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一直知道長恨想要什麼,無非就是要他留在魔界與他作伴。道友閣 m.daoyouge.com只是他無法甘心,心中對靈山的那份愧疚讓他備受煎熬。如果能再見離婉笑一面,他願意放棄掙扎,直到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你又是何苦?」長恨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執着,哪怕出去就是死也要去見那個女人。
「求求你。」
曾經一人一劍斬妖除魔是何等風光,然而時過境遷的雲飛揚卻落得如此卑微的下場,委實令人唏噓。他眼睛裏再也沒了從前的桀驁,像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黯淡如死灰。
長恨站在桌邊與他對視了很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拿起注滿茶水的杯子走到床前,精緻的茶盞遞到他唇邊,「難得你說這麼多話,喝點水潤潤喉吧。」
雲飛揚垂眸看了看,第一次順從的低頭喝下他餵來的水,清冽的茶湯在口中蔓延出絲絲苦澀的味道。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竹葉茶,此時嘗來卻少了那份四溢的清香,酸苦的滋味一直流淌進心裏。
他溫順的模樣落在長恨眼中,將杯子放在床邊的矮几上,輕聲道:「他們正在來的路上,今晚就會到這裏。我去吩咐手下安排她到後院來,讓你和她見個面說上幾句。」
長恨當然知道這很危險,魔後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尚且不清楚,魔尊又與這女人形影不離,想要不被發現的安排兩人見面風險實在太大。但這是雲飛揚第一次張口求他,哪怕有可能會與魔尊正面交鋒他也要試一試。
「謝謝你。」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但對於他的讓步還是真心感謝。一個被困在封地上的小小魔主,敢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做出挑釁魔尊的事情,實屬不易。
「不必,這是你用自己換來的。從今往後,你的下半輩子就都要在這裏度過了。我知道你是個守信用的人,所以這場交易我並不虧。」
雲飛揚點點頭,視線落在手腕上的那道電光,平靜道:「以後......我雲飛揚甘願留在你身邊,再無奢求。」
站在窗邊,長恨揮手將命令發出去,搭在窗台上的手掌冰冷而蒼白。
「我幫你梳洗吧,要見她總得收拾一下。讓她見到你這幅樣子,真要以為我虐待你了。」長恨輕笑轉身,走過去將他從床上半抱起來坐在床邊,蹲下身子細細的幫他穿鞋。
「我知道你平時喜歡穿白袍,已經讓墨軒去拿了。」指尖輕點他的兩隻手腕,電光瞬間消失。雲飛揚已經虛弱的難以走路,長恨只能扶着他慢慢走到角落裏的梳妝枱前坐下。鏡子裏的男子頭髮凌亂的披散着,瘦削的臉頰上嵌着一雙空洞無神的眸子,他面色雪白透着難以言說的黯淡。
這還是那個丰神俊朗的靈山大弟子嗎?
是啊,他早就成了階下囚,一個瘋瘋癲癲的人而已,這幅樣子和他如今的處境還真是相襯的很呢!
長恨拿起梳子一點一點的幫他梳理長發,用一根簪子將部分髮絲在頭頂固定,然後又親自洗了溫熱的布巾給他擦臉擦手。奈何雲飛揚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太過憔悴,修長的身材已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長恨只能臨時跑去找來幾盒胭脂水粉在他的臉上塗塗畫畫。
從不刻意裝扮自己的雲飛揚向來不喜歡這些帶着香味的脂粉,此時卻也沒有掙扎,只閉上眼睛任由他擺弄。
「飛揚,你看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他這個人常年泡在煙花之地,女人們用的東西他都一清二楚,所以給人化起妝來還算是得心應手。雲飛揚睜開眼,發現鏡子裏的自己面色紅潤,無神的眉眼也恢復了幾分光澤,雖然還是能看出他消瘦的厲害,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嗯,是好些了。」
兩人坐在鏡子前輕聲淺語的說着話,墨軒敲門進來,手裏端着疊放整齊的白色長衫,身後還跟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小廝,手裏提着的食盒散發出淡淡的飯香。
「來,先把衣服換上,然後吃點東西暖和暖和,我再送你過去。」
他準備的衣服是特意讓人從凡界帶回來的布料,和靈山道袍的材質相差不多,料子的觸感更加細膩柔軟了些,穿在身上也更舒服。
長恨親手幫他換衣,一旁的墨軒驚訝的盯着雲飛揚的變化。他自從被魔主撿回來,身上的裝扮就總是在奢華大氣和凌亂隨意之間來回切換,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上這種長衫,墨軒頓時明白了魔主對雲公子的偏愛來自何處。
穿上簡單的白色長衫,雲飛揚身上自然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灑脫氣息,仿佛落入九天的仙人,不食人間煙火,美得如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果然,你還是適合這身衣服。」
上下打量了一圈,長恨不得不承認雲飛揚是特別的。他不該被金絲華服束縛,也不該戴着鐐銬躺在床上任人擺佈,他天生就是道人,骨子裏的淡然灑脫是無論經歷了多大的痛苦也難以磨滅的。
雲飛揚沒有說話,他已經很久沒有再穿過道袍了,這件也是在細節處做了些許改動,看起來和道袍很像,實際上卻又不完全相仿。
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長恨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細細的幫他布菜。
「以後想吃什麼就和我說,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抽時間陪你去凡界散散心,早點養好身體,我才能把佩劍還給你。」
「我的佩劍?」雲飛揚喝了口湯,聞言不禁皺眉。
「是啊,你的佩劍沾染了神界的靈氣,在我手裏總是不安分。所以我這段時間就想找個機會還給你,你到底出身靈山,少了佩劍在身邊總歸是不安心的。」
長恨夾了一小塊金黃的豆腐遞到他嘴邊,雲飛揚下意識想要避開,但忍了忍還是溫順地張口抿入。
「飛揚,我也希望早點好起來。待你傷勢痊癒,我便撤了你身上的禁咒,不會再折磨你了。」
他認真的說着,雲飛揚卻沒有聽進心裏。在他面前他勢單力薄,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就算他對自己的承諾反悔了,他也無計可施。
「嗯。」隨便的應了一聲,默默吃着他夾來的青菜,便是食之無味也只能吞咽下去。腦子裏淡淡的想着待會兒見了離婉笑要說的話,他心中有千言萬語,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哥,我們去二樓坐吧!」離丫頭拉着獨孤澈往樓上走,那邊視野開闊,能居高臨下的看美女們跳舞,此時已經被人佔了多半的座位,他們兩個只能跑到角落裏坐下。
獨孤澈出手很大方,拿來菜單隨便讓她點。見此,離婉笑也就不客氣了,「小兄弟,一共是二十三道菜,再來一壺好酒。小爺餓了,趕緊做!」
「是是是,兩位公子請稍等,好酒好菜馬上就來。」
這跑堂的小廝也沒敢多問,兩個年輕公子不像能吃之人,想是還有朋友要來,便小跑着下去安排。
「你的飯量什麼時候變大了,二十多道菜吃的完嗎?」獨孤澈疑惑道。
「我這是在做好事,替你把錢花了省的放在荷包里沉甸甸的礙事。」
「為夫還得謝謝你?」
「不客氣,舉手之勞!」
獨孤澈頓時啞口無言,他何時心疼過銀子,還不是怕她吃多了難受?
「你覺得是那樣的女孩子好看還是我這種良家女子更討人喜歡?」
她一直覺得男人都是喜歡美色的,可身邊這幾個男的好像都對美女不怎麼感興趣,一個個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
「良家女子適合帶回來娶妻生子,那種嘛……太過招搖。而且我喜歡人,不喜歡妖精。」
「你還真像個正人君子呢!」離婉笑撇撇嘴,她才不信這鬼話!
「不是像,我就是個正人君子!」他說的理直氣壯,試問三界之中有幾個男人像他這麼專一的?用千萬年的時間只愛一個人,這還不夠君子嗎?
「不要臉!」離婉笑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油嘴滑舌的,就會胡說。」
獨孤澈長臂一勾將淘氣的小夫人擁入懷裏,在她發間落下輕吻。「夫人太好了,我總擔心會被人搶走。若是甜言蜜語能留住,我一定每天都在你耳邊說情話,讓你捨不得離開。」
天知道她不在的那段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每每回想起來依舊難受不已。
「獨孤澈,你……你這樣容易讓人誤會!我現在是男裝,當心被人看見誤會你是……那個。」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還是在青樓這種看美女的地方,誰見了不覺得奇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誤會就誤會!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只喜歡你。」
「你是說我不男不女?」離婉笑愣住了。
獨孤澈抬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你這腦袋裏都在想什麼?要氣死我才開心?」
離丫頭吐吐舌頭,辦了個大鬼臉,從他懷裏跳出來,笑道:「不跟你鬧了,我要吃飯!」
不知怎麼,每次聽他說這些心裏就覺得不是滋味。靈山的屠殺和雲飛揚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有這樣一根刺橫在中間,每每與他親熱都會讓她心裏怪怪的。
飯菜端上桌,離婉笑抓起筷子剛要夾菜,旁邊突然走來三四個衣着華貴的公子。
剛剛給他們點菜的小廝十分為難的走過來,連連道歉:「對不起二位公子,這四位想要坐在這,小的實在攔不住。煩請二位給個面子,移步樓下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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