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出乎意料的,我沒有做惡夢,甚至連夢都沒有。
陽光從窗戶傾瀉進來,照着正在化妝的倩影,我的腦海中依稀浮現一個畫面,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蕭婷從鏡子裏看到身後床上的人動了,說:「你醒了?你高燒還沒退,如果撐不住就去吊兩天水,我先去開門了,有事打給我。」
「嗯!」我呆呆的應了句。
「大門出去左轉有家新開的早餐店,你自己解決啊,我走了!」
「嗯!」
我看着蕭婷起身出了門,繼續睜着眼,躺着,躺着,大半個上午,就這麼躺沒了。
薛辰站在一塊「鮮花速送」的店招旁。他不是來買花的,只不過這附近,能看到對面小區大門,又能遮陰的地方,只有這家店了。
「既然這事到了我老婆子耳里,那就帶她來瞧瞧!」——就為這麼一句話,薛辰這一站就是兩個小時。
店員是個十八九歲的漂亮女孩,她第三次端着噴壺走出來與薛辰打照面時,兩人相視一笑。
「帥哥,是在等女朋友麼?」
「不是!」
女孩臉上的笑意加深幾分:「是在等喜歡的人!」
薛辰尷尬的笑了笑,腳步開始撤退。
「哎~」女孩輕聲喚着,見對方走遠,失望的走進花店。
「怎麼了,小文?」一堆花叢旁蹲着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看了一眼店外,心下瞭然:「他走了呀?」
「嗯!」女孩嘟着嘴,沖那個女人做了個鬼臉,拿起櫃枱上的花束包裝去了。
牆上掛鍾顯示的時間:10:13
我將包往身上一挎,關上了蕭婷家的門。我本想按她說的去吃早飯,走着走着,又想回家去,轉身過了馬路。太陽當空照着,心中的陰冷漸漸散去
。由於對昨晚的經歷心有餘悸,我猶豫着要不要打車,忽然地上冒出一個頎長的影子,我不由心慌起來。
「嗨,你還好嗎?」薛辰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離開。
我抬頭看清影子的主人,沒好氣的說:「又是你!」
「我有得罪你麼?」薛辰一臉無辜的問。
「沒!」我徑直向前走去,換做平時我可能會樂意跟這麼個長得挺陽光的男生聊幾句,可這會兒實在沒心思搭理任何人,哪怕是吳彥祖站在我面前也
無感了。
薛辰猶豫了一下,掉頭跟了上去。
沒走多久,我又再次回到昨晚的車禍現場,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這裏車流川息,早已恢復如常,只有路面上輪胎的擦痕還清晰可見。
「你別再跟着我了!」我感覺自己再不呼吸就快窒息了,深深的吸了口氣。
薛辰尷尬的笑了笑:「我同路!」
我沒再理會他,私心想着有個人跟着也好,天知道我會不會再出現什麼「幻覺」。頭頂驕陽,我跟他一前一後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再次踏上油柏路,薛辰突然開口問:「你昨天在這裏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我赫然轉身,驚疑的看着他,質問說:「你說什麼?」
「抱歉,我不是想嚇你!」薛辰往前走了兩步站定,盡力表現得真誠些,「如果你遇上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或許有個人能幫你!」
「匪夷所思?」我心裏一緊,反問:「你指什麼?」
薛辰猶豫片刻,回答說:「我家老太太,以前是個靈媒!」
靈媒?!電影裏那種專門跟死去的人交流的人?若是兩天前我聽到這樣的答案,八成嗤之以鼻,說不定還會將他看成居心不良的托兒,可是現在……
我笑了笑:「我說你這人……是不是覺得我撞邪了?」
「也許沒這麼簡單!」薛辰如實相告。
我收斂笑容,沉默以對,我的理智在掙扎——我情願把這一切當成幻覺,也不願承認這麼現實中真有這麼荒誕可怕的事!
陽光從柏樹茂盛的枝椏間隙鑽進來灑在行人路上,熱氣難耐。薛辰也沒有開口,雙手叉腰站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陰影。此時臨近午休,路人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一個大叔經過,衝着我們曖昧的笑了笑。我低下頭,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好吧!」
這句話既是對他的回應,也是理智的敗北宣言,我抬起頭看向薛辰,他臉上浮現一抹輕鬆的笑意。
薛辰暗暗鬆了口氣,轉身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粗車,看向一旁還站着不動的人問:「你,還行走路去?」
我有些尷尬的向他走去,這才注意到他今天還是穿了一件白襯衫,只不過是長袖的,後背被汗水浸濕一大片。我決定相信他一次,因為……我此時別無選擇!
這一路我如坐針氈,車在市郊區停下,這一帶仍保留着很多老式的房屋。我跟隨薛辰走到一座翻新的四合院門口,他上前叩響了門上的銅環。不一會兒,一個老婦人開了門,熱情的招呼着:「小辰,外面太陽大,快進屋!」
薛辰回頭,示意我跟上。我看那老婦人正盯着我看,以為她就是那個「靈媒」,身子不自覺僵硬起來。
屋裏的老太太眼睛突然微微眯起,顴骨處耷拉着的面部肌肉顫動了一下。不一會兒,房間的門帘被撥開,薛辰帶着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老婦人沒有跟進來,從外把門扣上,我正感到疑惑,身旁的薛辰恭敬的彎腰喚了聲:「老太太!」
我這才注意到,屋裏的竹椅上坐着一位滿頭銀髮的老人家,正用一種莫名的目光注視着我,我心生怯意,愣在門口不敢上前。
老太太微微一抬頭,眉宇之間掠過一絲威嚴,淡淡說:「孩子,把你的鈴鐺給老婆子瞧瞧!」
我詫異的看着她,問:「您……您怎麼知道我有個鈴鐺?」我將視線轉向薛辰,隨即明白過來,回答說:「鈴鐺……我扔了!」
薛辰困惑的看向老太太,那鈴鐺可是他親眼目睹被扔掉了的。
「扔了?」老太太輕蔑的笑了笑:「傻孩子,那東西豈是你想扔就能扔掉的。」她抬起手揮了揮,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找找……」
我一頭霧水,看向薛辰,他聳聳肩,用眼神示意我遵從。我不由得心裏打鼓,動手去翻隨身包,突然,我愣住了——那個破爛鈴鐺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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