的連珠落下。
沈晏心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但又無頭緒,只好看向的貼身丫鬟桃珠,可這桃珠卻也是和江媛一個模樣,只是不住的哭。
沈晏心只要起身去扶抱住江媛的肩頭,低聲安慰道:「究竟是怎麼了?有事要和表姐說,天大的事,表姐給你做主。」
江媛垂着頭抱住沈晏心的腰,依舊伏首抽泣,倒是桃珠聽了沈晏心的話,眼中瞬時閃過一絲不忿,抽着鼻音對沈晏心道:「二小姐可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嚴家欺人太甚了。」
「桃珠!」江媛擦着眼淚瞪了桃珠一眼,「不許說!」
沈晏心眉頭一蹙,忽然明白為何自從那封信後,她再問起表妹親事,江昱卻總是避而不答了。
這幾年她在平西關,江家怕她擔心,總是報喜不報憂,現在看來自己的表妹應當就是被人欺負了。
沈晏心拍了拍表妹的肩,沉聲對桃珠道:「你說罷。」
桃珠望了自家小姐一眼,才看着沈晏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嚴家是落雨鄉的鄉紳,這個與江媛定親的嚴公子嚴少卿,與她表哥江昱是同年的舉人,二人亦是同窗,這嚴少卿雖比江昱小兩歲,但二人也算交好,加上兩家也算門當戶對,就定下了這門親事。
可後來嚴少卿入京求學,結識了尚書小姐,於是就托人帶信回來,讓家人退了這門親事。
江昱氣憤不過就去嚴家理論了一次,卻被嚴家翻出她舅舅江冕之事,還稱江家兄妹是罪人之後,直把江昱氣得病了一場。
楚國律法若非株連之罪,並無延禍後人的律例。
可被當眾這樣說,江家的臉面也確實是丟盡了,後來嚴家為了自己的名聲,更是造謠江家隱瞞江媛父親罪行企圖騙婚,這名聲傳了出去,只怕會誤了江媛一生。
沈晏心不恨嚴家想要攀權服勢,只恨他做事做絕,為了自己的名聲竟要毀江家門第,誤表妹一生。
沈晏心安慰道:「妹妹放心,這事姐姐記在心裏了。」
江媛卻冷冷道:「我並不可惜這段孽緣,只恨他們污衊了爹爹,我現在只想學好江家繡譜上的技法,待他日重振家業。」
沈晏心點頭道:「好妹妹,你這樣想就對了,你放心,你的仇,就是姐姐的仇。」
江媛搖了搖頭道:「還請姐姐不要插手此事。」
沈晏心不解。
江媛道:「我自己的恨我要自己報。」
沈晏心看她小小年紀,卻一臉決心,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只好轉了話題道:「就算姐姐不管,你那哥哥還能不管?」
聽到哥哥,江媛面色緩和了一些,柔柔的說道:「只希望這次哥哥能如願提名,江家要振興,不能只靠技藝,還有有說的上話的人。」
沈晏心聽了,不由要贊表妹的心思。當年她舅舅也是富甲一方,卻因背後無人手中無權,還不是說垮就垮了,看到表妹能想到這一層,她心中又是安慰,又是難過。
為何安慰自不必說,難過卻是為了她表妹小小年紀心中就要承擔這麼多事。
姐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兒,沈晏心想到嚴家既然已經攀上尚書府,就怕他會在京中為難表哥,便立刻回房寫了封信送往京城韓府,交給韓屹的兄長韓坤,拜託他多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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