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任性如女人的脾氣,說下就下,存心讓人狼狽。
「珊,你真的不要緊嗎?撐不住就去吊個水,別拖嚴重了!」
「我買了藥吃,老姐你忙你的去吧,不用惦記我……啊!不跟你說了,雨下大了,拜!」
雨勢越下越大,我匆匆掛斷電話,沿着店鋪的招牌,朝着不遠處的居民房一路小跑。
「咳咳…咳咳…」
連番咳嗽中,我換好衣服,端着一杯熱水坐在床上。已經感冒好幾天了,因為忙着面試的事,也沒太在意。剛剛跑去附近的藥店買藥,卻倒霉的淋了一場雨。
唉,肯定會加重病情了!
我一口吞下手裏五顏六色的藥片,咕嘟咕嘟喝光了杯子裏的水,便躺了下去。
窗戶上噼噼啪啪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很惱人,很煩躁。不過,這場雨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這氣溫降低了很多。
我躺了一會兒,估計感冒身子虛,感覺有些冷,硬撐着下了床。我拖着沉重的腳步,先是撤掉了涼蓆,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床薄被墊上。
後半夜雨勢漸漸小了,整座城市安靜了許多。
茫茫夜色中,我獨自外出,冷冷清清的街道,濕漉漉的路面,還能清晰的聽見水滴入水坑的聲音。昏暗的路燈隨着我前進的步伐,一盞接一盞相繼亮起,回家的路變得漫長,總是看不到盡頭。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隱隱約約瞧見前方站着一個人。
我揉了揉睏倦的眼睛,再一看,還真有一個人站在路燈底下,一個穿着暗藍色羊毛衫的女人。
這麼熱的天氣,這樣的穿着,還真是奇怪。但終於見到一個路人,我心下也安定些。此刻已是人深人靜,我走過去好心提醒了一句:「這麼晚了路上不安全,快回家吧!」
她從燈光的陰影底下走了出來,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燈光照出她毫無血色的面容,發白的嘴唇開合着,似乎在對我說着什麼,看起來既憔悴又焦慮。
可能是隔得遠了,我聽不見聲音,想着靠近些,卻發覺腳步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我只好提高聲音問:「阿姨,您說什麼?」
她仍在不停的張嘴說話,卻像電視畫面被靜音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許她也意識到這一點,一雙漆黑無神的眼睛盯着我,隨即抬起一隻手,一隻跟她臉色一樣蒼白的手。
我不禁一愣,低頭順着她指示方向看去——我的衣服的口袋?
我納悶的伸手去掏,結果掏出一枚破舊的鈴鐺來。我心下一驚,再抬頭看時,眼前哪有什麼「阿姨」——空中遠遠的傳來一陣「叮~叮鈴~叮鈴~」的聲音,我獨自站在空蕩蕩的長街,仿佛整個世界只有我跟我的影子……
攸的我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仍然躺在房間的床上。那聲音仿佛還迴蕩在我耳邊,我的額頭、臉頰,乃至全身透着一股陰冷。我開燈一看,身上黏黏糊糊的,汗水蒸發吸取了身上大量熱量。
我盯着天花板上那一束從玻璃窗投映進來的燈光,不自覺回想起夢中的那個「阿姨」,她是誰?我很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她。對了,還有那個鈴鐺——如果不是這個夢,我都想不起有這麼個鈴鐺的存在,就在那個被我冷落好幾天的隨身包里。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木訥的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嗯,燒退了不少,想來是那些「昂貴」的藥片起了作用!
其實做惡夢也不是一件什麼特別的事,誰都有做噩夢的經歷;有些人還經常做一些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夢。肯定是發燒作祟,趁身子虛弱,腦細胞組織些奇奇怪怪的夢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去深究的。這又不是拍電影,動不動就什麼預兆,精神恍惚的,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窗外的天色還沒亮,我放下自己多慮的思緒,起身走向洗手間。洗完熱水澡,整個人感覺舒服了很多,又回到床上合上眼,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如果我是你的超級英雄~此刻為你高唱這首LoveSong~」鄧隊長的聲音傳來,我極不情願的伸出手摸索手機的位置。
「餵……哈~」
「林珊,是我!」
「嗯?嗯!什麼事?」
「聽說你辭職了?要不要來我這?」
「嗯!嗯?……等等,你哪位?」聽到這,我終於從迷糊狀態清醒過來,看了看來電顯示,趁對方還沒發飆前,我趕緊諂媚道:「蕭大美人啊!親愛的,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電話那頭蕭婷佯裝嗔怒:「嗯嗯嗯的,忽悠我是不是!」
「沒沒沒,我最近生病了,有點迷糊!小的給您認錯,你剛剛說什麼?」
「真病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來我這賞你口飯吃,來不來?」
「來,必須得來!我一會兒就過去找你!」
蕭婷是我大學死黨,一個論相貌,論身材,論氣質,論家境反正是比我好的存在。畢業後在她父母贊助下開了一家服裝店,在這個網購成風的時代,她自然是線上線下兩頭抓。憑藉她自己的優勢,(用她的話說是美貌與智慧)這份事業一直穩中有升,升了又升,就跟她的罩杯一樣。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又吞了幾片消炎的藥片,出了門。
在小區樓下的包子鋪,我買了兩根油條,就着一杯豆漿,邊吃邊走,不緊不慢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我從包里掏出手機——
「親愛的,我馬上到!」
微信剛發出去,對面的紅燈轉綠,我抬起頭來隨着人群向着對面出發。一個穿着黑底碎花衫的阿姨迎面走來,不知怎麼的,恍惚中,我竟將她看成了昨晚夢境中那個穿着羊毛衫的婦人。
「鈴鐺」——我的腦子裏浮現出那枚破鈴鐺的影像,我猛然發覺今天出門帶的包,正是那個裝着破鈴鐺的隨身包……
「大妹子快紅燈了,發什麼愣!」那個阿姨走過來,見我盯着她發愣,好心提了個醒兒。
我歉意的笑了笑,立馬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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