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那天,項羽獨自來到了指定的集合地點:兵站。
經過二十多天的治療和休養,他的傷已完全痊癒,由於食物充足,原本蒼白的臉色已泛出了紅潤,亂蓬蓬的長髮修剪成了一個平頭,露出了一張精緻的小臉,劍眉薄唇,眼如丹鳳,鼻若懸膽,一套剪短的舊軍服穿在瘦小的身上顯得異常寬大,但束在腰間的軍用牛皮帶卻又使他顯得格外精神。
項羽不挑衣,也不挑食。只要能禦寒的衣服都是好衣服,只要能充飢的食物都是好食物。自從和叔叔失散之後,他就沒有吃過一餐飽飯,現在有機會進軍校,不愁吃住,又完成了叔叔的心愿,實在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你能不能順利地從軍校畢業,取決於你對軍令的服從度。」臨出門時,蒙驁蹲下身子,溫和地摸了摸項羽的頭,叮囑道,「記住:軍令如山,違者格殺勿論!我希望你能活着出來。」
蒙驁本來想說:「你能不能順利地從軍校畢業,取決於你的身體的承受力和你對軍令的服從度。」
項羽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用力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出門,頭也不回,但他知道身後有一雙關注的眼睛在目送着他。
項羽不是第一個來到集合點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但無疑是最孤單的一個。那些豪門望族富商巨賈子弟不放過每一個炫耀的機會,大多披紅戴綠,由家人開着豪車送來,最不濟也由父母或親友陪着,唯有項羽是孤身一人獨自前來,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辦完報名手續,領到上車牌後,在其他人還在和親朋好友絮絮叨叨地告別的時候,他第一個上了前來接送的軍車,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項羽還是第一次坐車,對一切都好奇,所以選了最前面這個便於觀光的好位置。
「那誰,你坐到後面去!」最後上車的男孩扯了扯項羽的袖子,指着最後面的一個空位說道。
項羽並沒有理睬,自顧自坐着。他知道,全車的人這時都盯着自己看,都想看一場好戲。很顯然,自己是車上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身材最瘦小的一個,最後上車的這個男孩擺明了是想拿自己立威,如果自己屈服了,那麼在這群人中從此就不要再想抬起頭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項羽可不想成為一匹任意被人騎的馬。
「說你呢,沒聽見麼?」男孩又用力拉了拉項羽的衣袖,提高了嗓門。
項羽握緊了拳頭,打定主意:如果他敢再拉一下,就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在他的鼻子。
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兔崽子,給我坐好!」項羽正全神戒備,一位中等身材身穿軍服的男子打開車門坐到了司機的坐位上,朝拉扯項羽衣袖的少年吼了一聲,發動了車子,跟着一踩油門,車子象一支離弦之箭般向前猛竄了出去,那男孩防不勝防,「撲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幸好見機得快,分開兩腳勾住了兩邊的座椅,這才沒有摔到車尾去,不然只怕要摔個半死。
「這就是磨磨蹭蹭的下場!」司機寒聲道,毫不動容,駕車如飛,遇到溝坎也毫不減速,不久就有人忍不住吐了起來,吐得翻江倒海,車內立刻瀰漫起了一般刺鼻難聞的酸臭味。
項羽強忍住內心的翻動,這才沒有吐出來,不過從後視鏡中他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色和臉上的汗水。項羽從沒坐過車,所以還不太適應這種顛簸。
軍車離開了咸陽城,沿着崎嶇的山路在山谷中顛簸了六、七個小時,幾乎把項羽的骨頭都顛散了,這才在一個綠蔭覆蓋的山洞前驟然剎住,由於慣性太大,整輛車在刺耳的剎車聲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才停了下來,半人高的車輪在結實的地面上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同心圓。
「這叫三百六十度大漂移,又稱3d旋轉。」軍車司機看着車內前俯後仰的少年們,得意地笑了笑,隨之大吼一聲,「兔崽子們,地獄之門到了,全部給我滾下去!」
山洞前離3d旋轉所畫出來的同心圓僅僅十步之遙處一動不動站着一位身高大約二米身材削瘦的軍官,緊皺的眉頭下,陰森森的目光透着絲絲寒意,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從他的左眼梢一直延伸到下巴,使得一張原本就醜陋的臉顯得異常地猙獰。
項羽在吆喝聲中下了車,抬頭看了看山洞,只見山洞上方刻着:地獄之門;左側刻着:投之亡地然後存;右側刻着:陷之死地然後生。字體遒勁,鐵鈎銀劃,字跡血紅,給人鮮血淋淋之感。
項羽曾跟叔叔學過《孫子兵法》,所以認得這些字,並且也理解這幅對聯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四個字:生死存亡。
軍車司機如趕羊一般吆喝着全體人員下車,指揮着十人一隊排成了十隊,這才走到瘦高個軍官前,笑嘻嘻地問道:「怎麼樣,我的3d旋轉還可入法眼吧?」
瘦高個軍官冷冷地「哼」了一聲,並沒答話,接過軍車司機遞過來的花名冊,清點完人員,這才在交接單上簽名畫押,目送軍車司機開着空蕩蕩的軍車絕塵而去,這才轉回頭來冷冷地注視着面前惴惴不安的眾少年。
「我叫馮東,是你們的主教官。歡迎你們來到地獄!從現在起,你們的一切行動都要聽我的命令。所有命令只說一次,違令者,嚴懲不貸!」馮東冷冷地說着,陰森森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的人,每一個接觸到他目光的人只感覺全身發麻。
「你們如果有反悔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如果踏進了山洞,就沒有後悔藥吃了!」馮東停了片刻,見沒有人提出異議,這才說道,「現在大家跟隨我來!」說罷,朝山洞走去。
山洞的門厚約兩米,由合金造就,在馮東走近的時候自動打開。馮東穿過門洞,踏上了門內的傳送帶,大家紛紛列隊跟上。
山洞內燈火通明,傳送帶四通八達,整個山腹似乎已經掏空,佈局婉如一座地下城市,那一幢幢的樓房就是支柱,同時也是居所,而那些學員就是城市裏的居民。
眾少年跟隨馮東轉換了幾次傳送帶,這才進入到一個空蕩蕩的大廳。由於一天粒米未進,加之在車上吐得翻天覆地,進入大廳後,有幾個少年便軟綿綿地向地上坐去。
「立正!」馮東猛喝一聲,驚得所有人一個激靈,坐到地上的少年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
「我有叫你們坐下嗎?」馮東陰森着臉,那道刀疤顯得越發猙獰,「剛才坐到地上的人出列!」
有六男二女顫抖着站了出來,神色不安地望着馮東。
「剛剛說過的話,你們就忘記了,看來不給你們點苦頭吃,你們不會長記性!」馮東說着,打了一個響指,兩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裏各提着一根粗大的皮鞭。
「每人抽兩鞭子,給他們長長記性!」馮東話音剛落,兩個彪形大漢手中的皮鞭就呼嘯着落到了那六男二女身上,只聽哀嚎連連,血肉飛濺。
「還有人嗎?」馮東寒着臉,再次問道。
又有三個少年顫抖着站了出來,臉色煞白,滿臉的驚惶。
馮東冷冷看了三人一眼,道:「每人五鞭子!」
一陣鞭聲過後,三個人全身皮開肉綻,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立時就被拖了出去。
「不作死,就不會死!」馮東用手指了指靠牆站着的一位錦衣少年,陰森森地說道,「你既然敢騙我,那就去死吧!」
錦衣少年被揪出來時還滿臉的不在乎,待看到馮東掏出了手槍,這才驚慌起來,大聲叫道:「不,你不能殺我,我爸是李剛,第八集團軍副司令!」
「不管你是門閥士族還是寒門平民,到了這裏,就得一視同仁,令行禁止。」馮東咬牙切齒道,「世家子家,本應當更清楚帝國軍校的禁令。帝國的法紀,就是被你們這些世家子弟敗壞的,實在是罪不可赦,死有餘辜!」
只聽槍聲轟鳴,錦衣少年整個頭部消失,飛濺的鮮血帶着白花花的**塗滿了半堵牆。
「這就是違反軍令欺騙長官的下場!」馮東如冰的目光再次掃視了一下全場,這才將手槍重新插回槍套。
眾少年臉色發白,噤若寒蟬。
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項羽終於明白了「軍令如山,違者格殺勿論」的真實含義,也明白了違反軍令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午夜時分,眾少年被趕進了一個大澡堂,在規定的五分種內沖洗好,再在澡堂門口穿好新發的衣服,隨後被帶到一個兩邊擺着雙層床的大房間,睡到了指定的床位上。
每個人都默默地躺下,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發出聲響,進入帝國軍校的喜悅被鞭聲和槍聲沖得一乾二淨。
「你能不能順利地從軍校畢業,取決於你對軍令的服從度。記住:軍令如山,違者格殺勿論!我希望你能活着出來。」項羽默默地閉上了雙眼,腦海里又響起了臨出門時蒙驁的叮囑,同時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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